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迪恩又被罵懵了。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位“塞拉菲娜”，那清澈的藍色眼眸里，此刻似乎讓他看到的，卻是只有烏瑟爾大主教在痛罵下屬時才會有的眼神。

這熟悉的配方和味道……

他難以置信地后退了半步，用氣聲試探性地問道：“大主教……是您嗎？”

“是你個頭！”附體的烏瑟爾下意識地吼了回去，但話一出口，烏瑟爾就意識到腔調不對。他又立刻強行模仿發嗲，辯解道，“你，你說得對！我剛剛是在模仿大豬叫！”

吉迪恩：“……”

他現在百分之九十九確定了。就是烏瑟爾本人，沒人這么惡心。

“我拿到‘熾天使’了。”吉迪恩決定無視對方的尷尬，直入主題，他指了指“塞拉菲娜”懷里抱著的東西，“就在您……不是，就在她手上拿著。”

“哦？”烏瑟爾瞬間由怒轉驚喜，“不錯，不錯！干得好！”

“您果然就是大主教！！”吉迪恩一激動，聲音沒收住。

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幾個蛇發女妖頭上的小蛇也紛紛好奇地望了過來。

烏瑟爾的san值狂掉，魂都快嚇飛了。

“他他他是在說‘大豬叫’！對，我們剛才在學大豬叫！”他以塞拉菲娜的身體做出一個夸張的動作，雙手比在嘴邊，發出了兩聲干癟的“嗷嗚嗷嗚”。

然后，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罵道：“你有病啊！小聲點！這要是暴露了，塞拉菲娜還怎么混下去，怎么執行任務？！給我靠譜點！我撤了，踢球去了！”

“又是踢球？”吉迪恩不懂，領導最近怎么這么愛和球干上了。“欸不對，您還沒解釋為什么會是在塞拉菲娜身體里啊？”

話音剛落，烏瑟爾的意識退去。

塞拉菲娜的身體猛地一晃，雙眼翻白，軟軟地向后倒去。

“哎！”吉迪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又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呼。

塞拉菲娜只昏迷了短短一瞬，便又喘息著恢復了意識。

“看什么看！”吉迪恩扶著她，對著周圍大聲解釋道，“我倆在……練習節目來著！行為藝術來著，懂嗎？！不懂別看了，耽誤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半拖半扶地將塞拉菲娜帶到了一個更偏僻的角落。

“我……剛才是怎么了？”塞拉菲娜驚魂未定地扶著墻，臉色蒼白。

“你不知道？”吉迪恩反問。

“不知道……我最近老是這樣，會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過來，事情就變得亂七八糟。”塞拉菲娜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困惑，“上次我的匕首，就是這么弄丟的。”

吉迪恩聞言，露出了然的神色：“哦……沒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你多注意休息……所以，你腦子里，對剛才都說了些什么，一點意識都沒有嗎？”

“剛才？我說什么了？”塞拉菲娜一臉茫然。

吉迪恩：“……”

行吧，看來就跟她別費心解釋了。

他清了兩嗓子，將用破布包裹的“熾天使”重新讓塞拉菲娜拿穩，表情嚴肅地說道：“聽著，這是大主教的意思。用這把劍，等下半場球賽結束，輪到你上臺表演的時候，去刺殺那個魔王。別再掉鏈子了。”

“好的！”塞拉菲娜立刻挺直了腰板，鄭重地接過武器，“這是什么劍？”

“別問那么多了，反正是把好劍，刺殺包穩的。”吉迪恩不耐煩地解釋道，“你用的時候，心里會自然浮現出一句話。記得，把它大聲念出來，就能釋放出無堅不摧的圣光之力，一舉將那魔王徹底消滅！渣都不剩。”

塞拉菲娜眼里變得異常堅定，她用力點了點頭：“請你轉告大主教，請他放心，塞拉菲娜絕不……絕不，不入？哺乳……”

“不辱使命？”吉迪恩猜她要說什么。

“啊對對！嗨，不管辱不辱的，絕對成功！嘻嘻！”

吉迪恩好困惑，為什么他就這么喪，而眼前這個被屠村的女孩，陰暗和陽光能同時發生在她身上，太奇特了，自己太普通了……

……

烏瑟爾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散發著干草味的硬板床上。

頭頂是茅草和木梁搭建的屋頂，光線從簡陋的窗戶透進來，屋子里是泥土的芬芳。

“先生，您醒了？”一個樸實的男聲在旁邊響起，“您感覺怎么樣？剛才您突然就倒在路上了，嚇我一跳，還以為您……”

烏瑟爾坐起身，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打量著這個穿著粗布衣服的農民，以及這間簡陋的農房。他看到圣袍上沾滿了臟臟的泥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看您的衣著，是位富貴人家吧？”農民憨厚地笑道。

“你不認識我這身衣服上的教廷徽記嗎？”烏瑟爾不悅地問。

農民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淳樸的茫然：“教廷？那是什么？”

烏瑟爾不爽了：“教廷都不認識，平時怎么生活的？”

農民：“我就種莊稼啊，教廷能讓我的莊稼長得更好嗎？好像跟我們這些種地的人，沒什么關系。”

烏瑟爾語塞了。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看來，教廷的普及素質教育……還有待推廣啊。他心中暗嘆，一直只顧著在上層社會和騎士階層中鞏固信仰，卻完全忽略了這些最底層的民眾。難怪……薩厄爾那種家伙搞點小恩小惠，就能輕易地收獲民心。

就在他反思的時候，一個清脆的童聲從門后傳來。

“爺爺的爺爺？”

烏瑟爾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約莫八九歲、臉上臟兮兮的男孩正從門后探出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他。

“我認識這個！”男孩指著烏瑟爾圣袍上的徽記，大聲說，“這個徽記，和我爺爺的爺爺衣服上的有點像！”

烏瑟爾一愣。

爺爺的爺爺？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人了？

他看向那個男孩，裝作溫和一些地問：“嗯？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眨了眨眼，回答道：“我叫雷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