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病貓炸毛，代理指揮的雷霆

“夢想訓練營”的訓練室，氣壓低得像暴雨前的悶罐子。空調開到最低檔，冷風颼颼地吹，卻吹不散彌漫的煩躁和一種無主的茫然。空氣中殘留著泡面調料包和汗水的混合氣味，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焦慮的糊味？

林燃的病床仿佛抽走了基地的脊梁骨。戰術白板上，葉清娟秀的字跡密密麻麻，畫滿了針對下一輪對手“鋼焰”（Steel Flame）的戰術箭頭和防守點位。然而，站在白板前的葉清（Qing），臉色冷得能刮下霜。她手里捏著林燃那本邊緣磨損的戰術本，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Mirage，CT（反恐精英）方，防守戰術A，第三套變種。”葉清的聲音清冽，像冰珠子砸在鍵盤上，“Razor，A點斜坡（A Ramp）第一槍位。聽到‘Fire in the hole’（燃燒彈投擲音效），立刻后撤到包點掩體后，架死A二樓（A Palace）入口。重復指令。”

周銳（Razor）癱在他的電競椅里，兩條腿大喇喇地架在桌沿，新換的、印著骷髏頭的昂貴鼠標墊被他搓得吱嘎作響。他眼皮都沒抬，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拉著某個格斗游戲視頻，音量開得老大，拳拳到肉的音效噼啪作響，嘴里敷衍地嘟囔：“知道知道，聽到火就縮唄，跟個王八似的。”

“周銳！”葉清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訓練期間，手機靜音！指令必須清晰復述！這是紀律！”

“紀律紀律！煩不煩！”周銳猛地放下腿，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噪音。他瞪著葉清，紅毛根根豎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老林在的時候也沒你這么啰嗦！打就完了！哪那么多破規矩！”

“林燃在的時候，你也沒少死在不該死的位置！”葉清毫不退讓，目光銳利如刀，“沒有清晰的指令和紀律，你沖得再猛，也只是給對面狙位送分的快遞員！昨天的訓練賽，你死在A大（A Long）幾次？需要我調DEMO嗎？”

“你！”周銳被戳到痛處，臉瞬間漲紅，騰地站起來，椅子被他帶倒，“哐當”一聲砸在地上。“老子是突破手！不沖怎么突破？縮在后面當烏龜能贏？你懂個屁指揮！”

“我不懂指揮？”葉清冷笑一聲，拿起戰術本，指著上面一個被紅筆狠狠圈住的點位，“‘鋼焰’的突破手‘熔爐’（Furnace），最喜歡在A大封煙后混煙強出，位置固定偏左0.7個身位。昨天的訓練賽，你三次被他混煙穿死！林燃的筆記里寫得清清楚楚！你的腦子呢？被你的AK后坐力震飛了？”

周銳被噎得啞口無言，只能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拳頭攥得死緊。

角落里，王浩（Tank）正對著墻壁，一遍遍重復著低拋煙霧彈的動作，嘴里念念有詞：“沙袋左側…上抬37度…最高點前0.2秒…最高點前0.2秒…”他過于緊張，鼠標一滑，煙霧彈“噗”地一聲砸在自己腳邊，騰起一小團尷尬的白煙。“啊！又歪了！”他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李哲（Ghost）縮在自己的位置上，戴著降噪耳機，閉著眼，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正在聽一段極其嘈雜的比賽錄音，試圖分辨關鍵信息。耳機里突然爆出一聲巨大的AWP槍響模擬音效，嚇得他渾身一抖，猛地摘下耳機，臉色煞白，眼神里充滿了驚魂未定。他下意識地看向戰術室的方向——那里空著，林燃不在。巨大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

“Ghost，信息！”葉清冰冷的聲音如同鞭子抽來，“剛才錄音，A包點下包聲后，緊接著是什么聲音？間隔幾秒？幾個人腳步？”

“我…我…”李哲張了張嘴，剛才那聲巨響嚇得他腦子一片空白，什么細節都沒抓住，“好…好像…有…有腳步…很快…”

“好像？很快？”葉清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失望，“我需要的是精確！是‘下包聲后1.5秒，單人中速腳步，方向連接（Connector）’！不是‘好像’！不是‘很快’！你的耳朵是擺設嗎？”

李哲的臉瞬間褪盡血色，嘴唇哆嗦著，重新戴上耳機，把自己更深地埋進寬大的衛衣里，肩膀微微發抖。

訓練室里一片狼藉。倒地的椅子，砸歪的鼠標，王浩腳邊未散的煙霧，李哲驚恐的眼神，周銳像困獸般的暴躁，還有葉清那冰冷如鐵、卻壓不住眼底一絲疲憊和焦灼的臉。

“哐當！”

一聲巨響打破僵局。不是訓練室里的，是外面大門被猛地推開的聲音。

眾人一驚，循聲望去。只見眼鏡小哥陳晨（經理兼分析師）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手里抱著一個大得離譜的、包裝極其精致的紙箱。他眼鏡歪斜，頭發凌亂，臉上卻帶著一種古怪的、混合著興奮和憂慮的表情。

“來…來了！星源…星源送來的！”陳晨把箱子重重放在空著的戰術分析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星源？”周銳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幾步湊了過去，“這么快？送的啥？頂級外設？”

王浩也好奇地圍了上來。連李哲都從帽檐下抬起了頭。

陳晨手忙腳亂地拆開包裝。泡沫填充物散落一地。箱子里面，并不是預想中的鍵盤鼠標，而是……

**五臺最新款、頂配的星源“智愈”系列頸椎按摩儀。**

銀灰色的流線型設計，科技感十足，旁邊還放著一張燙金的卡片，上面是趙明龍飛鳳舞的簽名和一句手寫體：“關懷選手健康，星源與Phoenix Rising同在！”

空氣安靜了一瞬。

“按…按摩儀？”王浩傻眼了，拿起一個沉甸甸的金屬疙瘩，茫然地按了按開關。儀器發出低沉的嗡鳴，兩個冰冷的金屬觸頭彈了出來。

“操！”周銳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一把搶過王浩手里的按摩儀，掂量著，“這玩意兒能提升槍法？星源那姓趙的腦子進水了？還是覺得我們天天訓練累出頸椎病，該退休了？”

他順手就把按摩儀扣在了旁邊一個訓練BOT的“脖子”上，BOT的金屬腦袋被震得嗡嗡作響，屏幕上的虛擬血條瘋狂抖動，場面極其滑稽。

“噗……”王浩沒忍住，笑出了聲。

連一直緊繃著臉的葉清，嘴角都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然而，陳晨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他推了推歪掉的眼鏡，臉色凝重地壓低了聲音：“東西是其次…我查到了點東西，關于星源…還有…Ghost。”

最后兩個字，他幾乎是用氣聲說出來的，目光警惕地掃過李哲。

李哲的身體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帽檐下的眼睛瞬間睜大，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下意識地想后退，想逃離。

陳晨快速從口袋里掏出一個U盤，插進戰術分析室的電腦。屏幕上調出一份加密的、標注著“星源內部-電競人才庫”的文件。其中一份個人檔案被高亮顯示。

檔案照片上，是一個更年輕、眼神帶著桀驁不馴光芒的李哲。ID赫然是：

**QingPing（青萍）**

隸屬戰隊：**WindRise（風起青萍）**

檔案下方，一行刺眼的紅字備注：

**【因不明原因精神受創，狀態嚴重下滑，評估價值歸零。觀察終止。】**

而檔案的評估員簽名處，清晰地簽著：

**趙明**

“趙明…就是現在星源電競部的負責人！”陳晨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他當年負責評估‘風起青萍’解散后的選手！Ghost…李哲…他當年的ID是‘青萍’！是‘風起青萍’的核心自由人！趙明在檔案里直接判了他‘歸零’！”

如同平地驚雷！

“青萍？！”

“風起青萍？！”

“Ghost？！”

周銳和王浩驚愕地看向角落里那個幾乎要縮進地縫里的身影，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那個膽小、自閉、報點都哆嗦的Ghost，曾經是能和“風起青萍”這種傳奇隊伍名字聯系在一起的核心？！

葉清瞳孔驟縮，猛地看向李哲。難怪！難怪他有時會爆發出那種不可思議的意識和操作！難怪那個神秘的灰衣人會盯著他！

李哲（Ghost）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雙手死死抱住頭，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嗚咽。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血色的記憶碎片，伴隨著“風起青萍”、“歸零”、“趙明”這些字眼，如同海嘯般洶涌而至，瞬間將他吞噬！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充滿閃光燈、質問聲和巨大背叛的黑暗房間……

“他…他狀態不對！”王浩最先反應過來，想去扶李哲。

“別碰他！”葉清厲聲喝止，眼神銳利如刀，“讓他自己消化！”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掃過震驚的眾人，最后落在那堆昂貴的、此刻顯得無比諷刺的頸椎按摩儀上。星源的“關懷”，趙明的“簽名”，像一張精心編織的、裹著蜜糖的網。

“星源…‘風起青萍’…趙明…”葉清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種洞悉陰謀的寒意，“他們的目標，從來不只是贊助。他們想要Phoenix Rising這塊牌子，更想要…徹底碾碎某些‘歸零’的過去，或者…掌控某些‘意外’的現在。”

她走到戰術白板前，拿起板擦，將之前畫的戰術箭頭狠狠擦掉。動作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戰術訓練，暫停。”葉清的聲音在死寂的訓練室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周銳，把你腳邊的椅子扶起來。王浩，把你扔歪的鼠標擺正。李哲…”

她看向那個蜷縮在椅子上、無聲顫抖的身影，語氣罕見地緩和了一絲，卻依舊堅定：

“不管你曾經是誰，不管你經歷過什么。現在，你坐在這里，ID是Ghost，是Phoenix Rising的自由人。沒人能判你‘歸零’，除非你自己認輸。”

她拿起林燃的戰術本，重重拍在桌上。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給我記住——”

“我們的對手，不只是下一輪的‘鋼焰’。”

“還有躲在贊助合同后面，等著看我們笑話、想把我們拆吃入腹的‘星源’！”

“以及……”她的目光掃過那堆按摩儀，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那些想把Phoenix Rising變成第二個‘風起青萍’的陰謀家！”

病貓炸毛，不是為了撓人，是為了亮出爪子，告訴所有人——鳳凰的火焰，沒那么容易熄滅！代理指揮的雷霆，已然在混亂的余燼中，轟然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