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比賽...我本來不該參加的。“

田小甜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厲墨城握緊她的手，耐心等待她繼續。

“那天我爸剛提交了一項重要專利。“田小甜盯著鋼琴琴鍵，仿佛那里寫著答案，“一種新型污水處理技術，能大幅降低工業污染。趙氏集團想買，但我爸拒絕了，因為他們的工廠是本地最大的污染源。“

厲墨城的眉頭越皺越緊。趙氏集團，又是趙氏。

“比賽前一天晚上，我聽到爸媽在吵架。“田小甜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琴鍵上輕撫，“媽媽說太危險，不讓爸去舉報。但爸堅持說這是他的責任...“

她的聲音哽咽了，厲墨城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比賽那天，我拿了冠軍。“田小甜繼續道，“爸很高興，說雙喜臨門，他的舉報材料也交上去了。我們開車回家時，一輛卡車突然從側面撞過來...“

厲墨城能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不是意外？“

田小甜搖頭，眼淚終于落下：“卡車撞了我們后，又倒回來想再撞一次。是爸拼命打方向盤，我們才滾下山坡...他當場就...“她說不下去了。

厲墨城緊緊抱住她，感受到她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襯衫。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么她對那場車禍諱莫如深，為什么傷痕不像普通車禍傷，為什么趙氏的人會出現在醫院。

“這些年，我和媽媽隱姓埋名躲到鄉下。“田小甜抽泣著，“媽媽一直說，爸爸的死被定性為普通車禍，沒人會相信我們。而且...我的手廢了，再也不能彈琴，就像證據也消失了一樣...“

厲墨城捧起她的臉，輕輕擦去淚水：“現在你有我了。我們一起查，一定能讓真相大白。“

田小甜抬頭看他，眼中混合著希望和恐懼：“可是趙氏集團那么強大...“

“厲氏也不是吃素的。“厲墨城的聲音里帶著冷硬的決心，“而且，他們可能還和我父親的死有關。“

田小甜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父親五年前'意外'墜樓，當時正在調查一起工業污染事件。“厲墨城的眼神變得幽深，“我接手公司后才發現，背后都有趙氏的影子。“

兩人沉默地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某種釋然——原來他們的命運早已以這種方式糾纏在一起。

突然，厲墨城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緊鎖：“周林？“

“厲總！公司警報被觸發，有人闖入了您的辦公室！“周林的聲音透著緊張。

厲墨城立刻站起身：“我馬上到。別碰任何東西，等警察來。“

掛斷電話，他轉向田小甜：“我得去公司一趟。你留在這里，保鏢就在門外。“

田小甜抓住他的手臂：“太巧了，是不是？我剛告訴你真相，就有人闖入你辦公室...“

厲墨城吻了吻她的額頭：“正說明我們觸動了某根神經。別擔心，我很快回來。“

厲墨城趕到公司時，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他的私人辦公室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保險柜被強行打開。

“丟了什么？“厲墨城問正在檢查的周林。

“奇怪的是，現金和貴重物品都沒動。“周林壓低聲音，“但他們拿走了您鎖在保險柜里的所有關于趙氏集團的調查文件。“

厲墨城眼神一凜。那些文件包含了他這些年私下收集的趙氏集團違法證據，以及父親死亡案件的疑點分析。

“監控呢？“

“被干擾了，只拍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周林遞過一個U盤，“不過我發現了一樣東西。“

厲墨城插入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一張照片——田小甜父親田教授的專利文件復印件，上面蓋著“絕密“的紅色印章。

“這從哪來的？“厲墨城震驚地問。

“就夾在被翻亂的文件里。“周林說，“但我確定這不是我們的文件。“

厲墨城立刻明白了——這是入侵者故意留下的，一個警告，或者說，一個宣告：我們知道田小甜是誰，也知道你在查什么。

“立刻加強田小姐身邊的安保。“厲墨城命令道，“再幫我查一個人——十年前負責調查田教授車禍的警官。“

回到家已是深夜。厲墨城本以為田小甜已經睡了，卻發現她坐在鋼琴前，手指輕輕搭在琴鍵上，卻沒有彈奏。

“還沒睡？“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田小甜搖搖頭：“睡不著。“她仔細打量他的表情，“情況很糟？“

厲墨城決定不隱瞞：“有人拿走了我收集的趙氏犯罪證據，但留下了這個。“他拿出手機，給她看那張專利文件的照片。

田小甜倒吸一口冷氣：“這...這是我爸的筆跡！他們怎么會有這個？“

“不清楚，但說明趙氏一直沒放棄找你。“厲墨城握住她冰涼的手，“從今天起，我們要格外小心。“

田小甜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又折返：“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如果趙氏知道我還活著，還和你在一起，他們一定會...“

“所以我們得先發制人。“厲墨城冷靜地說，“你父親的技術，現在在哪里？“

田小甜愣住了：“我...我不知道。媽媽從來沒提過。“

“想想看，有沒有什么地方你父親可能藏了備份？“厲墨城引導道，“實驗室？家里？銀行保險箱？“

田小甜皺眉思索，突然眼睛一亮：“老家閣樓！爸爸有個舊行李箱，從來不讓碰。車禍后，媽媽把它帶回來了，一直放在閣樓上。“

厲墨城立刻拿起手機：“我讓周林明天一早就去取。“

“不，我得親自去。“田小甜堅定地說，“只有我知道那箱子長什么樣，而且...那里可能有只有我能看懂的線索。“

厲墨城想反對，但看到她眼中的決心，最終點了點頭：“好，但我們得做好萬全準備。“

第二天清晨，一支低調但全副武裝的車隊向田家村出發。厲墨城和田小甜坐在中間那輛經過防彈改裝的SUV里，前后各有兩輛保鏢車。

“太夸張了吧？“田小甜看著窗外陣仗，小聲嘀咕。

厲墨城表情嚴肅：“趙氏已經盯上我們了，不能冒險。“

車子駛入田家村時，田小甜降下車窗，深深吸了一口熟悉的空氣。離家不過幾個月，卻恍如隔世。

田母看到女兒和厲墨城帶著一群保鏢突然出現，嚇得差點摔了手里的菜籃：“出什么事了？“

“媽，我們需要看看爸爸的那個舊行李箱。“田小甜直奔主題。

田母的臉色瞬間變了：“為什么突然...“

“有人想害小甜。“厲墨城簡短地解釋，“可能和岳父的死有關。“

聽到“岳父“這個稱呼，田母愣了一下，隨即紅了眼眶。她沒再多問，轉身帶他們上了閣樓。

閣樓積滿灰塵，角落里躺著一個老式的棕色皮箱，上面掛著已經生銹的鎖。田小甜跪下來，輕輕撫摸皮箱表面，仿佛能透過它感受到父親的存在。

“鑰匙呢？“厲墨城問。

田母搖搖頭：“你爸從來不讓用鑰匙，說有什么密碼機關...“

田小甜突然想起什么，開始嘗試轉動密碼鎖。她輸入自己的生日，沒開；又試了父母的結婚紀念日，還是沒開。

“試試你第一次獲獎的日期。“厲母輕聲提示。

田小甜輸入數字，鎖“咔噠“一聲開了。箱子里整齊地放著幾本筆記本，一疊文件，還有一個小U盤。田小甜拿起最上面的筆記本翻開，是她父親的實驗記錄。

“這是...“她的手指顫抖著指向一頁圖表，“污水處理技術的核心公式！“

厲墨城迅速翻看其他文件，發現其中一份竟然是田教授當年向環保局舉報趙氏集團污染的原始材料，上面詳細記錄了趙氏工廠違規排放的證據。

“這就是他們想銷毀的東西。“厲墨城沉聲道，“足以證明趙氏為了掩蓋污染問題不惜殺人。“

田母突然哭出聲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車禍...“

田小甜抱住母親，兩人相擁而泣。厲墨城悄悄退出閣樓，給周林打電話：“找到關鍵證據了。聯系張局長，就說我有關于趙氏集團的重要舉報材料。“

回程的路上，田小甜緊緊抱著那個皮箱，像是抱著最后一點與父親的聯系。厲墨城則不斷接打電話，安排證據的保護和舉報事宜。

“我們真的能贏嗎？“田小甜小聲問。

厲墨城放下手機，握住她的手：“證據確鑿，加上我這些年收集的材料，足夠讓趙氏喝一壺了。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在一切塵埃落定前，你和你母親最好先別回這里。“

田小甜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那個U盤還沒看呢。“

回到厲墨城的公寓，他們立刻檢查了U盤。里面存著幾段錄音文件，日期都是田教授死前一周。厲墨城點開第一段，一個熟悉的男聲讓兩人同時僵住——

“田教授，識相的話就把技術賣給我們。否則...你那個彈鋼琴的女兒可就要出'意外'了。“

“是趙世雄！“厲墨城咬牙切齒。趙世雄，趙氏集團現任董事長，也是他父親生前的死對頭。

錄音中，田教授的聲音堅定而憤怒：“你休想！我已經把技術專利和舉報材料都做了備份，就算我出事，真相也會大白！“

“那我們走著瞧。“趙世雄冷笑道，“看看是你的備份快，還是我的手段快。“

錄音結束，房間里一片死寂。田小甜的臉色慘白：“所以...那真的不是意外...“

厲墨城緊緊抱住她：“現在我們有直接證據了。這段錄音加上你父親的文件，足以證明趙氏策劃了謀殺。“

田小甜在他懷里發抖，不是出于恐懼，而是積壓十年的憤怒與悲傷終于找到了出口。她掙脫懷抱，走到鋼琴前坐下，手指重重落在琴鍵上。

激烈的音符如暴風雨般傾瀉而出，不是優美的旋律，而是憤怒的咆哮、痛苦的吶喊。她的手指還不夠靈活，錯音頻出，但正是這種不完美讓演奏更具沖擊力。厲墨城站在一旁，被這種原始的情感表達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曲終時，田小甜的手懸在琴鍵上方，微微發抖。厲墨城走過去，輕輕將手放在她肩上。

“這是我第一次...為爸爸彈琴。“她哽咽著說，“他再也聽不到了...“

“他聽得到。“厲墨城柔聲道，“而且他會為你驕傲。“

第二天一早，厲墨城帶著所有證據去了警局和檢察院。正式舉報程序啟動，趙世雄被傳喚問話。雖然憑借強大的律師團隊，他暫時沒有被拘留，但調查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

與此同時，厲墨城加強了田小甜和她母親身邊的安保。田母暫時住進了厲家的另一處房產，而田小甜則幾乎不出門，每天在家練琴和整理父親的筆記。

“我想把爸爸的技術重新整理出來。“一天晚飯時，她對厲墨城說，“這么些年過去了，這項技術應該還能升級改進。“

厲墨城微笑著點頭：“需要什么資源盡管說。厲氏可以投資建實驗室。“

田小甜驚訝地看著他：“你愿意...投資？“

“不只是為了你。“厲墨城的眼神變得深邃，“我父親當年調查的污染事件，受害者大多是貧困地區的兒童。如果能用你父親的技術凈化水源...“

他沒有說完，但田小甜懂了。這是他們共同的救贖，也是對逝去父親們最好的紀念。

然而，平靜的表面下暗流涌動。三天后的深夜，厲墨城接到一個神秘電話。

“厲總，久仰大名。“一個經過變聲處理的電子音說道，“關于你父親的死，我知道真相。“

厲墨城立刻坐直了身體：“你是誰？“

“明天上午十點，獨自來老碼頭3號倉庫。帶上田教授的女兒。“對方冷笑道，“別報警，除非你想讓那些證據永遠消失。“

電話掛斷了。厲墨城盯著手機，眉頭緊鎖。這明顯是個陷阱，但如果有關于父親死亡的線索...

“怎么了？“田小甜揉著眼睛從臥室走出來。

厲墨城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她實情。出乎意料的是，田小甜聽完后異常冷靜。

“我們去。“她斬釘截鐵地說，“但不可能沒有準備。“

兩人徹夜研究方案，最終決定秘密通知周林和警方，但保持距離以防打草驚蛇。田小甜堅持要同行，無論厲墨城如何反對。

“他們點名要我去，說明我可能是計劃的一部分。“她分析道，“而且，我對爸爸的技術最了解，萬一是關于這個...“

厲墨城最終妥協了，但給她準備了隱蔽的通訊設備和定位器。

“無論如何，不要離開我身邊。“他嚴肅地叮囑。

田小甜點點頭，突然踮起腳尖吻了他一下：“為了我們的父親。“

第二天早上，兩人按照約定前往老碼頭。這是一個廢棄的工業區，3號倉庫孤零零地立在河邊，銹跡斑斑的鐵門半開著，像一張等待吞噬獵物的大嘴。

厲墨城停下車，最后一次檢查田小甜身上的設備：“記住，一有危險立刻按警報。“

田小甜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口袋里的小按鈕：“走吧。“

兩人走進倉庫，昏暗的光線中灰塵飛舞。遠處站著一個背對他們的身影，聽到腳步聲后緩緩轉身——

“趙世雄！“厲墨城厲聲喝道，本能地將田小甜護在身后。

趙世雄陰森地笑了：“厲墨城，你果然和你父親一樣愛多管閑事。“他的目光越過厲墨城，落在田小甜身上，“還有田教授的小女兒，命真大啊。“

“你殺了我父親。“田小甜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現在又想干什么？“

趙世雄悠閑地點了支雪茄：“糾正一下，你父親是自己找死。至于今天...“他吐出一口煙圈，“我是來談條件的。“

“什么條件？“厲墨城冷冷地問。

“停止調查，交還田教授的技術資料。“趙世雄瞇起眼睛，“作為交換，我告訴你厲老先生死亡的真相。“

厲墨城肌肉緊繃：“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趙世雄聳聳肩，“不過...“他突然提高聲音，“你們是不是該出來了？“

倉庫陰影處突然走出四個彪形大漢，將厲墨城和田小甜團團圍住。與此同時，厲墨城聽到耳機里周林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信號被干擾了。

“卑鄙！“田小甜怒斥。

趙世雄哈哈大笑：“這叫兵不厭詐。“他做了個手勢，壯漢們逼近一步，“現在，把你們的手機和那個小妞身上的竊聽器都交出來。“

厲墨城知道計劃已經暴露，現在只能拖延時間。他慢慢掏出手機，同時觀察四周尋找脫身之路。

就在這時，田小甜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后面！“

一個黑影從倉庫橫梁上跳下，直撲趙世雄。混亂中，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