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如同天柱傾折!鐵爪巖熊那覆蓋著厚重巖甲的龐大身軀,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如同失控的山巒,狠狠撞向那株撐天蔽日的鐵杉古木!被它死死“掛”在脖頸咽喉處的淚羅,就是它要碾碎的第一道血肉屏障!
死亡的陰影,伴隨著古木急速放大的、布滿苔蘚和裂痕的粗糙表皮,如同巨錘砸向淚羅的腦海!筋骨欲裂的劇痛,雙臂經絡被狂暴妖力倒灌撐爆的撕裂感,以及渾身被熔巖灼燒的焦糊痛楚…所有感官都在尖叫著毀滅!
退?無路可退!松手?那瘋狂倒灌的妖獸精血和暴戾妖力會瞬間將他雙臂徹底炸成齏粉!
絕境!
就在這意識即將被劇痛和絕望徹底淹沒的剎那,淚羅右眼深處那縷焚心恨火,如同被澆入了滾燙的巖漿,猛地炸開!炎烈猙獰的面孔、燼蟬宮沖天而起的火光、父親化為灰燼的身影…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屈辱,在這一刻化作了超越生死界限的、最冰冷也最狂暴的意志!
活下去!撕了它!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撕裂了喉嚨!在身體即將與巨木撞擊的前一瞬,淚羅如同回光返照的兇獸,僅存的左腿爆發出最后的力量,狠狠蹬在鐵爪巖熊覆蓋著巖甲的肩胛骨上!同時腰腹猛地一擰!
借著這股微弱卻精準的力道,他掛在熊頸上的身體,硬生生向上蕩起一個微小的弧度!避免了被直接拍在巨木上的粉身碎骨之局!
砰——!!!
沉悶到令人心臟停跳的撞擊聲轟然炸響!
鐵爪巖熊那巨大的頭顱,如同攻城錘般狠狠砸在了堅逾精鐵的鐵杉樹干之上!覆蓋著暗黃鱗甲的頭顱巖甲瞬間崩裂出無數蛛網般的裂痕!暗紅色的獸血混合著腦漿般的粘稠液體,從碎裂的鱗甲縫隙中狂噴而出!巨大的古木劇烈震顫,樹皮如同朽木般大片剝落飛濺,露出底下慘白色的木質,甚至向內凹陷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而被這股恐怖撞擊力狠狠“夾”在熊頸與巨木之間的淚羅,如同被兩座巨山碾壓!渾身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焦黑的皮膚下,多處未淬煉的骨頭瞬間出現細密的裂痕!五臟六腑如同被巨手狠狠攥住、揉搓!一大口混合著內臟碎塊的鮮血狂噴而出,眼前瞬間被血霧和黑暗籠罩!
劇痛!瀕死的劇痛!
然而,就在這意識模糊、身體即將徹底崩潰的邊緣,淚羅那被血糊住的右眼,瞳孔深處那縷焚心恨火卻燃燒到了極致!就在鐵爪巖熊因頭顱重創而痛苦哀嚎、下意識昂首的瞬間,他那雙幾乎失去知覺、卻依舊死死“釘”在熊頸傷口中的焦黑拳頭,其拳鋒上瘋狂舞動的墨綠竹根虛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在巨熊因劇痛而繃緊、賁張的咽喉下方,那片被撕裂的、覆蓋著厚重鱗甲的皮肉深處…一道極其隱蔽、幾乎被新生的巖甲覆蓋的陳舊疤痕,在肌肉的劇烈收縮下,極其短暫地暴露了出來!那疤痕的顏色比周圍的鱗甲更深,形狀扭曲,邊緣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幾乎消散的…銳金之氣!
舊傷!致命弱點!
三個月前那場亡命奔逃!阿箐引動的藤蔓!有一條狠狠抽打在了這畜生的猩紅獸瞳上!當時混亂中,似乎有碎裂的藤刺或崩飛的燧石…刺中了這里?!
電光火石間,求生的本能和戰斗的直覺超越了思考!淚羅那幾乎被劇痛和反噬妖力摧毀的意識,如同回光返照般凝聚起最后一點清明!丹田內那枚墨綠竹核,在宿主瀕死的意志刺激下,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瀕死兇獸般的尖利嗡鳴!
“噬——!!!”
一聲裹挾著無盡瘋狂與血腥意志的咆哮,從淚羅血糊的喉嚨里擠出!他雙臂上那些被撐裂的血口,此刻不再是弱點,反而成了宣泄的通道!原本在雙臂經絡中橫沖直撞、幾乎要將他撐爆的狂暴妖力,被他以玉石俱焚的意志,強行引導、壓縮!混合著雙臂骨骼深處新生的、更加暴戾的墨綠竹根之力,如同兩條被點燃了引信的毀滅毒龍,順著他那深深嵌入熊頸傷口的焦黑雙拳,狠狠灌入那道暴露出來的陳舊疤痕之中!
目標——直指疤痕深處,那被銳金之氣殘留侵染、相對脆弱的筋肉骨骼和…更深處搏動著的妖力核心!
噗嗤——!!!
這一次的撕裂聲,不再是皮肉,而是筋骨!是更深層的、如同實質般的屏障破碎聲!
“嗷——!!!”
鐵爪巖熊那因頭顱重創而發出的痛苦哀嚎,瞬間變成了凄厲到不似熊吼的、充滿了無盡恐懼和絕望的尖嘯!它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瘋狂地、痙攣般地劇烈顫抖起來!那雙猩紅的獸瞳瞬間失去了所有兇戾和神采,只剩下瀕死的灰敗和擴散!
它那剛剛凝聚起、準備再次噴吐熔巖的血盆大口猛地僵住,暗紅色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迅速熄滅!龐大的身軀不再前沖,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巨斧斬斷了所有生機,推金山倒玉柱般,帶著脖頸上依舊死死“釘”著的淚羅,朝著側面轟然栽倒!
轟隆——!!!
大地劇烈震顫!煙塵混合著血腥沖天而起!
鐵爪巖熊,這頭稱霸一方、堪比金丹后期的木域兇獸,龐大的身軀抽搐了幾下,徹底不動了。那雙擴散的獸瞳,兀自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驚駭與茫然。
壓在它脖頸上的淚羅,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焦黑的身體軟軟地滑落,重重摔在腥臭的獸血和滾燙的泥土中。意識在無邊的黑暗和劇痛中沉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雙臂如同兩根燒焦的木炭,無力地垂落,皮肉翻卷,焦黑與墨綠、土黃的能量光絲在其中糾纏閃爍,觸目驚心。
但他還活著。
丹田那枚墨綠竹核,雖然光芒黯淡,卻依舊在頑強地搏動著。一絲微弱卻堅韌的意念支撐著他——妖丹!精血!
他掙扎著,用還能動彈的左腿,艱難地蹬著地面,一點點挪向鐵爪巖熊那被破開巨大創口的胸膛。焦黑染血的五指,顫抖著,摸索著,探入那滾燙粘稠、還在微微蠕動的血肉深處!
粘膩!灼熱!滑膩的內臟觸感令人作嘔!
他的手指,終于觸碰到了一個堅硬、滾燙、如同熔巖核心般搏動著的物體!
土黃色的妖丹!足有拳頭大小!表面布滿了玄奧的天然紋路,散發著濃郁到化不開的土元厚重與暴戾妖力!
“呃…!”淚羅喉嚨里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吼,五指猛地收緊,爆發出最后的力量,狠狠一拽!
噗嗤!
伴隨著筋肉被撕裂的聲響,那顆兀自散發著土黃色光暈、沉重如山的妖丹,被他硬生生從巨熊的心臟附近扯了出來!粘稠滾燙的獸血和破碎的內臟組織順著他的手臂流淌。
妖丹入手,沉重而灼熱。淚羅沒有絲毫猶豫,也無力做任何處理。他染血的五指死死攥住妖丹,同時將另一只焦黑的手掌,狠狠按在巨熊脖頸那巨大的、還在汩汩涌出滾燙獸血的傷口上!
丹田墨核似乎感應到了這近在咫尺的、磅礴的生命本源,發出一聲貪婪而虛弱的嗡鳴!那幾乎被反噬妖力沖垮的雙臂經絡中,殘存的墨綠竹根之力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瞬間變得無比活躍!
嗡——!
一股混雜著土元厚重、妖獸兇戾意志、以及純粹生命精元的狂暴能量,順著淚羅按在傷口的手掌,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倒灌入他的手臂!這一次,不再是反噬!而是在墨綠竹根之力的引導和妖丹的吸引下,主動的、貪婪的吞噬!
“呃啊——!!!”
淚羅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劇烈地弓起、顫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駁雜的能量洪流沖入體內!這股力量過于龐大,瞬間撕裂了本就受損嚴重的雙臂經絡,蠻橫地沖向他相對脆弱的軀干!
劇痛!撕裂!灼燒!還有土元妖力那沉重的、幾乎要將他壓垮的意志沖擊!
但淚羅死死咬著牙,牙齦崩裂,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他引導著這股狂暴的洪流,不去沖擊丹田,不去滋養四肢,而是…狠狠撞向自己胸前,那塊在之前撞擊中裂痕最密、劇痛最甚的骨頭——胸骨柄!連接左右鎖骨的關鍵骨骼!
給我…淬煉!
轟——!!!
狂暴的妖力精血混合著墨綠竹根之力,如同失控的鉆頭,狠狠撞擊在胸骨柄上!裂痕瞬間擴大!骨髓仿佛被點燃!非人的劇痛讓他眼前徹底一黑,幾乎昏死過去!
然而,就在這毀滅性的沖擊中,在墨綠竹根之力的瘋狂纏繞和妖力精血的滋養下,那塊瀕臨碎裂的胸骨柄,其裂痕深處,一點微不可查的、堅韌無比的淡金色光芒,如同在灰燼中重燃的火種,驟然亮起!
裂痕開始被一種粘稠的、閃爍著玉質光澤的墨綠物質強行彌合!骨骼的密度在劇痛中瘋狂提升!質地變得如同溫潤的古玉,卻又蘊含著老竹般的堅韌!骨膜之上,一道道清晰、玄奧的淡金色竹節紋路,如同烙印般緩緩浮現、延伸!
咔嚓!
一聲細微卻無比清晰的、如同新竹掙破束縛的骨鳴,在淚羅體內響起!
第一塊胸骨!入節淬煉…完成!
劇痛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留下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一種…全新的、堅實的支撐感。淚羅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渾身濕透,分不清是汗水、血水還是獸血。他癱在巨熊的尸體旁,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但胸骨處傳來的、那與四肢竹節骨截然不同卻更加核心的堅韌感,讓他知道自己賭贏了。
他掙扎著坐起,看著手中那顆依舊散發著土黃色光暈的妖丹,又看了看身旁這如同小山般的巨熊尸體。右眼深處那縷焚心恨火,在疲憊的軀殼里,無聲地、更加沉凝地燃燒著。
當淚羅拖著一條幾乎報廢的焦黑右臂,用左肩扛著一大塊從熊腿上卸下的、足有數百斤重、還在滴淌著暗紅血水的精壯熊肉,一瘸一拐地出現在樹洞前時,夕陽的余暉正穿過林隙,將洞口垂落的藤蔓染成一片溫暖的金紅。
樹洞口的藤蔓被一只臟兮兮的小手撥開。阿箐探出小腦袋,當看到淚羅那如同被烈火焚燒過、渾身焦黑血污、左臂不自然扭曲、右臂更是慘不忍睹的模樣時,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間瞪圓,小嘴微張,似乎連呼吸都停滯了。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就被淚羅肩上那塊巨大無比、散發著濃烈血腥氣的暗紅色熊肉吸引住了。
“熊…熊掌?!”她失聲叫了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隨即又猛地捂住嘴,大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聲音帶著哭腔和濃濃的擔憂,“你…你怎么變成燒焦的竹炭了…”
淚羅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他將肩上沉重的熊肉卸下,咚的一聲砸在樹洞前的空地上,濺起幾點泥土。他靠著洞口的巨木緩緩滑坐在地,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風箱:“沒…沒事。死不了。”他指了指那塊巨大的熊肉,又補充道:“烤…烤著吃。”
阿箐看看那塊巨大的熊肉,又看看淚羅渾身凄慘的傷勢,小臉上的擔憂和驚喜交織著。她吸了吸鼻子,胡亂地用破袖子擦了擦眼睛,轉身飛快地跑回樹洞。不一會兒,她抱著那個豁口的陶碗和幾塊干燥的燧石跑了出來,又手腳麻利地收集周圍的枯枝落葉,在淚羅旁邊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火光跳躍,映照著淚羅焦黑的臉龐和傷口,也映照著阿箐專注忙碌的小臉。她費力地用一塊鋒利的燧石片,從那巨大的熊腿上切下一大塊相對肥嫩的肉,用樹枝串好,架在篝火上慢慢翻烤。油脂滴落在火堆里,發出滋滋的聲響,濃郁的肉香混合著木柴燃燒的氣息,漸漸彌漫開來。
阿箐一邊小心地翻動著烤肉,一邊時不時偷瞄一眼旁邊閉目調息、渾身散發著濃烈血腥和焦糊味的淚羅。看著他那條焦黑變形、皮肉翻卷的右臂,她的小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她放下樹枝,湊近淚羅,伸出臟兮兮的小手,輕輕按在了他相對完好的左臂上。
荒腔走板的古調再次響起,這一次調子更加低沉、緩慢,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韻律。一點微弱卻純凈的青色光點,如同螢火蟲般從她指尖滲出,順著淚羅的手臂,悄然流向他的軀干和那條慘不忍睹的右臂。光點所過之處,狂暴的妖力反噬似乎被稍稍撫平,撕裂的經絡傳來微弱的清涼和麻癢感。
淚羅沒有睜眼,但緊繃的身體在古調和那微弱青芒的安撫下,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絲。篝火噼啪,肉香四溢。阿箐看著火堆上那塊漸漸變得金黃焦脆、油花滋滋作響的巨大熊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臟兮兮的小臉上終于露出一個帶著淚痕的、滿足的笑容。她小心地撕下一小塊烤得最好的肉,鼓起腮幫子使勁吹了吹,然后遞到閉目調息的淚羅嘴邊。
“喏,竹子精,第一塊給你!小心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