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沒看到昨天在你身邊的那個小丫頭，她去哪里了？”姜容瑯沒回她，朝她身后看了看，問道。

崔世宣也轉(zhuǎn)頭看向蘇青蕓。

頂著兩人的目光，蘇青蕓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懲罰說太重吧，顯得自己歹毒，說太輕吧，顯得自己是非不分。

“發(fā)賣了，這個手腳不干凈的東西，我還怎么安心讓她在我身邊伺候？”蘇青蕓憤憤道。

“原是這樣。你這般罰人時，怎么不想想‘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

“我這不是怕不好向您交代？”

“那你為何不將她捆來交給我親自處置？”

“我……我……”

“他跪在這兒向我賠罪便是殘忍，你發(fā)賣丫頭便是良善？還美其名曰向我交代。”姜容瑯抱緊裴湘，不解道，“莫非你贊成他的行為，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所以，你要為他求情。”

姜容瑯逼近二人，崔世宣躬身行禮道：“某通曉事情經(jīng)過，縣主此舉乃良善大義之舉，某尤為欽佩。”

崔世宣又道：“蘇小姐，未經(jīng)他人之事，還是不便替他人言之。”說完，崔世宣大步離去。

眼看著姜容瑯步步緊逼，蘇青蕓不甘道：“青蕓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最好，你好自為之。”姜容瑯在蘇青蕓耳邊輕聲道。說完，她抱著裴湘繞過跪著的驛丁向外走去。

蘇青蕓站在原地，面目猙獰。她心道：怪自己太急了。

她剛下樓，就看到崔世宣站在此地望著姜容瑯的一舉一動。看著跪在姜容瑯面前的驛丁，她心下有了打算。

她本想借著此次發(fā)難，在崔世宣面前狠狠拉踩一下姜容瑯，襯托出自己的善良之心，哪知反倒是為他人做了嫁裳。

蘇青蕓心想：上輩子，栽在自己手中的后妃和官家小姐不少，這回倒是大意了，小瞧了姜容瑯。

她哪里知道，上輩子是姜瑾一直在幫她善后。不然憑借她拙劣的手段，早就暴露了。

……

驛長牽來一頭母牛道：“縣主，這牛好，你看。”說完，他拍拍牛背。

姜容瑯將牛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道：“行，就它了。”她單手摟住裴湘，拿出銀錠遞給驛長。

“不用找了。”她道。

驛長諂媚地笑道：“多謝縣主賞賜。多謝。”

“昨日之事，希望不會再發(fā)生了。”姜容瑯道。

“是，是。”驛長連連點頭。他心中暗想：那個驛丁是不能再讓他待在驛站了，縣主慈悲，沒要了他的命。

姜容瑯抱著裴湘往回走，一邊走，她一邊舉起女娃，溫柔道：“我們阿湘有喝的了，不用再挨餓嘍。”

裴湘癡癡地笑，口水順著嘴角流出。

“阿湘，阿……”裴澄迎面撞上抱著裴湘的姜容瑯。他看著眉開眼笑的姜容瑯，被舉高的裴湘，頓時失聲。

“阿湘，阿姊！”裴渡追在兄長身后，來不及停下，額頭撞上裴澄的后背，他也不哭。只抬頭望著姜容瑯和裴湘，自己捂著額角，樂呵呵道：“妹妹，舉高高。”

兄弟二人望著裴湘，有些艷羨。

自從裴階死了，裴家下獄到流放，兄弟二人一直處在擔(dān)驚受怕中。從當初錦衣玉食的小公子到如今的流放犯，雖說他們?nèi)诵。渲械男了峥喑€是嘗得出來的。

姜容瑯逗裴湘的樣子，讓他們想起裴階，他還活著的時候，就是這樣逗兩兄弟的。

姜容瑯放下手中的孩子，對上兩兄弟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你們來了？”

“我們是來找裴湘的。”裴澄大聲道。

“醒來的時候，阿湘不見了。”裴渡補充道。

“她在這兒呢，她醒了，我抱她來選牛，我看你們睡得正香，就沒喊你們。你們要來轉(zhuǎn)一圈嗎？”姜容瑯問道，手中掏出一塊帕子，給裴湘擦干凈嘴角。

兄弟二人靜默了片刻。

姜容瑯也不催，含笑看著他們。

“阿姊，阿渡，想要飛飛。”裴渡攥了攥兩邊的衣角，上前道。

“好。”

裴澄伸手欲接過姜容瑯懷中的裴湘，姜容瑯躲開了。她帶裴澄坐在草垛上，將裴湘放在他的懷中靠著。

裴渡期待地等著。

姜容瑯將裴渡抱起，摟住他的腰向上舉，又橫抱著裴渡做沖狀。

裴渡咯咯地笑著。

姜容瑯放下裴渡，裴澄眼巴巴地看著她，不說話。

想起自己對小一的承諾，姜容瑯歪頭看著裴澄道：“你來嗎？他們都有了。”

裴澄扭頭道：“不要，我是大孩子了。”說完，他抱著裴湘自顧自地向屋內(nèi)走去。

姜容瑯看著才六歲的裴澄抱著裴湘走路，有些膽戰(zhàn)心驚。

“等等。”姜容瑯抱過小阿湘，又替裴澄撣了撣屁股后的稻草，道，“回去吧。”

姜容瑯帶著幾個孩子回到驛站。衙役正在分發(fā)口糧。

硬邦邦的饅頭讓人難以下咽。

看著圍坐在桌邊吃肉的衙役，姜容瑯拿著包裹上前。

吃喝的衙役停下手中的筷子，齊齊望著姜容瑯。

“見過縣主。”其他的衙役都紛紛起身，為首的王衙役假意起身，屁股卻遲遲離不開長凳。

“我是來向諸位道謝的。昨天勞煩你們了。”姜容瑯也不惱，說明來意。

話畢，姜容瑯打開包裹，露出幾塊銀錠。正好一個衙役一塊。

看到財物，王衙役忙起身賠笑道：“縣主客氣，這些都是我等應(yīng)該做的。”說著，他已經(jīng)伸手去拿最大的那塊銀錠。

“路上還望幾位多加照顧。”姜容瑯溫聲道。

“好說，好說，這都是我的職責(zé)。”王衙役道。

李衙役摸著腦門，憨憨道：“縣主放心。”

其他衙役附和道：“是啊，是啊。”

姜容瑯環(huán)顧他們的神情，希望能從中看出點兒什么。

無奈每個人的表現(xiàn)都很正常。

鄒衙役伸手，想去摸王衙役手里的大銀錠，王衙役側(cè)身躲過，又用手拍開他的手，罵道：“豎子！”

其他衙役大笑，又寶貝似的摸摸自己手里的銀錠。

趁著眾人開懷之際，姜容瑯轉(zhuǎn)身回房。

剛到房門口，便隱隱聽到裴澄的聲音。話語間，似乎還傳來“姜”字。

姜容瑯略微靠近，裴澄稚嫩的嗓音傳來：“你們不要被她的小恩小惠收買，她是姜家人，說不定會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