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崇山。
書名: 死去的她突然開始復仇作者名: 夸張的白本章字數: 3128字更新時間: 2025-07-05 14:30:00
接下來的兩天,林溪“配合”治療,表現得異常“溫順”和“脆弱”。她吃得很少,大部分時間都蜷縮在床上,要么望著窗外發呆,眼神空洞茫然,要么就是被輕微的聲響驚得如同驚弓之鳥。護士的每一次靠近,都會讓她下意識地瑟縮。她很少說話,偶爾開口,聲音也細弱得幾乎聽不清,反復詢問的只有“我什么時候能走”、“這里是哪里”這類問題,將一個失憶、無依無靠、對未來充滿恐懼的孤女形象塑造得淋漓盡致。
她敏銳地感覺到,病房外的“看護”力量明顯加強了。雖然表面上只有護士定時巡查,但走廊里總有幾個穿著便裝、氣質精悍的男人在“不經意”地徘徊。周伯沒有再出現,但張副院長來的次數明顯增多,每次都會看似隨意地詢問她的“記憶”是否有恢復的跡象。
無形的網,正在收緊。沈家對她的“保護”和“監控”,已經密不透風。
第三天下午,病房的門被無聲地推開。這一次,連敲門聲都沒有。
周伯側身站在門邊,微微躬身,姿態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一個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來人身材高大,穿著剪裁極其合體的深黑色手工西裝,肩線寬闊平直,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的壓迫感。他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鬢角染著些許風霜的痕跡,面容冷峻,線條如同刀削斧鑿般深刻。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深邃,銳利,像淬了寒冰的鷹隼,沒有任何溫度,掃視過來時,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靈魂深處。
沈崇山。
他僅僅是站在那里,整個病房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連監護儀的嘀嗒聲都顯得格外遙遠。他身上沒有濃烈的古龍水味,只有一種淡淡的、冷冽的雪茄余燼和昂貴皮革混合的氣息,如同冰川深處吹來的風。
他的目光,沒有任何過渡,直接落在了病床上的林溪身上。
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帶著審視、評估,以及一種冰冷到極致的探究。
林溪在他推門而入的瞬間,身體就本能地、劇烈地顫抖起來。那不是偽裝。這具身體對危險和強大壓迫感的原始恐懼,在此刻被徹底激發!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瞳孔因為巨大的驚恐而急劇收縮,整個人像被無形的巨手扼住喉嚨,無法呼吸。她死死地抓住身下的被子,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喉嚨里發出細微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沈崇山的眼睛,只是將頭深深地埋進臂彎里,身體蜷縮成更小的一團,仿佛這樣就能逃避那令人窒息的注視。
恐懼。極致的、幾乎要摧毀理智的恐懼。這反應,真實得無懈可擊。
沈崇山沒有說話。他只是站在那里,靜靜地、居高臨下地看著病床上那個因他的到來而瀕臨崩潰的女孩。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病房里只剩下林溪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和她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周伯垂手肅立在一旁,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終于,沈崇山動了。他向前邁了一步。
僅僅一步,帶來的壓迫感卻成倍增長。
林溪的身體猛地一僵,抽泣聲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只剩下急促而恐懼的喘息。
沈崇山走到了床邊。他的視線,從林溪劇烈顫抖的肩背,移到她凌亂黑發下露出的、一小截蒼白脆弱的脖頸,最后,定格在她緊緊抓著被子的、那雙骨節分明、帶著細小傷痕和薄繭的手上。
那雙屬于底層掙扎求生者的手。
“抬起頭。”沈崇山開口了。聲音低沉,平穩,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像冰冷的金屬相互摩擦。
林溪的身體劇烈地一顫,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她掙扎著,極其緩慢地、帶著巨大的抗拒和恐懼,一點點抬起了頭。
淚水糊滿了她整張臉,狼狽不堪。那雙酷似江映雪的、本該明媚的眼眸,此刻盛滿了驚濤駭浪般的恐懼、茫然和無助,如同暴風雨中飄搖的孤舟。她的嘴唇顫抖著,毫無血色,眼神躲閃著,不敢與沈崇山對視,最終只能無力地垂下,死死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沈崇山深邃銳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在她臉上逡巡。從額頭到下頜,每一寸線條,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有放過。那目光里的審視和探究,幾乎要將她的靈魂都剖析出來。
病房里落針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鐘,也許有一個世紀那么長。沈崇山才緩緩收回了那令人窒息的目光。
“像。”他薄唇微啟,吐出一個冰冷的單字。沒有感嘆,沒有疑問,只是一個陳述事實般的判斷。
周伯的頭垂得更低了。
沈崇山的視線轉向周伯,語氣沒有任何變化:“聿白那邊?”
“少爺情況穩定了,顱壓降下來了,但……還沒醒。”周伯的聲音帶著沉重。
沈崇山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目光再次落回林溪身上,那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復雜情緒。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做一個極其重要的決定。
“等她能下床,”沈崇山的聲音依舊冰冷平穩,說出的話卻如同在病房里投下了一顆炸彈,“接回沈園。”
周伯猛地抬頭,眼中是無法掩飾的震驚!沈園!那是沈家的核心宅邸,戒備森嚴,從不接待外人!連江映雪小姐,也只在重要的日子才會被邀請過去!接一個身份不明、只是長得像江小姐的孤女回沈園?!
“沈董,這……”周伯下意識地想勸阻。
沈崇山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去,周伯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她的臉,”沈崇山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斷,“需要更‘安全’的環境。放在外面,太扎眼。”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溪那張寫滿驚懼和淚痕的臉上,眼神深不見底,“而且……聿白是為了她,才跑去城西的。”
最后這句話,輕飄飄的,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周伯心上,也砸在了“驚恐”中的林溪心上!
為了她?江映雪?
沈聿白那場失控的車禍,是為了趕去給江映雪買蛋糕?沈崇山這句話,是陳述事實,還是……一種試探?或者,是給沈家將這個“酷似品”帶回沈園的一個看似合理的借口?
林溪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得更厲害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滾落。她看起來像是被沈崇山的決定和那句“為了她”徹底嚇懵了,恐懼得連哭都發不出聲音。
沈崇山沒有再停留。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那個因為他的決定而抖如篩糠的“可憐蟲”,轉身,邁著沉穩而冰冷的步伐,離開了病房。那股強大的壓迫感也隨之抽離,但留下的寒意,卻仿佛滲入了墻壁。
周伯看著沈崇山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看了一眼病床上仿佛隨時會昏厥過去的林溪,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最終,他只能壓下所有疑慮,對著林溪微微躬身,聲音刻板:“林小姐,好好休息。等醫生通知,我們會來接您。”
說完,他也快步離開了。
病房門關上。
死寂再次降臨。
林溪依舊保持著蜷縮顫抖的姿態,淚水無聲地流淌。然而,在她低垂的、被凌亂發絲遮擋的眼眸深處,那片深潭般的冰冷,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凝固、都要堅硬!
沈園!
她竟然直接被沈崇山下令,接進沈家那座象征著江城頂級權勢的核心堡壘!
這步棋,走得比她最瘋狂的預想還要大!還要險!沈崇山絕非易與之輩,他看她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憐憫,只有冰冷的評估和利用。他把她帶回沈園,絕不是出于善心!這張酷似江映雪的臉,在沈聿白昏迷不醒的當下,對沈崇山而言,究竟意味著什么?一個慰藉品?一個刺激兒子蘇醒的工具?還是一個……需要放在眼皮底下嚴密監控的、潛在的威脅?
無論是什么,這都意味著,她將直接置身于整個風暴的最中心!沈家、江家……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暗流,都將聚焦在她身上!
危險,前所未有。
機遇,同樣前所未有!
江宏志、林婉芝、江映雪……當你們知道,這個被你們視作“陰魂不散”的孤女,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被沈崇山親自帶回了沈園……你們的恐懼,又會發酵成什么模樣?
林溪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淚痕未干的臉上,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眸,清澈得驚人,也冰冷得刺骨。她望向窗外,中心醫院高聳的住院樓之外,是江城繁華而冰冷的鋼鐵森林。而在那片森林的最深處,沈園如同盤踞的巨獸,正張開它幽深的口。
她伸出顫抖的、依舊冰冷的手指,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頰。指尖下,是溫熱的皮膚,是跳動的血管,是這張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臉。
一絲極淡的、近乎虛無的、卻又帶著刻骨寒意的弧度,在她蒼白的唇角,無聲地、悄然綻開。
沈園?
很好。
就讓我看看,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最終會困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