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摩大人...”帕西奶奶下意識想上前解釋，卻被李米特一個眼神制止。

“達摩大人，”李米特聲音不高，“祭司大人是否嘗過這點心？”

“神廟自有供奉神明的清凈之物。祭司大人命我，將沾染凡俗悲苦的灰燼帶回神廟凈化。此物于此地，已是玷污。”

達摩奉命而來，在他看來神廟的供品是純凈的，是供奉給神明的，而這這混雜著凡俗煙火、甚至焚燒舊衣物的灰燼做成的點心，本身就帶著褻瀆的意味。

“玷污？”哈里斯忍不住了，“怎么就是玷污了？”

他指著帕西奶奶手中那顆還在微微冒著熱氣的咖喱角，“您聞聞這味兒，比神廟供臺上的甜糕香一百倍！”

李米特上前一步，從帕西奶奶手中輕輕拿過咖喱角。

他走到灶臺邊，又撈起一顆剛剛出鍋，滾燙滋滋作響的，一并托在掌心，徑直遞到達摩面前。

“達摩大人，灰燼可以帶走。但祭司大人既遣您來，想必也想知道這玷污之物究竟是何滋味？煩請大人親嘗，也好讓祭司大人知曉，他所要凈化的悲苦，究竟是怎樣的存在。若這滋味當真不堪，是玷污，我李米特無話可說！”

達摩眼神沉了沉，伸出大手，直接抓向那顆滾燙的咖喱角。

“達摩大人，燙！”帕西奶奶忍不住驚呼。

達摩置若罔聞，對著那咧開的嘴，狠狠一口咬下。

咔嚓！！

比帕西奶奶咬時更響亮數倍的脆響在棚屋炸開。

達摩的表情凝固了。

瞳孔驟然收縮，嘴角抽搐起來。

沉船姜黃粉和落日粉的灼熱辛辣刺穿味蕾，正午烈日也不過如此。

神廟陳年姜黃的涼意消解灼熱，神圣羅勒碎在高溫下釋放的絲絲草本清涼。

在他咬破外殼瞬間，咀嚼的剎那，那“滋滋噗！”的噴氣聲在耳邊炸響。

辛辣！滾燙！沉郁！綿密！清涼！煙火！嘲笑！晚風！

所有感官，在瞬間被這點心徹底重組。

達摩彎下腰，發出一聲悶哼！

“噗！”

他再也控制不住，將口中剩余的半口滾燙餡料噴了出來，濺在地上，還帶著熱氣。

他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連眼淚都嗆了出來。

“達摩大人！”帕西奶奶和哈里斯同時驚呼。

達摩抬起手，阻止他們靠近。

他咳得滿臉通紅，狼狽不堪，過了好一會，咳嗽才漸漸平息，直起身，用手背抹去嘴角殘渣和嗆出淚水，胸膛還在劇烈起伏。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嚴厲的話，想斥責這褻瀆神明的味道，可喉嚨里只發出一陣咕噥聲。

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將那半個咖喱角，放進了自己的僧袍袖袋里。

他轉向墻角那堆灰燼，不再看任何人，大步走過去，用隨身攜帶的一個厚布袋子，一言不發，將所有灰燼一點不剩掃了進去，扎緊袋口。

做完這一切，達摩背著那袋沉甸甸的袋子，走出了棚屋。

“他把剩下的點心藏起來了？”哈里斯結結巴巴，臉上是見了鬼的表情。

哈里斯撓著后腦勺：“達摩大人那表情，跟被蝎子咬了屁股似的，我看他是被辣瘋了，把剩下那半塊點心藏起來，八成是想帶回去當罪證！”

薩魯克卻用力搖頭，“不，哈里斯大哥，達摩大人剛才噴出來的時候，眼神都變了，像被拍懵了一樣！”

李米特收回目光，看向灶臺上冷卻的油鍋和剩下的面糊餡料。

“薩魯克，”李米特聲音平靜，“去弄點新鮮的香菜和薄荷葉，搗成泥。哈里斯，把剩下的餡料再攪勻，加點水。”

“先生，還做？”哈里斯看著那堆惹禍的咧嘴笑，有點發怵，“達摩大人要是帶人來...”

“做。”李米特斬釘截鐵，“我們做我們的飯。帕西奶奶，您說拉姆的夢里，那恒河咧嘴笑除了辣和風，還有什么？”

帕西奶奶擦擦眼淚，努力回憶：“好像還有一點說不清的香味，拉姆說像廟會賣的香包，又像新砍的木頭。他搗鼓了好幾種干葉子，都不是...”

香包？新木頭？

李米特腦中閃過幾種香料：小豆蔻？肉豆蔻衣？還是阿魏膠？

拉姆的風感或許不僅是聲音，更可能是一種嗅覺上的流動。

他意念沉入空間，快速篩選庫存香料。

沉船姜黃粉、神廟陳姜黃、落日粉，都已用盡。

只剩下些零碎：一點小茴香籽，幾片干咖喱葉，還有一小撮薩魯克之前從垃圾堆旁撿來的劣質“伽拉姆瑪莎拉”粉末。

【劣質伽拉姆瑪莎拉】：成分混雜（辣椒粉、香菜籽、孜然、劣質肉桂、不明苦味樹皮粉），品質低劣（D級），風味刺激且失衡，苦辣突出。

李米特捻起一點劣質瑪莎拉，氣味直沖腦門。

但他沒有嫌棄，反而將它與小茴香籽、咖喱葉碎混合。

“哈里斯，點火，油溫要高，比上次還高。”

油鍋重新沸騰，粗榨芥子油辛辣的氣息彌漫開來。

李米特將新混合的劣質香料粉撒入薩魯克搗好的香菜薄荷泥中，攪入土豆鷹嘴豆餡料。

這一次，他沒有刻意捏出完美的咧嘴，而是隨手揪起面皮包裹餡料，形狀歪歪扭扭。

點心滑入滾油。

劣質瑪莎拉中不明的苦味樹皮粉在高溫下瘋狂反應，釋放出白煙，混合著香菜薄荷的草本氣息、小茴香的辛甜、咖喱葉的微苦，以及那怪味，形成一股復合濃煙。

“咳咳咳！”哈里斯被嗆得眼淚鼻涕橫流。

薩魯克捂著鼻子逃到門口：“像巴布攤子上那桶餿了的咖喱醬。”

“這哪是恒河咧嘴笑？這分明是恒河打嗝放屁！”

李米特卻穩穩站在鍋邊，意念沉入圖鑒：

【恒河的嗝屁·劣質風暴版（實驗品）制作中！】

【狀態】：高溫油炸劇烈反應！香氣（負面S級沖擊！）！聲音（雜亂無序B級！）！風味融合（極低D級！）

【特殊效果】：以毒攻毒！

油鍋里的咖喱角終于炸成了焦褐色。

李米特撈出幾個，看也不看那外形和還在白煙，直接塞給咳得臉通紅的哈里斯和薩魯克。

哈里斯看著手里那黑乎乎、咧著歪嘴的點心，臉都綠了：“先生，這玩意兒吃下去會不會直接去見濕婆神？”

薩魯克也嚇得手抖。

“吃！”

哈里斯一咬牙，閉著眼，對著那歪嘴狠狠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