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暗河底部,無數沙漏碎片正在重組,仿佛宇宙在混沌中重新編織秩序。它們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像是星辰在黑暗中掙扎著誕生。這些碎片并非靜止不動,而是以一種難以察覺的方式緩慢旋轉、拼接,形成一幅幅破碎又詭譎的畫面。它們構成的門,表面光滑如鏡,卻有著無數扭曲的紋路,像是被時間的巨獸瘋狂啃噬后留下的痕跡。門后傳來的低語,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當所有節點連成閉環,熵化的不僅是時間,還有所有觀察者的意識。”這聲音低沉而空靈,仿佛從遙遠的宇宙盡頭傳來,又似在耳畔低吟,每個字都像是用最鋒利的冰刃刻在人心上。
林海的右臂突然爆發,藍光如潮水般洶涌而出,與青蚨婆婆手背的結晶同步閃爍。那光芒不是普通的光,它有著屬于恒星的氣質,熾熱、耀眼又帶著毀滅的氣息。仿佛兩顆恒星在茫茫宇宙中遙相呼應,試圖跨越無盡的虛空交匯。老周的笑聲在時間的褶皺中回蕩,那笑聲中帶著一種穿透生死的力量,像是從另一個維度傳來的密語,讓人心生寒意又無法抗拒。
青蚨河的時間亂流,就像是被瘋狂攪動的蜂蜜,黏稠而癲狂,卻又有著蜂蜜無法企及的魔性。它在河道中肆意流淌,扭曲著周圍的一切。老人的皮膚褶皺下浮現出嬰兒般的光澤,那是時間逆流的痕跡,是衰老與新生在一個人身上同時上演的荒誕劇。孩童的瞳孔里卻爬滿龜裂的紋路,那紋路像是時間的枯藤,無情地吞噬著生命的生機。魚販的秤桿突然化作襁褓,街角哭泣的少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縮成胚胎狀。這是一場時間的盛宴,時間在這里成為可塑的橡皮泥,被一只無形的手隨意捏弄。
林海沖向河岸,他的靴子沾滿了時砂。那些時砂在半空墜落,卻在半空凝結成冰晶。每一粒冰晶都像是一個小宇宙,映出無數個他跪在老周墓前的不同未來。那些未來,有些帶著曙光,有些籠罩陰霾,但每一個都清晰得令人窒息。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些冰晶中傳來的命運的重量。
“情感共鳴器需要載體!”蘇璃的喊聲像是一把利刃,精準地劃破這混沌的時空。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是命令,又像是對這混亂世界的宣告。她甩出銀白色的儀器,那儀器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像個精靈般輕盈又不失威嚴。可就在剎那,傀儡璃的虛影從她影子里探出半透明的手,那手像是蛛網,帶著一種詭異的粘連感,裹住了三個互相擁抱的流浪漢。那些流浪漢忽然靜止,像是被時間定格,然后分裂成二十個年齡各異的復制體。每個復制體都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機械地重復著“我們是誰”,那聲音單調而空洞,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回聲,讓人不寒而栗。
蘇璃的義眼泛起血霧,那是她與這個世界對抗的代價。數據流在她臉頰燃燒,灼燒出星圖狀的傷痕。那傷痕像是命運的印記,又像是她與時間抗爭的勛章。青蚨婆婆的左手猛然插入河面,黑色結晶順著河水蔓延,像是黑暗在吞噬光明。被觸碰的船夫突然倒退著生長,白發轉黑又轉為猩紅,那是時間在他身上瘋狂地跳著探戈。青蚨婆婆嘶吼:“他們在收割時間的選擇!”她的話語像是詛咒,又像是警告,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力量。河底浮出數百具水晶棺,棺內封存著某個人最絕望的抉擇瞬間。那是人類的痛苦,被時間無情地封存,成為這場混亂的祭品。
林海的時砂領域轟然展開,將他與最近的時間琥珀撞個滿懷。那是個七歲女孩捧著死去金魚的畫面,悲傷的濃度讓空氣都結出霜花。那霜花是悲傷的結晶,是痛苦在空氣中凝結的證據。時間在這里成為琥珀,將人類的痛苦永遠定格。
傀儡璃的冷笑在蘇璃耳畔回響:“你救不了他們。”它指尖挑起一縷銀發,發絲瞬間褪色成灰。那灰燼是時間的殘骸,是生命被吞噬的證明。蘇璃反手將共鳴器扎進自己鎖骨,鮮血如泉涌出,澆灌在儀器上。儀器突然投射出林海的記憶碎片:老周臨終前往他手心塞了顆薄荷糖,糖紙折痕里藏著共生鎖基因序列的微光。那微光是希望,是老周留給林海的最后禮物,是他們在時間洪流中的最后羈絆。
暗巷預言家的歌謠突然穿透時空:“玻璃星星要碎啦,碎成一千只流淚的蝴蝶。”她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天空,那里懸浮著陳默的記憶熔爐,金色液體正滴落成標準化的微笑面具。某個戴面具的工人突然撕開臉皮,露出下方蠕動的金屬齒輪:“幸福是循環播放的八音盒,痛苦才是真實的燃料。”那齒輪是時間的機械,是人類情感被加工的證明。幸福在這里成了謊言,痛苦才是真相。
林海的晶體化已蔓延至脖頸。他看見Φ-37從時間監獄裂縫躍出,少年克隆體的指尖拖著彗星長尾,所觸之處時間倒流十秒。但每次回響都會讓他的右手透明化,像風干的蠟。那是時間的侵蝕,是生命在時間洪流中的掙扎。“找到門!”他對蘇璃喊話時,牙齒已變成咬合的齒輪,“青蚨婆婆的結晶是鑰匙,但開門需要……”未完的話語懸在半空,帶著一種令人揪心的懸念。
陸沉的機械化軀體突然插入兩人之間,他的胸腔裂開的縫隙里噴出藍色數據流,與熵獸的咆哮共振。“時間閉環協議的啟動條件不是自毀,是讓觀測者看到人類主動選擇的情感!”他扯出纏繞在脊椎上的金色導線,線頭連接著林海正在結晶化的心臟。遠處的熵獸鱗片翕張,吞下整個街區的痛苦后,額間緩緩睜開第三只猩紅眼瞳。那眼眸是時間的深淵,是混亂的中心,是這場災難的核心。
青蚨河開始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