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在空曠的倉庫里炸響，回聲震得田小甜耳膜生疼。那個從橫梁上跳下的黑影敏捷地一滾，子彈只打中了地面，濺起一串火星。

“走！“厲墨城抓住田小甜的手腕，趁亂沖向最近的出口。

趙世雄的怒吼在身后響起：“攔住他們！“

兩個壯漢撲過來，厲墨城側身一讓，順勢用肘部擊中其中一人的咽喉。田小甜則抓起地上一根生銹的鐵管，狠狠砸向另一人的膝蓋——這是她在鄉下趕牛時練就的準頭。

“這邊！“黑影突然出現在他們左側，掀開一塊偽裝成地面的暗門，“快下去！“

厲墨城猶豫了一瞬，但追兵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他推著田小甜跳下暗門，自己緊隨其后。黑影最后一個跳下來，反手關上門，扣上了鎖。

黑暗中，只有三人急促的呼吸聲。一道手電筒光亮起，照出一張陌生的年輕面孔——二十出頭的樣子，寸頭，左眉有一道疤。

“你是誰？“厲墨城警惕地將田小甜護在身后。

“林毅，前特種兵。“年輕人簡短地說，“受雇于田教授，保護他女兒。“

田小甜倒吸一口氣：“我爸爸雇的你？“

“十年前的事了。“林毅轉身沿著狹窄的隧道前行，“跟我來，這里不安全。“

隧道低矮潮濕，三人不得不彎腰前進。田小甜的手指擦過墻壁，觸感冰涼粘膩。

“這是...排水系統？“

“老工業區的應急通道。“林毅解釋，“趙世雄不知道這個出口。“

厲墨城的手機在跳下來時摔壞了，田小甜掏出自己的，依然沒有信號。他們跟著林毅七拐八繞，最終爬上一段生銹的鐵梯，推開一個隱蔽的井蓋，來到了河邊的一個廢棄泵房。

林毅鎖好井蓋，示意他們安靜。幾分鐘后，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咒罵聲，漸漸遠去。

“暫時安全了。“林毅松了口氣，從背包里拿出水和能量棒分給他們，“吃吧，看你們的樣子需要補充體力。“

田小甜確實又渴又餓，但她有更重要的問題：“你說我爸爸雇了你？那他...他知道自己會有危險？“

林毅的表情變得復雜：“田教授察覺到了威脅，提前做了安排。那天比賽后，本該是我開車送你們回家...“他握緊了拳頭，“但我遲到了兩分鐘，就這兩分鐘...“

田小甜的眼眶紅了。厲墨城握住她的手，轉向林毅：“為什么現在才出現？“

“我一直暗中保護田小姐。“林毅看向田小甜，“這些年你在鄉下很安全，直到遇見厲總，情況變得復雜。“

“所以醫院那個戴鴨舌帽的人...“

“是我。趙氏的人也在跟蹤你。“林毅從口袋里掏出一個U盤，“今早我潛入了趙世雄的辦公室，找到了這個。“

厲墨城接過U盤：“里面有什么？“

“田教授車禍的真相，“林毅頓了頓，“還有厲先生墜樓的錄像。“

厲墨城的瞳孔驟然收縮。五年前父親從公司頂樓“意外“墜落的畫面，無數次出現在他噩夢中，現在終于能看到真相了？

“我們需要電腦。“他聲音沙啞。

林毅搖搖頭：“先離開這里。趙世雄發現U盤丟了會發瘋的。“

三人悄悄離開泵房，沿著河邊小路走了半小時，來到一間不起眼的汽車旅館。林毅帶他們進了一個后間的套房，拉上所有窗簾后，才打開一臺筆記本電腦。

U盤里有兩個加密文件夾。林毅輸入密碼，第一個文件夾打開后是一段行車記錄儀視頻。畫面中，田教授的車正行駛在山路上，突然一輛卡車從側面全速撞來。撞擊瞬間后，鏡頭翻轉晃動，但仍能清晰拍到卡車司機冷酷的臉——正是趙世雄的貼身保鏢。

“果然是他...“田小甜捂住嘴，淚水奪眶而出。

第二段視頻更令人毛骨悚然。這是一段從對面大樓偷拍的畫面：厲墨城的父親站在厲氏大廈天臺邊緣，身后出現兩個人影——趙世雄和他的律師。短暫交談后，律師遞給厲父一份文件，厲父憤怒地將其撕碎。就在他轉身要走時，趙世雄突然推了他一把...

厲墨城猛地合上電腦，胸口劇烈起伏。田小甜從未見過他這樣——臉色慘白，眼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

“厲墨城...“她輕聲喚道，卻不知該說什么。

“我需要一分鐘。“他起身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林毅識趣地走到窗邊放哨。田小甜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鋼琴手鏈。浴室里傳來水流聲，掩蓋了可能的其他聲音。

十分鐘后，厲墨城出來了，臉上恢復了慣常的冷靜，只有微紅的眼眶泄露了剛才的情緒波動。

“趙世雄必須付出代價。“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但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證小甜的安全。“

林毅點點頭：“我已經安排了安全屋。“

“不。“田小甜突然站起來，“我們反擊的時候到了。“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她。田小甜的眼睛還紅著，但眼神堅定：“我們有證據了，不是嗎？U盤里的視頻，加上我爸爸的技術資料，足夠把趙世雄送進監獄了！“

“沒那么簡單。“林毅搖頭，“趙氏集團的律師團隊能讓這些證據在法庭上變得一文不值。而且趙世雄在警方內部也有人。“

厲墨城沉思片刻：“我們需要更大的平臺，更直接的曝光。“

“你是說...“田小甜若有所悟。

“媒體。現場直播那種。“厲墨城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光，“趙世雄不是要舉辦慈善晚宴嗎？就在明晚。“

林毅吹了聲口哨：“膽子不小。但安保會很嚴。“

“我有邀請函。“厲墨城冷笑，“作為厲氏總裁，我本就在嘉賓名單上。“

田小甜咬了咬嘴唇：“我能做什么？“

厲墨城握住她的手：“你要做的就是待在安全的地方...“

“不！“田小甜甩開他的手，“那是我父親的證據，我有權親自為他和...和你父親討回公道。“她直視厲墨城的眼睛，“你說過我們是一起的。“

厲墨城看著她倔強的表情，最終嘆了口氣：“好吧。但你必須嚴格按照計劃行動。“

三人通宵制定了詳細方案。天亮前，林毅出去了一趟，帶回來幾套衣服和一些特殊裝備。

“通訊器，微型攝像頭，還有這個——“他遞給田小甜一支口紅，“緊急情況下按下底部，能釋放強效辣椒噴霧。“

田小甜驚訝地把玩著這些“玩具“，突然有種在做夢的感覺。一個月前她還是個鄉下姑娘，現在卻在策劃一場針對商業大亨的秘密行動。

傍晚時分，他們分頭行動。林毅先行離開去安排接應；厲墨城回公司露個面，避免引起懷疑；田小甜則被送到厲氏旗下一家美容院改頭換面。

“記住，七點整在酒店大堂碰頭。“厲墨城臨走前再三叮囑，“有任何異常立刻按警報。“

田小甜點點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跳如鼓。她既期待明天的行動，又隱隱感到不安。趙世雄陰冷的笑容和那句“你的手不是車禍造成的“時不時浮現在腦海。

美容院的造型師給田小甜做了全身護理，又為她挑選了一條墨綠色的長裙，襯得她肌膚如雪。

“厲總吩咐的，說您適合這個顏色。“造型師笑著說，“還有這個——“

那是一條鉆石項鏈，吊墜是一枚小小的音符。田小甜摸著吊墜，想起厲墨城為她戴上手鏈的那個夜晚。短短幾個月，她的生活天翻地覆，但有一點從未改變——厲墨城始終在她身邊。

第二天傍晚，田小甜站在四季酒店大堂，緊張地環顧四周。她穿著那條墨綠長裙，頭發優雅地盤起，妝容精致而不張揚。鉆石音符在鎖骨間閃爍，而藏在手包里的，是那支“特別“口紅和微型通訊器。

“這位小姐，需要幫忙嗎？“

田小甜轉身，差點沒認出厲墨城。他穿著筆挺的黑色燕尾服，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整個人散發著冷峻的貴族氣息。只有那雙看著她時微微柔和的眼睛，才是她熟悉的厲墨城。

“我在等我的未婚夫。“田小甜按照預定臺詞回答，聲音有些發抖。

厲墨城微微一笑，伸出手臂：“那真是太巧了。“

他們挽著手走進宴會廳，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已經聚集了上百位社會名流。侍者端著香檳穿梭其間，樂隊演奏著舒緩的古典樂。

“記住計劃。“厲墨城在她耳邊低語，“我去拖住趙世雄，你找機會接近控制室。林毅已經黑進了他們的系統，只等我們信號。“

田小甜點點頭，接過侍者遞來的香檳假裝啜飲。她的目光掃過大廳，尋找著趙世雄的身影。

“啊，厲總！“一個油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趙世雄穿著考究的西裝，雪茄不離手，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他身邊跟著那個在視頻中出現的保鏢——田教授車禍的直接兇手。

“趙董的邀請，豈敢不來。“厲墨城的聲音冷得像冰。

趙世雄的目光移到田小甜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陰冷：“這位是？“

“我的未婚妻，田小甜小姐。“厲墨城故意強調她的姓氏。

趙世雄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恢復：“田...真是個美麗的名字。“他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厲墨城，你比你父親還不知好歹。“

厲墨城面不改色：“趙世雄，你很快就會比你保鏢先進監獄。“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田小甜感覺到保鏢的手已經摸向了后腰，她立刻假裝絆了一下，將香檳灑在保鏢身上。

“哎呀！對不起！“她夸張地道歉，制造了一個小混亂。

厲墨城趁機拉著她離開：“去控制室，現在。趙世雄已經起疑了。“

田小甜借著去洗手間的名義溜出了大廳。按照林毅給的地圖，控制室在二樓拐角。她小心地避開巡邏的保安，來到一扇標有“電氣設備閑人免進“的門前。

通訊器里傳來林毅的聲音：“門口有攝像頭，等我黑掉它...好了，現在！“

田小甜推門而入，控制室里只有一個技術人員。她二話不說掏出辣椒噴霧——

“別！是我！“那人轉過身，竟是林毅假扮的，“快，U盤給我！“

田小甜松了口氣，趕緊遞過U盤。林毅將其插入主控電腦，飛快地操作起來。

“大屏幕和所有電視信號都已經替換好了。“他盯著屏幕，“厲總那邊準備好了嗎？“

通訊器里傳來厲墨城的聲音：“就位。“

田小甜通過監控屏幕看到，厲墨城站在宴會廳中央的麥克風前，似乎要發表講話。賓客們漸漸安靜下來，趙世雄站在不遠處，眉頭緊鎖。

“女士們先生們，“厲墨城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遍整個宴會廳，“感謝各位蒞臨今晚的慈善晚宴。在正式開始前，我想請大家看一段特別的視頻...“

林毅按下回車鍵：“播放！“

霎時間，宴會廳的大屏幕和所有電視機同時亮起，播放出U盤里的兩段視頻——田教授的車禍和厲父的墜樓。畫面清晰，聲音明確，趙世雄和他的保鏢在鏡頭前無可辯駁。

現場一片嘩然。有人尖叫，有人拿起手機拍攝，記者們則像嗅到血腥的鯊魚般涌向趙世雄。

“關掉它！“趙世雄怒吼著沖向控制臺，卻被幾位正義感強的賓客攔住。

保鏢掏出了槍，現場一片混亂。田小甜從監控里看到這一幕，心跳幾乎停止：“厲墨城有危險！“

“走！“林毅拉著她沖向應急出口，“按B計劃！“

他們從后樓梯下到地下停車場，一輛黑色SUV已經等在那里。車門剛關上，厲墨城就從另一側沖了進來，西裝有些凌亂，但神情亢奮。

“成功了！“他握住田小甜的手，“警方已經介入，趙世雄和保鏢被當場逮捕！“

田小甜不敢相信：“就這么...結束了？“

“不，這才剛開始。“厲墨城的眼神復雜，“庭審、輿論戰、公司重組...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至少——“他深吸一口氣，“我們的父親可以安息了。“

田小甜靠在他肩上，突然感到一陣疲憊。這幾個月的壓力、恐懼和悲傷，似乎在這一刻全部釋放出來。

車子駛向厲墨城的公寓，三人誰都沒有說話。林毅在途中下了車，說還有些“善后工作“要處理。

“謝謝你。“田小甜真誠地說，“如果沒有你...“

林毅笑了笑：“這是我欠田教授的。“他遞給厲墨城一張名片，“有事隨時聯系。“

回到公寓，厲墨城倒了兩杯威士忌，遞給田小甜一杯：“敬我們的父親。“

田小甜抿了一口，火辣的酒液讓她咳嗽起來。厲墨城輕笑，拿過她的杯子，卻看到她表情突然變得凝重。

“怎么了？“

“趙世雄說...我的手不是車禍造成的。“田小甜盯著自己的傷疤，“這是什么意思？“

厲墨城皺眉：“他在擾亂你的心神。我們有視頻為證...“

“但視頻只拍到撞擊瞬間，之后發生了什么...“田小甜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總做同一個噩夢，有人抓著我的手，然后是劇痛...“

厲墨城將她擁入懷中：“別想了。明天我們去找陳教授，做個全面檢查。現在，你需要休息。“

那晚，田小甜又做了那個噩夢——黑暗中，有人按住她的手腕，冰冷的金屬貼上皮膚，然后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尖叫著醒來，渾身冷汗。

厲墨城立刻打開燈，將她摟住：“噓...只是夢...“

田小甜顫抖著伸出雙手：“如果...如果真有人故意毀了我的手呢？為什么？“

厲墨城無法回答。他只知道，隨著趙世雄的落網，更多的謎團正在浮出水面。而他要做的，就是保護這個女孩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第二天清晨，門鈴響了。厲墨城通過貓眼看到是周林，才打開門。

“厲總，出事了。“周林臉色蒼白，“趙世雄在押送途中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