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它還是一只小龍時，格拉特記得聽過關于遠古時代的故事，那時遠古巨龍的數量還很多，它們向它講述自己的童年，一段被困在奴役中的可怕時光，一個和平尚未到來的混亂紀元，降臨在亞斯大陸的并非災難或浩劫，而是真正的末日。

一股巨大的邪惡從世界的縫隙中涌現，將其拖入黑暗，奴役了所有居民，無論人類、精靈、巨龍、矮人、侏儒、人魚、怪物還是惡魔，即便是最強大的遠古巨龍，在末日面前也束手無策，但就在希望殆盡之時，天空裂開了。

天穹崩裂，天使以空前的數量降臨，這支神圣軍隊以絕對力量覆蓋了整個亞斯大陸，它們在一股力量的指揮下反擊這彌漫的黑暗，解放了被奴役的眾生，那存在強大到能觸及每個生物的心靈，賦予它們力量，讓它們有能力對抗這無盡的虛空。

它們稱其為“神”，它將眾生從束縛中解放，賜予它們力量以抵御壓迫者，與天使軍團一同將“大邪惡”逐回其誕生的以太之中，即便亞斯大陸得救、末日被避免，神也未收回對世間生靈的賜福，它們仍受其恩典庇護，力量永遠源于這份饋贈。

盡管這個故事在千年間已大幅演變，部分被遺忘，細節(jié)因各種原因被篡改，但有一點始終不變，是神拯救了它們，而如今，這位“神”被稱為“世界系統(tǒng)”。

所以格拉特不禁疑惑祁林在說什么。

“它自稱亞斯大陸的神，”祁林抱臂道，“我一醒來它就開始跟我說話。”

“我不明白，”巨龍揉著太陽穴，“你是說，即便在破碎領域，世界系統(tǒng)還是聯系上了你？”

他閉眼嘆氣：“不，是有個自稱亞斯大陸之神的東西在跟我說話，沒有藍色方框，沒有提示升級的屏幕，只有一個微弱的聲音。”

巨龍皺起眉，它突然意識到那是什么，但沒有立刻說出口。

與此同時，諾艾爾托腮思索：“有沒有可能你只是……有點瘋了？”她隨意猜測。

“真沒禮貌。”祁林語氣平淡。

諾艾爾急忙解釋：“我不是在侮辱你，盡管你做的一切都挺瘋狂的，但我覺得如果我被困在一個沒有時間感、不知身處何方的地方，可能幾個月就會瘋掉。”

祁林翻了個白眼，“如果那個聲音是我幻想的，那我之前和之后經歷的一切也該是幻想，包括你們倆在內。”

巨龍眨眨眼，諾艾爾也頓住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祁林則用手指輕敲著小臂：“你們是我幻想出來的嗎？”

“我認為諾艾爾的假設不成立。”格拉特最終開口，他站起身，舉起一只發(fā)光的爪子，一件物品從寶藏堆中飛向它，那是一面鏡子，它將其靠在金堆上，鏡面閃爍著彩虹色光芒，卻映不出任何東西。

“這是‘神圣審判之鏡’！”諾艾爾驚呼。

“祁林，如果你愿意，請站到鏡子前，我有一些猜想。”

“行啊，”祁林無所謂道。“但你在懷疑什么？”

“你說在虛空，破碎領域聽到了不屬于世界系統(tǒng)的聲音，而且只在你腦中回響，對嗎？”

“不確定，聽起來像從四面八方傳來，但也可能是在我腦子里。”

“這個聲音承諾給你力量了嗎？”遠古巨龍問。

祁林敲著下巴：“是的。”

“這個測試能確定我是否該完全相信你。”

“你還真覺得我在撒謊？”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巨龍。

格拉特搖頭：“我不懷疑你，但是你可能被欺騙了導致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虛空觸碰者’。”

“虛空觸碰者？”祁林挑眉。

“我聽過相關傳聞，”諾艾爾皺眉，“是深淵荊棘教派使用的禁忌力量，源于世界系統(tǒng)之外。”

巨龍點頭：“沒錯，我推測這可能是世界系統(tǒng)排斥你的原因，成為虛空觸碰者后，你的同化會變得混亂，無法再提升職業(yè)等級或獲得新稱號，只能使用現有技能，且永遠局限于此。”

“那也許這就是你無法獲得職業(yè)的原因，祁林。”諾艾爾贊同道。

“可能吧？”祁林將信將疑，但并不排斥測試。

“看好了，這是受系統(tǒng)祝福者在神圣審判之鏡下的樣子。”遠古巨龍將鏡子轉向諾艾爾，注入魔力激活。

她的倒影逐漸浮現，旁邊閃過一個藍色方框：

[人類-50級]

“像‘鑒定’魔法一樣。”諾艾爾低語。

“接下來它會審判你的靈魂。”

諾艾爾眨眨眼，隨即驚呼，她的倒影開始發(fā)出半透明的金色光芒，如燃燒的火焰般吞噬軀干，力量平靜地繚繞著，散發(fā)出淡淡的光暈。

“那是你的靈魂，是棲居在你體內的魔法，它的大小反映了你當前能承載的魔力總量，當然這與你的身體成正比，一個低等級人類的靈魂之火通常只有手掌大小但你的要大得多，諾艾爾你很強，尤其在你這個等級。”

遠古巨龍贊許地看了她一眼，隨后轉向祁林：“如果你是‘虛空觸碰者’，在靈魂火焰的中心會出現一個黑色的坑洞，將其腐蝕成黑色。”

“那你的呢？你的靈魂有多大？”諾艾爾轉頭問他。

格拉特哼了一聲，走到鏡前，它的靈魂如狂暴的野火，吞噬了整個身軀，甚至幾乎蔓延到利爪，光芒璀璨如太陽，鏡像旁浮現出藍色方框：

[龍-87級]

“我的靈魂幾乎填滿了整個身體，我是如今亞斯大陸僅存的SSS級生物之一，力量已達世界系統(tǒng)賦予的極限，歷史上極少有人能升到90級以上，而達到100級的只有一個。”

“最高等級。”諾艾爾近乎虔誠地低語。

格拉特轉向祁林，他托腮沉思，而他的目光銳利如炬：“但你卻能輕松擊敗我，唯一可能的解釋是，虛空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用力量感染了你，要測試一下嗎？”

祁林的眼神暗了暗語氣平淡：“行，趕緊測吧。”他走上前，站在神圣審判之鏡前。

“好的。”格拉特深吸一口氣，幾乎完全確定自己的推斷，但他毫不在意的態(tài)度又讓它有些動搖。

他咳嗽一聲，掩住嘴：“我現在激活鏡子。”

祁林沉默等待，鏡面閃過光芒，他的影像和一個藍色方框同時出現：

[人類-0級]

他真的沒有職業(yè)……格拉特的眼睛微微睜大，雖然早已知道，但親眼所見仍與聽聞不同。現在，他需要等待看到他力量的來源。

遠古巨龍和諾艾爾都盯著鏡面，期待著變化，但什么也沒發(fā)生，兩人同時眨眼。

“什么都沒有，”祁林說，“看來你的鏡子壞了。”

“不可能，剛才還能用——”格拉特急忙將鏡子轉向自己，鏡面再次閃過光芒，清晰映出他的倒影與靈魂。“這……”

“鏡子沒壞。”諾艾爾替他說完。

“那為什么看不到他的靈魂？”它咬緊牙關，再次將鏡子對準祁林，依舊毫無反應。

他挑眉看他：“所以，這說明我沒問題？”

“不能說明，如果鏡子看不到你的靈魂，要么是哪里出錯了，要么是你沒有靈魂，但這不可能。”格拉特看著他，“你說那個聲音和你說話，它還說了什么？”

祁林抬起頭：“它自稱亞斯大陸的神，說要讓我成為它力量的容器，還說如果幫它回到自己的世界，會給我豐厚回報。”

“你怎么回答的？”遠古巨龍問。“我當然讓它滾。”祁林嗤之以鼻。

諾艾爾愣住：“等等，你為什么要對神說滾？”

“因為它不是神，”格拉特說，“別信它的話人類，這是虛空的謊言，是欺騙‘虛空觸碰者’的把戲。”

“原來如此……”祁林抿緊嘴唇。

“即使你拒絕了虛空的提議。”它轉向祁林，繼續(xù)道，“但你聽到它的聲音就意味著它接觸到了你，而你的靈魂可能已被它的力量污染。”

“所以你覺得這就是系統(tǒng)不給我職業(yè)的原因？”祁林挑眉。

“或許吧，我無法確定，因為通過神圣審判之鏡看不到你的靈魂，但很可能你在破碎領域的經歷腐蝕了靈魂，導致無法融入世界系統(tǒng)。”

“懂了，真麻煩。”祁林嘆了口氣。

“抱歉，我無法再提供更多幫助，我只能給出推測，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遠古巨龍向他鞠躬，他卻頓了頓。

“其實，我還有另一個問題，”他手指敲著下巴，“你沒聽說過有人無法獲得職業(yè)，但假設一下，有人只被賦予一個職業(yè)會是怎么回事？”

格拉特搖頭：“我也沒聽過，但如果有人跟我說世界系統(tǒng)只給了他一個職業(yè)，我會讓他滾。”

“為什么？”祁林瞇起眼。

他重新躺回寶石床上，鼻孔噴出煙霧：“原因很簡單，他們只是沒努力去獲取其他職業(yè)。”

“就這么簡單？”

“是的，我只能告訴你這些。”遠古巨龍?zhí)稍诩t寶石床上，期待地等著，“如果沒別的事，我要繼續(xù)睡覺了。”

“還有一件事你能幫我。”他的眼睛閃過微光，看向地面。

“還有？”格拉特眨眼。

“還能幫——”諾艾爾順著祁林的目光看去，咬了咬下唇，“哦。”

“我想要些金子，”祁林向遠古巨龍伸出手，指著它身下的金幣堆。

格拉特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他緩緩消化著這句話，最終憤怒地后退：“什么？你竟敢提這種要求！你來尋求答案，卻覬覦我的寶藏？我為什么要把寶藏分給你，人類——”

“因為你剛才想殺我。”祁林打斷他。

“……”他瞪大眼睛，看看他伸出的手，又看看腳下閃光的金幣，最終妥協(xié)了，“……那件事我很抱歉，你可以拿些我的寶藏。”

“謝了。”

諾艾爾和祁林離開巨龍的巢穴時，袋子里裝滿了金幣和鉑金，比來的時候富有得多，按諾艾爾的說法，這些錢足夠退休了，所以這次旅行不算完全白費。

當然，祁林對這個世界有了些了解，但格拉特沒能合理解釋為什么系統(tǒng)針對他，他給出推測，認為他在虛空附近待過，可能影響了系統(tǒng)同化。

但又他說過，“虛空觸碰者”無法再升級，系統(tǒng)會拒絕賦予職業(yè)，然而——

[請選擇一個職業(yè)以融入系統(tǒng)。]

藍色方框在祁林眼前閃爍，提供的職業(yè)是：成為[亞斯大陸勇者]，其他人又看不到這個提示。它在祁林走出洞穴時突然出現，與格拉特的所有推測相悖。

另一種可能是他沒努力獲取職業(yè)，他覺得或許他該嘗試做一堆菜來獲得[廚師]相關職業(yè)，或者砍幾棵樹成為[伐木工]，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現在，祁林搖搖頭，把錢袋甩到肩上，就算告訴遠古巨龍這個特殊情況，關于這個職業(yè)的性質他也未必能提供更多信息，想起他透露來自破碎領域時巨龍的反應。

巨龍似乎真的忠于系統(tǒng)，如果是這樣，他很可能只會譴責他拒絕職業(yè)，從職業(yè)描述來看……

“一位來到亞斯大陸的異世界人，肩負從毀滅中拯救世界的使命。作為獨特職業(yè)，[亞斯大陸勇者]在力量、技能和魔法掌握上無可匹敵……畢生致力于保護系統(tǒng)免受虛空腐蝕。”

如果格拉特知道他主動拒絕這個職業(yè)，反應肯定不會好，此外，想到虛空之神說的話。

所以目前祁林還是打算什么都不說和諾艾爾一起返回溫德里普，畢竟他到亞斯大陸才一周，不必急著弄清一切，畢竟他現在只想放松享受生活。

直到兩個人類遠離阿爾凱斯山，格拉特才放松下來，如釋重負地喃喃道：“謝天謝地他們終于走了，我討厭人類進我的巢穴。”

他在金幣床上閉著眼躺了片刻，突然睜眼：“大邪惡要重返亞斯大陸了，末日可能很快降臨，我必須在深淵荊棘教派發(fā)現之前采取行動。”

遠古巨龍站起身，展開巨大的翅膀，又頹然垂下，再次嘆氣：“歷史上這么多遠古巨龍，為什么偏要我來處理這種事？我只想再睡一百年……”

萊昂哈德說那是“虛空的召喚”，但卡利斯特斯離開深淵荊棘教派的會議時，想著這些愚蠢的話，這位“英雄王”幾乎為他們感到可悲，他們崇拜虛空，卻把自己微弱的幻象和遲鈍的感知當作虛空的意愿。

荒謬，那只是空間裂縫，和一周前他感受到的類似，雖需調查，但遠不像他們宣稱的那么嚴重，那是虛空的召喚，但并非萊昂哈德所想的那樣，那是虛空對自由的呼喚，是重返亞斯大陸、重返家園的呼喚。

卡利斯特斯知道這些，因為他與深淵荊棘教派的其他人不同，盡管表面上服從命令，他卻不在意他們顛覆世界系統(tǒng)的目標，因為他聽到了真正的“虛空召喚”，亞斯大陸之神的真實聲音在他腦中回響，如遙遠的回音般困擾著他的思緒：

“我能看見……夢……最深的渴望……我能……給你……”

他閉上眼睛，想起自己的家鄉(xiāng)，想起在藍星的生活，在被不公平地奪走平靜生活、被迫陷入無休止的生死斗爭之前。

“救贖。”

卡利斯特斯下定決心采取行動，在接下來的幾周里，卡爾王國將向阿斯特拉德王國宣戰(zhàn)，這一舉動震驚了拉索大陸乃至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