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粘稠物質(zhì)從石壁裂縫中緩慢滲出，宛如熔巖一般裹挾著腐朽氣息，與調(diào)色盤的瀝青混淆，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氣味，記憶的碎屑在其中掙扎著，如同被泥沼吞噬的蝴蝶。林海的指尖還殘留著蘇璃眉心的余溫，如同冬日里最后一抹陽光，那溫度卻在熵獸的嘶吼中急速消逝，如同雪花在火焰中瞬間融化。他看見自己的時砂領域在黑潮里碎成齏粉，那些懸浮的金色顆粒被熵風卷走，如同被吹散的螢火蟲群，又似時間的沙漏中最后一粒沙子的逃逸。Φ-37的時間回響仍在前方撕開一道銀白色裂隙，但她的呼喊突然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掐斷——少女克隆體的身影在黑潮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塊，仿佛有人用橡皮擦去水彩畫。

“跑啊！”老周的怒吼混著血沫炸開，那血沫在空中形成細小的血滴，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他不知從哪棵樹后竄出來，布滿老年斑的手掌按在林海肩頭，指甲縫里滲著淡藍色基因液，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神秘液體。林海這才注意到對方袖口撕裂的布條下藏著針管，暗藍色液體正順著血管爬上脖頸，如同蛇一般蜿蜒。“你早把共生鎖基因注射給我了？”他問出這句話時，老周已經(jīng)縱身躍進翻涌的黑潮。

老人佝僂的脊背撞進瀝青狀物質(zhì)時，那些黏稠的黑暗突然凝固成鏡面，鏡面中反射出無數(shù)的影子，如同萬花筒中的碎片。十七歲那年的林海、二十八歲時在快遞站分揀包裹的林海、被觀測者植入Φ-73芯片時的林海……無數(shù)個記憶碎片在鏡中閃現(xiàn)，如同被時光撕裂的照片。而真正的老周正在下沉，他蒼老的皮膚褪去褶皺，露出嬰兒般光滑的胸膛，淡藍血管網(wǎng)絡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蛛網(wǎng)般的裂紋。“時間錨點要兩個人撐……”他的嗓音突然變調(diào)，喉結處綻開的血花讓這句話成了斷弦的琵琶。

林海撲過去時只接到半截晶體化的匕首，那匕首在手中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刃面上還粘著老周的血肉，那些組織接觸空氣的瞬間便化作磷火般的藍光，沿著匕首紋路游走成DNA螺旋，仿佛在訴說著生命的秘密。他忽然明白所謂“共生鎖”是條雙頭蛇——當老周的心臟停止跳動，自己胸腔里那顆心臟也發(fā)出玻璃開裂的脆響。

“Φ-74共鳴啟動。”蘇璃的聲音像是從冰層下傳來，帶著一絲冰冷與顫抖。她單膝跪在廢墟間，義眼泛起數(shù)據(jù)流的幽藍，三重意識在瞳孔里輪轉不休，仿佛星辰在其中閃爍。被熵風掀飛的發(fā)絲間，林海看見她脖頸后浮現(xiàn)出與老周相同的淡藍紋路。“你的痛覺神經(jīng)正在死亡，但晶體化速度比預期快三倍。”她抬手接住從老周心臟飄出的青色光點，那些光點在她掌心凝成蝴蝶翅膀的脈絡，如同生命即將逝去的挽歌。

陸沉的機械化右臂突然插入兩人之間，那金屬與血肉的結合在黑潮中顯得格外刺眼。他掌心炮口亮起的紅光不是瞄準熵獸，而是對準自己太陽穴，紅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妖異。“Φ-01協(xié)議允許自毀，但沒教過我怎么當叛徒。”他扯開領口露出皮膚下流動的金屬光澤，那些液態(tài)銀汞正從鎖骨向上蔓延，如同墨汁在宣紙上擴散。“觀測者給的‘初代實驗體’標簽，原來也是可以撕掉的。”話音未落，他已將炮口抵住浮現(xiàn)文字的光幕——那上面跳動著【時間閉環(huán)協(xié)議：剩余120秒】。

青蚨婆婆的尖嘯刺破黑潮，那聲音如同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哀嚎。她盤踞在科技塔頂?shù)挠白颖混孬F吐息映得忽明忽暗，左手結晶化的五指深深摳進石磚，指尖與石頭碰撞出火花。“小崽子們以為關了時間監(jiān)獄就能贏？”她冷笑時，整條金川河突然泛起幽綠熒光，河床裂縫里伸出無數(shù)透明觸須，將漫天黑色物質(zhì)編織成巨大的繭，如同一個龐大的怪物正在蘇醒。“老身等了四十年，等的就是這口‘青蚨河’吞掉整個觀測者的爛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