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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說完,覃舒“嘭”地關上門,梁知微吃了閉門羹也不生氣,難得笑著回了福利院。

剛打開寢室門,其他的人就神色各異朝自己看過來,梁知微皺了皺眉,去洗手臺一看,自己的洗漱用具全被打翻了,床上也一片濕潤,捏了捏拳頭,沉沉地吐出幾口氣,一拳揮在旁邊的人身上。

“梁知微!你干嘛呢?”院長總這樣及時又不及時地到來。“你這孩子怎么回事,都是朋友干什么呢?”

被打那人瑟瑟縮縮地躲到院長后面,一會兒又伸出頭看著梁知微笑。

“院長,梁知微現在好嚇人啊,動不動就打人,我們不敢和他一起住了!”另一個男生抱住院長的手裝作害怕地說。

“好!梁知微,你不想住有的是人住,你以后就滾雜貨間去!”院長氣得渾身發抖,一只手還護著他愛的孩子。

梁知微什么都沒說就開始收拾東西搬了出去。

說是雜貨間,這里什么都沒有,只是一個三平米的隔間,許久不用,全是塵垢。

梁知微將東西一扔,整個人摔下去,周圍的灰瞬間揚了起來,又慢慢蓋在他身上,似乎就要這樣溺死在這塵埃里。

月光透過窄窄的縫打在墻壁上,清冷地勾出覃舒的臉,笑意盈盈地對他說“你好,我叫覃舒。”

梁知微瞬間清醒,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將這幾平米的地方收拾干凈,東西一樣一樣地擺放好,又去搬了好幾塊木板墊高做床,鋪好。

洗了澡靜靜地躺在上面,眼睛一閉,似乎能感覺到覃舒的手又在自己的背后滑動,溫柔地勸自己入眠。

進入下半年,天亮得越來越遲,覃舒上車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整個車廂里都是暗的,只有司機頭頂有一盞暖黃的光,車輛的發動機不斷嗡鳴,聽著催人入睡。

旁邊的位置輕輕動了一下,年代久遠的椅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覃舒半瞇著眼看,是梁知微。

“坐遠一點,一會兒被同學看見了。”覃舒晨起的嗓音還帶著沙啞。

“沒事,還黑著,看不見,一會兒天亮了我就坐遠些。”梁知微伸手去拿覃舒的包,沒反抗,只感覺后背頓時輕松下來,睡意也更加濃重。

“覃舒……覃舒……到了,起來了……”聲音隱隱約約,越來越大,好像是從靈魂深處傳來,覃舒晃了晃腦袋慢慢抬起頭,眼里的面容不太真切,用力眨了好幾次才看清是梁知微,往周圍一看車里已經空了,司機正卡著痰邊咳邊開門往下走。

“梁知微?”剛起,覃舒張嘴時只有微弱的氣音。

“是我。”

覃舒拍拍臉清醒過來下了車,兩個人又隔著十來米一前一后地走著。

“梁知微!”陳有成從后面把住梁知微的肩膀將他拉到一邊,覃舒沒看見,只是拐角處的余光沒看見后面熟悉的身影疑惑了一下。

梁知微反應不及就被一拳打趴在地上,嘴唇細嫩的肉被尖利的虎牙刺破,血腥味從口腔開始蔓延,呼吸間從胃里往外返。

梁知微抹了抹嘴,陰沉著臉站了起來,拳頭一掄密集地砸在陳有成身上,早晨的深巷里只有肉與肉碰撞的聲音,沒親眼看見只以為誰家要做豆腐丸子湯正在剁肉。

梁知微在人堆的欺負里長大,為了生存,拳頭又狠又重,陳有成完全無力反抗,痛得從牙縫里擠出幾句話,“梁知微,是你不顧兄弟情誼在先,現在還有臉打我!”

梁知微停下動作,拎起陳有成的衣領道,“呵!兄弟?難道不是你要找一個你們犯了錯后能頂事的?”

最開始梁知微確實以為他們真的邀請自己,只是每次做了什么事被老師發現就被頂上去時他才明白自己原來只是一個工具,但他沒點明,覺得橫豎都這樣了,再怎么也無所謂了,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想到此,梁知微停下了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扯了扯衣服轉身離開。

早自習已經開始了,覃舒一邊背書一邊朝著教室門看去。

“在找我嗎?”聲音帶笑傳入覃舒的耳朵,梁知微蹲在桌子下看老師往外走才起身坐了下來,微微俯身用書擋著臉望著覃舒笑,剛剛他從后門偷溜進來時就看見。

“自作多情!”覃舒愣了一瞬,快速轉過頭不理他繼續看自己的書。

“陳有成,你咋回事啊,這是被誰打了,哥們兒去給你出氣!”

覃舒順著聲音抬頭,陳有成站在前門處,衣服皺皺巴巴全是泥灰,半邊臉腫著,還有大大小小的傷痕,幽怨又憤懣地看著,覃舒跟著視線望去——是梁知微,也是這時覃舒才看見他嘴角的傷口,眼神暗了暗。

“嘴角被狗啃了嗎?”覃舒寫字的手加重了力道,陰陽怪氣地說。

“對啊,有些人太狗了,啃得好痛!”梁知微看她知道便也不裝,頭靠在桌子上湊過去。

“自討苦吃!”覃舒用筆抵住梁知微的額頭將他推開,又撕了一張紙放在兩人中間做三八線。

陳有成那邊嘰嘰喳喳不知道在交談些什么,等老師進來便都安靜了。

梁知微低頭在寫卷子,覃舒瞥了一眼,字體清秀好看,不禁開口問“你的字還挺好看,是誰教的?”

梁知微看覃舒的眼睛直勾勾的,拿出本子寫下她的名字遞過去說“我們院里有個書法老師,她不討厭我,教得也很好。”

覃舒垂著眼點點頭沒說話。

初三的課表很緊,體育、音樂這些課已經沒有了,只有即將中考的課反反復復地排,老師的教學任務都已經完成了,每天只有無盡的卷子與答疑。

大腦高度轉了一整天,展宏圖一手轉著籃球,一手搭在梁知微肩上,“微哥,打籃球去——破天荒的,你學上了?”

“我就不去了,要中考了,我得好好學習!”說著,梁知微余光看了覃舒一眼,覃舒收拾好書包已經開始往外走了。

展宏圖不可置信地拿起梁知微做的卷子,“不是微哥,你真轉性了?”

梁知微將書包往肩上一搭,拍了拍展宏圖,“我先走了,你們去!”

走到定好的放作業的地,上面已經摞了厚厚一沓,陳有成靠在一旁等著梁知微。

“梁知微,你很需要錢是吧!幫你的,其他年級的,已經跟他們說好了,記得明天做完拿來。”陳有成拍了拍手下的作業,嘴角揚起輕蔑地笑,三百來個人的作業,他就不信梁知微一晚上能搞完,既然他要賺錢那就讓他撐死。

“謝了。”梁知微語氣冷淡,伸手要去抱。陳有成一揮手,卷子散落一地,看著地下彎著腰撿的人臉上笑得更開心,轉身正要走就對上覃舒的臉,嘴里剛吐出來一個“覃”字覃舒就冷著臉走了。

梁知微聽到聲音抬頭,看到覃舒手下連忙加快,撿完就起身大步離開,遠遠地跟著。

車上沒人,梁知微慢慢走過去坐到望著窗外看不清表情的覃舒身邊。

“現在不是早上天黑的時候,很多人會看到,再說你們福利院不是有專車嘛!坐那個,不要跟著我!”覃舒頭都沒轉說道。

其實根本就沒幾個人會看到。

覃舒住那個地方貧窮而混亂,全是五六七八十歲要么留守要么后繼無望的老年人,唯一的年輕人就只有福利院和旁邊的八中和小學,八中里基本上都是福利院的,小學里就沒幾個人,他們這所學校位于市區,家庭大都優渥,有幾個福利院的人都有專車接送,還剩下幾個窮到一處的也不是一個年級、班級,根本不認識。

“你為什么生氣?”梁知微反問。

“誰準你擅作主張接受陳有成的東西?”因為生氣覃舒的臉漲得通紅。

“我只是想著可以多一點錢。”梁知微的話瞬間讓覃舒沉默下來,她剛剛在陳有成的面前沉默何嘗不是因為想著能多一點錢,可看著梁知微逆來順受的樣子心中又一股無名火。

心中郁悶,覃舒又扭過頭去沒有說話。

良久,看覃舒一直沉默,梁知微開口道,“覃舒,我,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有屁快放!”

“我想跟你上一所高中,但我的成績,能不能教教我?”

“我家教費很貴,而且我特別兇!”覃舒語氣仍然沖,口風卻松了下來。

“那是當然!”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緩和了下來。

今天作業有點多,覃舒又找了些人,孩子們一窩蜂擠在住宿區的公園里。

“姐姐,我不要辣條,可以給我換成錢嗎?”小女孩身上衣服發白,有地方還打了補丁,聲音脆生生的,聽得覃舒心里都在顫,摸了摸她的頭說好,后來多抽出點錢給她小女孩卻不要。

“弟弟妹妹們,謝謝你們幫我寫作業,我之后直接把辣條折算成錢給你們,你們想吃什么可以自己選,今天作業有點多,辛苦了,每個人多發五毛。”孩子們聽了都很高興,手里的作業揚起來歡呼。

覃舒看得有些心酸,最開始她以為這些孩子只是因為貪吃,直到后來一個小女孩走到她面前說,“謝謝姐姐,我和弟弟妹妹都有晚飯吃了!”

這個小女孩叫陳春花,父親是個賭博狂,家里三個孩子根本不管,一有錢就去賭,母親又因為生弟弟難產死了,春花雖然才上小學五年級,但作為弟弟妹妹的大姐還是撐了起來,護著弟弟妹妹不被爸爸打,想辦法給他們找吃的。

覃舒每份作業給他們一塊,一塊,可以買十個饅頭,夠三個孩子堪堪果腹,卻不夠車錢,卻又只是有些人隨手就可丟下的零花錢中的一點點。

回家的路上,覃舒無意識地數著手里的錢,梁知微也自覺在后面沉默著沒說話。

打開門,覃舒望著外面還站著的梁知微說,“就從今晚開始補習吧!”

“好!”梁知微提腳走進去,環視四周,小小的房間被覃舒收拾得很干凈,鼻子輕嗅就能聞到和覃舒身上一樣的,淡淡的茉莉花香。

覃舒放下書包順腳踢了個椅子過去,“你坐吧!”

椅子是個木頭的高馬扎,書桌也是木頭的,大概是因為年代實在太過久遠,有些地方被蟲蛀成小坑,盛滿木屑,覃舒怎么也擦不完,反而有愈擦愈兇的趨勢。

“你先做這張卷子給我看看基礎。”覃舒抽出薄薄的一張卷子放到書桌上,上面還有些涂改的痕跡,顯然用了很多次。

“你還給別人補習過嗎?”梁知微莫名其妙這樣來一句,覃舒皺起眉頭沒明白梁知微什么意思,“你以為我那么閑?”

梁知微也沒再追問,垂下頭打開卷子開始做。

秋意漸深,窗外的柿子變得青紅交加,葉子也開始枯黃了,凄慘地掛在枝椏上,屋內燈光下兩人分別坐在書桌兩旁,寂靜的空氣里只有翻頁和寫字的聲音。

“我寫完了!”梁知微晃了晃手里寫得滿滿當當的卷子。

梁知微的字跡娟秀公正,和以往覃舒看見的男生的字跡全然不同。

“你平常會聽課?”覃舒一邊批改一邊說,梁知微寫錯的題比預想的要少很多,基礎的東西差不多是會的,只是一些中等偏大難度的題不太會。

“會。”

覃舒滿臉疑惑地轉頭,“那為什么成績會吊車尾?你故意的?”雖然是中下水平,但再怎么樣這些題做了不至于倒數。

梁知微沒說話點點頭,覃舒見此也不再追問,專心改卷子。

“我做不了成績好的,便只能做成績差的。”過了一會兒梁知微又開口。

覃舒聽得笑了一下,“就為了被關注?”見梁知微點頭更是氣笑,抬手就敲了他一下,“梁知微,你太幼稚了,你自己都放任自己還希望別人關注你嗎?”

梁知微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看覃舒笑也跟著笑。

“傻子!”

覃舒幫梁知微補習到大概十點,困得直哈欠。

梁知微被趕去的那個雜物間門朝著福利院的外面,不用過門禁直接就可以進,月近中天,雜貨間的門才被打開又合上。

梁知微做了一個夢,考了班級第二,第一是覃舒,醒來,真就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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