第97章 離京
- 重生1987:我的文藝時代
- 膽子大一點
- 2129字
- 2025-08-25 16:00:00
第二天一早,張啟民整理好行李。
他把門關上,卻沒有上鎖,把鑰匙放在屋內的桌上。
張啟民從人文社的“作家旅館”下來,路過人文社職工宿舍的時候,抬頭望了一眼,納蘭錚和楊蘭她們的屋子都關著門,社里的假期到昨晚結束了,今天是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張啟民看到了屋子亮著燈,看來人已經起來了,卻還沒到上班時間。
張啟民放慢腳步,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沒有上樓去告辭,他放大步履,往大門方向走去。
就在快到大門口的時候,一輛自行車騎得飛快,從外面路上沖向了大門。
張啟民定睛一看,正是舟倡義。
舟倡義也同時看到了張啟民,他翻身下車,責怪道:
“怎么了,啟民?時間還很早,走這么急?”
張啟民笑道:
“舟老師,您這么早來干嘛,昨天不是說好了我自己一個人走嗎?”
“不行,我還是要送送你!”
“舟老師,真不用送,我都不是小孩了,再說我還想一個人感受感受燕京的風貌呢!”
舟倡義再堅持,張啟民再拒絕。
舟倡義沒辦法,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來,就要往張啟民手里塞。
張啟民趕忙推開:
“舟老師,您這是干什么?我身上有錢。”
舟倡義說道:“窮家富路,你帶在身上總沒錯的……”
張啟民哭笑不得:“舟老師,我真的有錢,你這么放不下我,我這要等到什么時候才長大?”
舟倡義聞言也笑了,只好收起了錢。
兩人正說著,從張啟民身后,有一個人影快步走了上來。
張啟民回頭一看,正是納蘭錚。
納蘭錚走得有點兒急,額前的頭發被風刮亂了,她走上前來:
“啟民,為什么這么早就走?車票不是十點鐘的嗎?”
張啟民看著納蘭錚,看來自己的行程,納蘭錚都知道,就笑道:
“納蘭姐,我就想早點兒走,我怕跟大家告別的時候,都舍不得……”
納蘭錚聞言也笑了,卻很快止住了表情,她從棉衣的側袋里掏出了一副羊毛手套遞給張啟民:
“這副手套你戴著,里路上冷,保暖。”
張啟民看著手套愣了一下,旁邊的舟倡義說道:“快拿著吧,納蘭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不收……”
張啟民收下手套,對納蘭錚說道:
“謝謝納蘭姐!”
在納蘭錚和舟倡義的注視下,張啟民戴上手套后,沖兩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過去的幾天里,張啟民確實沒有戴手套,一直把手縮在大衣的袖子里。
“我走了,舟老師、納蘭姐,后會有期!”
張啟民跨開步子,往東四六條站方向走,離開七八步遠,他回過頭,看到舟倡義和納蘭錚還站在朝內大街166號門前,就舉起戴手套的手向兩人揮了揮。
舟倡義和納蘭錚也朝他揮起了手。
張啟民看到納蘭錚臉上的表情,竟有些似曾相識,他趕快回過頭,往前面走去。
實際情況證明,張啟民拒絕舟倡義相送非常正確。盡管時間還早,但正值元旦后第一個工作日,24路公交車上擠滿了人。
燕京火車站。
張啟民順利地通過了檢票、登車。
車票是舟倡義提前幫他買好了的,這一次來燕京的來回車費都由《當代》承擔,和來時不同的是回錢江省這一路,他坐上了硬臥。
二十多個小時的路程是漫長的。
張啟民從行李里面取出舟倡義轉交給他的讀者來信,總共有二十多封。
張啟民拆開來,讀了幾封。
來信里,大都是對表達對《河邊的失誤》劇情的喜愛,也有探討寫法的。
其中一封來信很有意思:
“尊敬的張啟民老師:您好!我叫張燕琳,是桂省桂西一所高校的助教,我已經大學畢業兩年多了,非常喜歡文學,讀了您的《河邊的失誤》,它的風格太獨特了,和雜志上的小說完全不同,我非常喜歡……”
張啟民又看了幾封讀者來信,腦海里回想起了舟倡義說過的話。
舟老師說“人文社畢竟是出版部門,看重的是雜志和圖書市場的效益……做好面對批評界的不同聲音的準備……”
張啟民不由地自問:你做好準備了嗎?
自己這一世重生而來,絕不是僅僅為了一點兒的所謂成功就功成身退,必須做好迎接挑戰的準備!
倘若因為一點點風浪,就放棄和退縮了,這和碌碌無為的前一世又有什么區別?
列車轟鳴著駛過廣袤的華北平原,進入江蘇地界,車窗外,冬日的田野一片灰黃,裸露著大地最原始的肌理。
一片散落的墳塋,突兀地撞入張啟民的眼簾:
一個接一個的墳塋,靜靜地臥在田埂邊、村落旁……它們快速出現,又迅速被列車拋在身后,緊接著,又是另一片。
“這些人……”
張啟民看著一個又一個墳塋,心里默想:“他們是誰?姓甚名誰?有過怎樣的歡喜和憂愁?”
他們或許是辛勞一生的農夫,是默默無聞的木匠、瓦匠,是無數個如野草般在這片土地上生長又湮滅的普通人;他們的名字只是在這世上短暫存在,最終連同他們的墳墓一樣,湮沒在歲月的荒草之下,再也無人記起。
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風景,此刻,列車如同在穿越一條時間長河,那些墳塋,正是河底的沙石。
張啟民感到自己正站在河中央,一種逆流而上的沖動,從未如此刻般強烈。
前路還很長,自己絕不能成為那萬千沉默土堆中的一個。
舟老師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但是,如果自己這棵“木”足夠粗、足夠大呢?風能摧之嗎?
風只能避之、躲之!
列車越往南方,氣溫開始逐漸升高,車窗外的景象也開始變得豐富起來,在張啟民的視線里,已經能看到一抹抹綠色的風景了。
北方宏大、莊嚴,陽光固然燦爛,但風雪猛烈,伴隨著漫長的凜冽;
而南方,雨水充沛,慷慨地滋養萬物,雨露與陽光催發近乎狂野的生命力,萬物野蠻生長。
張啟民的腦海里,驀然想起了白連椿的那首詩的題目:是什么讓我的心如此火熱。
舟老師說“只有經歷過風浪,才會知道水有多深……疾風知勁草……”
既然,自己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就絕沒有退縮的理由。
那么,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