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仿若一襲縹緲的薄紗,悠悠縈繞在后山的松林之間。此時,灶房內早已是人頭攢動,擁擠得水泄不通。
敖璃那粗壯的龍尾,不經意間掃過墻角,“哐當”一聲巨響,半人高的辣醬陶甕被撞翻在地,赤紅的椒油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直朝著擎淵潑去。
鯤鵬少主擎淵那冰藍色的羽翼,瞬間被黏稠的紅漿糊滿,翎毛根根倒豎,猶如尖銳的針芒,他怒喝道:“阿璃師姐!你的尾巴是鐵犁變的嗎?”
“擎淵,你是不是皮癢了?自己霸占著半張灶臺,還有理了不是?”
敖璃毫不示弱地回懟。
說罷,敖璃反手將藥草筐懟向門縫,木靈兒懷中的蝕靈草簌簌灑落,青綠的毒粉如雪花般撲了敖月滿頭。
小龍女“阿嚏”一聲,打出個響亮至極的噴嚏,草灰混著鼻涕在腮邊結成了塊,引得敖雪趕忙掏出手帕,為她細細擦拭。
花綺羅的星紗算盤懸在半空,噼里啪啦地響個不停,她大聲念叨:“從辰時到現在——踩碎了北海鹽三袋,撞翻了腌菜缸兩口,刮壞了松木桌兩張!”話音還未落,張小強便煩躁地一腳踹開滾到腳邊的腌菜石,罵罵咧咧道:“這破屋爛瓦的!干脆拆了重蓋算了!”
紅玉默然垂首,用指腹輕輕抹過劍刃。
暗紅的血珠自玉髓劍滲出,在咸菜壇底洇出詭異符紋的剎那,青玉劍鞘“咔”地一聲裂開,如蛛網般的細紋瞬間蔓延開來。
與此同時,焚骨魔城的血玉殿內,蒼魘掌中的茶盞應聲炸裂!
鹵汁混著血絲在空中交織,竟幻化成文字:
〖道祖欲建新房〗
〖急送建材搶筑〗
“好個紅玉……”魔尊黑袍翻涌,如墨夜般深沉,他厲聲下令:“傳令!混沌元晶裝千車,九幽寒玉備萬方,十萬魔工即刻啟程!”
東海龍宮的水晶燈劇烈搖晃起來。
敖廣怒不可遏,一把捏碎了敖雪的藍紋傳訊貝,鎮海鐘轟鳴作響,卷起滔天巨浪,他大聲吼道:“道祖要建房!傳我令!取珊瑚梁柱十萬根,定海神鐵三副,親衛隊隨駕出征!”
子時,月色正明,一艘白骨飛舟撕裂云層,如流星般俯沖而下。
蒼魘赤足踏碎船首甲板,魔爪猛地撕開夜幕,高聲喊道:“魔域獻禮,愿為道祖擴建新居!”
元晶洪流如九天銀河傾瀉而下,將松林照得紫光灼灼。
“區區腌臜魔晶也配登門?”
敖廣踏浪而來,截斷洪流,百丈珊瑚巨柱轟然貫入凍土,他大聲喝道:“此乃東海鎮宮之寶,萬年龍晶為梁!”
蒼魘六指魔爪燃起幽火,惡狠狠地說:“老泥鰍,要本尊幫你松松骨嗎?”
敖廣龍須怒張,如鋒利的戟一般,回罵道:“魔崽子,我縱橫四海的時候,你還裹著尿布呢!”
“都給我閉嘴!喜歡搞建筑是吧?”張小強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咸菜壇上,震得壇中鹵汁四濺,他大聲吼道:“那就龍族出錢,魔族出力,三日蓋不起新房——”說著,他抄起竹片敲敲壇沿,“全給我腌進去醒醒腦!”
卯時,晨光破曉,魔工的骸骨錘狠狠砸向珊瑚柱。
火星迸濺中,蒼魘指尖沁出紫黑魔血,在青玉地磚蜿蜒成符,口中念念有詞:“九幽寒玉鋪地窖,雪里蕻存三年不腐!”
敖廣逆鱗金紋纏繞主梁,龍吟聲震得瓦當簌簌作響,他大聲喊道:“定海神鐵鎮宅基,魔氣休想蝕半分!”
花綺羅星紗化出千縷銀絲,賬本無風自動,上面顯示:
〖抵收:幽冥飛舟三百架〗
〖支取:琉璃瓦八萬抵工錢〗
擎淵冰翼舒展,寒霧凝成霜鏟,用力鑿向凍土,喊道:“冰窖通北冥寒脈方成!”
敖璃爪心金焰吞吐,灶臺赤紋流轉,她大聲說:“地心火嵌灶眼才夠旺!”
紅玉劍鞘“鏘”地一聲插入院心青石,她冷冷說道:“酉時日落前——”
玉髓劍清鳴裂空,發出最后通牒:“未竣者入壇!”
西廂墻根處暗流涌動。
蒼魘魔紋烙入青磚,大聲宣布:“此處當建血茶廳!”
袖底噬魂陣化作黑霧,悄然滲入磚縫。
敖廣龍爪劃過東墻,說道:“此間合為龍憩閣!”鱗間冰藍留音貝滑入地隙。
“不要搶,那就茶廳歸魔,龍閣歸龍。”
張小強竹片“啪”地一聲抽裂爭執中的墻磚,威脅道:“再毀一磚——”他踢了踢腳邊咸菜壇,“賠十車雪鹽!”
第三日,暮色鎏金,一座五進院落拔地而起,飛檐如翼。
琉璃瓦流淌著魔紋幽光,珊瑚柱盤繞著青龍虛影。
西廂茶室垂落九盞顱骨燈,叛魔殘魂在燈焰中嘶嚎;東閣龍閣懸著避水珠簾,安魂龍珠在簾角浮沉。
蒼魘指尖叩響黑骨案,得意地說:“九百叛顱熔鑄此案,最宜溫九幽血茶。”
敖廣掌撫玄玉榻,說道:“十二安魂珠嵌于榻中,可助悟道通明。”
地窖內
“換氣窗呢?”
張小強一腳踹開三寸厚的松木窖門。
“主上莫急!”
紅玉劍指天穹,星斗陣圖轟然輪轉,銀河光瀑直瀉百丈深窖,映得萬千腌菜缸流光溢彩。
次日,新房剪彩。
花綺羅展開星輝流轉的賬簿:
魔族獻禮
九幽寒玉磚十萬方(自魔尊私庫)
幽冥骨燈九盞(熔煉叛魔九百顱)
龍宮貢儀
定海針梁三十六根(敖廣逆鱗熔鑄)
珊瑚琉璃瓦八萬片(折抵雪鹽千車)
損耗實記
魔工昏迷三百(蝕靈草毒霧誤傷)
蒼魘指腹撫過燈罩,影音石滑入顱骨眼窩。
敖廣袍袖掃過珠簾,留音貝滾進榻底暗格。
咸菜壇驟震,鹵汁凝成鎖鏈,纏縛住二人!
壇壁凝霜結契:
〖窺秘押金:魔晶千車〗
〖竊聽質金:玄冰萬方〗
〖再犯者腌作蜜餞〗
紅玉抱劍獨立檐下,袖中暗血翻涌如沸湯。
三更梆響,敖廣在龍閣摩挲著床沿,嘟囔道:“這玄玉榻硌得鱗片生疼……”
軒窗突然探出敖霖的笑臉,說道:“父王好生嬌貴!女兒給您鋪三層鮫綃可好?”
墻頭傳來蒼魘的嗤笑:“老泥鰍!睡不得硬床,就乖乖滾回你的泥鰍潭去。”
“豈有此理!本王……”
話音未落,三根腌蘿卜破空襲來,“啪啪啪”將三道身影砸得踉蹌。
月光下,張小強抱著新封的辣白菜壇怒叱:“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再吵吵——”他屈指彈向壇口,“全塞進去腌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