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東西？”趙柔柔的聲音帶著哭腔，被那陰影散發出的無形壓力震懾得幾乎邁不開腿。

柳靈兒也倒抽一口冷氣，巨錘橫在身前，赤紅眼眸死死盯著前方：“管它是什么！后面那鬼東西可不會怕！”

她回頭瞥了一眼，血色藤蔓組成的狂潮在短暫的遲疑后，再次被母體的暴怒驅使，以更快的速度碾壓而來，距離她們已不足三十丈！藤蔓摩擦地面和彼此的聲音匯成一片令人牙酸的噪音。

“沒有退路了！”蘇沐雨咬牙，聲音斬釘截鐵，“沖進去！”她心中那股被葉霓裳陣紋牽引的奇異感覺愈發強烈，指向那巨大陰影的核心。這冰冷死寂的龐然大物，竟成了絕望中唯一的燈塔。

五人爆發出最后的氣力，如同撲火的飛蛾，朝著那片死寂的黑暗全速沖刺。身后的腥風已近在咫尺，藤蔓破空的尖嘯刺耳欲聾！

就在最前端的藤蔓尖刺即將觸碰到殿后的柳靈兒背心之際——

嗡！

一聲低沉到近乎不存在，卻又仿佛直接在靈魂深處震顫的嗡鳴，陡然從那巨大的墨色陰影表面蕩漾開來！

時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強行拖拽，變得粘稠無比。瘋狂撲來的霧血藤群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嘆息之墻，所有的動作瞬間凝固、僵直，保持著張牙舞爪的猙獰姿態，懸停在五人身后咫尺之遙。藤蔓上蠕動的粘液、飛濺的泥點，甚至那母體穿透濃霧的怨毒嘶鳴，都被徹底凍結在這一瞬。

死寂。

絕對的死寂降臨。連呼吸聲都消失了，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擊著耳膜。

蘇沐雨猛地停住腳步，背上的葉霓裳似乎在這絕對寂靜中微微動了一下。柳靈兒保持著揮錘格擋的姿態，巨錘停在半空，赤紅的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收縮。林婉兒和趙柔柔相互攙扶著，臉色慘白如紙，呆呆地看著身后那被“定”住的死亡狂潮。

巨大的墨色陰影近在眼前，如同天淵矗立。靠近了才看清，這竟是一塊巨大到無法估量的方形碑體！它深深嵌入腐苔林的大地，不知其深幾許，表面并非完全光滑，而是鐫刻著無數繁復到令人目眩的紋路。那些紋路極其古老，非金非石，更像是某種凝固的能量軌跡，在死寂的墨色基底上，流轉著極其微弱、近乎熄滅的靛藍色幽光。光芒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呼吸，每一次明滅，都帶動著周圍的空間產生微不可察的漣漪。

一種難以言喻的召喚感，從巨碑深處傳來，冰冷而宏大，帶著時空的滄桑。

“界…界碑？”林婉兒的聲音干澀發顫，帶著難以置信的敬畏，“傳說中…云隱秘境的核心…時空錨點…”她曾在古老的靈植圖錄的邊角注釋里，瞥見過只言片語的記載。

“柳清說的‘時辰’…”蘇沐雨瞬間明悟，心臟狂跳，“是秘境關閉之時！出口就在這里！”

話音未落，那巨碑表面流轉的靛藍幽光驟然變得急促！如同沉睡的巨人即將蘇醒，一股無法抗拒的沛然吸力，猛地從碑身爆發出來！

“抓住彼此！”蘇沐雨厲喝，同時用盡全身力氣將背上昏迷的葉霓裳抱緊。

根本來不及反應！那吸力并非作用于身體，而是直接作用于靈魂和空間本身！腳下的腐苔、周圍的濃霧、凝固的藤蔓、乃至整個光線昏暗的腐苔林背景，都在瞬間被拉扯、扭曲、撕裂！視野里只剩下瘋狂旋轉、混合著墨色與靛藍的混亂漩渦！

劇痛！一種身體和靈魂被同時投入磨盤碾碎的劇痛瞬間席卷了每一個人！仿佛有無形的巨手要將她們從現世的“布匹”上硬生生撕扯下來。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內臟翻江倒海，眼前是光怪陸離、毫無意義的破碎色彩和線條，耳朵里灌滿了空間被強行撕裂的、尖銳到超越聽覺極限的恐怖噪音。時間感徹底消失，一瞬仿佛永恒，永恒又壓縮成一瞬。

趙柔柔懷中的小金翎雀發出一聲短促凄厲的哀鳴，小小的身體劇烈顫抖。林婉兒死死抓住趙柔柔的手臂，指甲深陷。柳靈兒咬破了嘴唇，鮮血順著下巴淌下，巨錘早已脫手，她張開雙臂，如同磐石般試圖穩住身邊的林婉兒和趙柔柔。蘇沐雨將葉霓裳的頭緊緊護在胸前，用自己的身體抵擋著那狂暴的空間撕扯力，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就在意識即將被這恐怖的撕扯徹底碾碎、沉淪于無邊混沌的前一剎那——

所有的混亂、噪音、撕扯感，如同退潮般驟然消失。

腳下傳來了堅實、平整的觸感。

喧囂的人聲、清新的草木氣息、以及一種龐大而有序的能量場，如同溫暖的潮水，瞬間將她們包裹、淹沒。

刺目的光線迫使蘇沐雨猛地閉上了刺痛的眼睛，又艱難地睜開。

視野從模糊到清晰。

不再是腐苔林那令人窒息的昏暗和濃霧。頭頂是清澈高遠的湛藍天空，幾縷潔白的云絮悠然飄過。腳下是打磨光滑、透著溫潤涼意的巨大青石廣場，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廣場上人影幢幢，穿著各色服飾的新生們三五成群，臉上帶著初入學院的興奮、好奇和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遠處，巍峨連綿的殿宇樓閣依山而建，飛檐斗拱在陽光下流淌著沉穩的靈光，琉璃瓦折射出七彩華暈。更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峰直插云霄，隱約可見靈禽優雅盤旋，清越的鳴叫穿透云層傳來。空氣中彌漫著精純的天地靈氣，每一次呼吸都讓人精神一振，仿佛干涸的河床重新浸潤了甘泉。

這里是……天瀾學院！

“我們…出來了？”林婉兒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難以置信，她松開抓著趙柔柔的手，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冰涼的石板上。趙柔柔也抱著瑟瑟發抖的小金翎雀，緩緩跪坐下來，大口喘著氣，眼淚無聲地涌出。

“他奶奶的…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柳靈兒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扶著膝蓋，環顧四周，赤紅眼眸里兇悍未退，卻也多了一絲如釋重負的恍惚。她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巨錘，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錘子已遺失在秘境的混亂里，臉上頓時掠過一絲肉痛。

蘇沐雨沒有動。她依舊保持著緊緊抱住葉霓裳的姿勢，半跪在青石地面上。背上的人輕得幾乎沒有重量，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她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讓葉霓裳靠在自己臂彎里，低頭查看。

葉霓裳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在毫無血色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嘴唇干裂泛白。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而傷痕累累的輪廓，左臂的傷口被簡單處理的布條早已被血浸透，暗紅一片。最觸目驚心的，還是她胸前衣襟下那黯淡焦黑的陣紋區域，邊緣那些細微的裂痕如同蛛網，仿佛隨時會徹底崩碎。然而，在那片焦黑的死寂深處，蘇沐雨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卻頑強存在的冰冷氣息在緩緩流轉，如同寒潭深處未熄的余燼。

“霓裳？”蘇沐雨輕聲呼喚，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水靈力，帶著清涼的安撫氣息，試圖渡入葉霓裳體內探查。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壓的聲音在她們頭頂響起：

“肅靜！秘境試煉結束！所有幸存弟子，依序至‘鑒靈臺’前查驗身份玉符，確認積分歸屬，領取分院指引！”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喧囂的廣場，帶著奇異的穿透力和安撫人心的力量，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人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朝著廣場中央一座懸浮的、通體瑩白的玉臺匯聚過去。玉臺上方，一位身著玄色學院執事袍服、面容清矍的中年修士負手而立，眼神平靜地掃視著下方劫后余生的眾多面孔。

“走！”蘇沐雨壓下心中對葉霓裳傷勢的焦慮，當機立斷。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將葉霓裳背起。

“我來！”柳靈兒一步上前，不由分說，伸出粗壯的手臂，小心翼翼卻又無比穩固地將昏迷的葉霓裳從蘇沐雨懷中接了過來，橫抱在胸前。葉霓裳在她寬闊的懷抱里顯得更加嬌小脆弱。“你靈力也空了，省點力氣應付后面。”柳靈兒的聲音依舊粗糲，動作卻帶著一種罕見的笨拙的輕柔。

蘇沐雨點點頭，沒有爭辯，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四人相互扶持著，隨著人流，朝著那懸浮的鑒靈臺艱難地挪去。每一步踏在堅實的青石上，都帶來一種腳踏實地的恍惚感，與腐苔林中亡命奔逃的虛浮截然不同。

廣場上匯聚著從云隱秘境各個角落傳送出來的幸存者。有人渾身浴血，相互攙扶，眼神麻木；有人雖然狼狽卻難掩興奮，低聲交談著收獲；也有人形單影只，沉默地舔舐傷口。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藥草味、汗味和劫后余生的復雜氣息。

“聽說了嗎？東區‘落魂澗’那邊出大事了！好像死了不少人！”

“西邊的‘風吼石林’也邪門得很，刮骨罡風突然變強了好幾倍…”

“令牌…唉，能活著出來就不錯了…”

隊伍緩慢地向前移動。終于輪到了她們。

蘇沐雨上前一步，取出自己那枚沾染了泥污和血跡的身份玉符（令牌根據不同轉化積分計算入身份玉牌），放在鑒靈臺光滑的玉質臺面上。

玉臺表面立刻亮起柔和的白光，將玉符籠罩。片刻后，一行清晰的文字浮現在玉臺上方：

“蘇沐雨，積分：一千七百點。評定：乙上。歸屬分院：清瀾院（水行術法專精）。”

周圍傳來幾聲低低的驚嘆。一千七百點，在普遍收獲慘淡的這一屆新生中，絕對算得上名列前茅。

接著是林婉兒。她放上玉符時，手還有些發抖。

“林婉兒，積分：九百三十點。評定：丙上。歸屬分院：百草院（靈植培育與藥理）。”

結果出來，林婉兒松了口氣，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九百多點，大部分是初期采集和后來在腐苔林邊緣找到的幾株稀有藥草累積的，能活著分到百草院，已是萬幸。

趙柔柔緊張地將自己的玉符放上去。

“趙柔柔，積分：八百一十點。評定：丙上。歸屬分院：千機院（基礎符箓與陣法原理）。”

這個結果讓她有些意外，隨即又釋然。她一路上確實下意識地觀察記錄了不少秘境中天然的符文痕跡和能量節點，沒想到竟被玉符捕捉到了傾向。

輪到柳靈兒。她抱著葉霓裳，示意蘇沐雨幫忙取出她腰間的玉符。

“柳靈兒，積分：一千零五十點。評定：乙下。歸屬分院：磐石院（體魄淬煉與力量掌控）。”

結果一出，柳靈兒哼了一聲，似乎對這個“乙下”不太滿意，但看到“磐石院”三字，眼中還是掠過一絲滿意。那是天瀾學院體修圣地。

最后，是昏迷的葉霓裳。蘇沐雨小心地從她染血的衣襟內取出那枚身份玉符，輕輕放在鑒靈臺上。玉符黯淡無光，仿佛也沾染了主人的虛弱。

柔和的白光籠罩玉符。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鑒靈臺的光芒閃爍了幾下，似乎在反復確認什么。玉臺周圍的空氣都安靜了幾分，不少目光好奇地投注過來。

終于，文字緩緩浮現：

“葉霓裳，積分：兩千九百點。評定：甲下。”

“甲下？！”周圍瞬間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兩千九百點！這在整個天瀾學院近幾屆的新生秘境試煉中，都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柳靈兒懷中那個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少女身上，充滿了震驚、探究和難以置信。

然而，更讓蘇沐雨等人心頭一跳的，是緊隨其后的歸屬分院信息：

“歸屬分院：窺天院。”

窺天院？！

這三個字一出，連那主持鑒靈臺的玄袍執事，平靜無波的眼中都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訝異，目光不由得多看了昏迷的葉霓裳一眼。

蘇沐雨心頭劇震。窺天院！那是天瀾學院最為神秘、門檻最高、也最超然物外的分院，主修天機推演、命理星象、乃至傳說中涉及時空禁忌的秘法。據說每一代弟子都寥寥無幾，且無一不是身負特殊天賦或宿命之人。霓裳她…怎么會？

柳靈兒也皺緊了眉頭，顯然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和一絲不安。林婉兒和趙柔柔更是面面相覷，窺天院對她們而言，如同云端之上的存在，充滿了未知的敬畏。

就在這時，兩名身著深灰色、袖口繡有奇異銀色眼眸圖案袍服的修士，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鑒靈臺旁。他們的氣息沉凝內斂，眼神深邃平靜，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奉院諭，接引葉霓裳入院。”其中一人開口，聲音如同古井無波，目光落在柳靈兒懷中的葉霓裳身上，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柳靈兒抱著葉霓裳的手臂下意識地緊了緊，赤紅的眼眸帶著警惕看向蘇沐雨。蘇沐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窺天院親自派人來接，無論意味著什么，此刻都不是質疑的時候。霓裳的傷勢，或許只有窺天院才有辦法。

她朝柳靈兒微微點頭。

柳靈兒這才極不情愿地、小心翼翼地將懷中昏迷的葉霓裳，交給了其中一名灰袍修士。

那修士接過葉霓裳的動作看似輕巧，卻異常穩定，仿佛托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需要特殊處理的器物。另一名修士則對蘇沐雨等人略一頷首，算是交代，隨即兩人轉身，抱著葉霓裳，步履無聲地朝著廣場邊緣一條僻靜的青石小徑走去，很快消失在遠處殿宇的陰影里。

廣場上恢復了些許嘈雜，但蘇沐雨、柳靈兒、林婉兒、趙柔柔四人周圍，卻陷入了一片沉默。她們站在原地，望著葉霓裳消失的方向，望著各自玉符上浮現的分院名稱，心中五味雜陳。

腐苔林的生死與共、亡命奔逃仿佛還在昨日，血與霧的氣息似乎還未散盡。而此刻，腳下是堅實安穩的學院廣場，頭頂是廣闊清朗的天空，她們安全了。然而，一種無形的隔閡，一種名為“分院”的洪流，已經悄無聲息地將她們沖散。

蘇沐雨感到臂彎里殘留的屬于葉霓裳的重量和溫度正在迅速消散，被青石板的冰涼取代。她胸前那焦黑陣紋的微弱悸動，似乎也隨著主人的離去而徹底沉寂。窺天院那扇厚重的大門在眼前關閉，將太多的疑問和憂慮隔絕在外。

“走吧。”蘇沐雨的聲音有些干澀，打破了沉默。她看向柳靈兒、林婉兒和趙柔柔，眼神復雜，“各自…保重。”

柳靈兒重重哼了一聲，抹了把臉上的血污和汗漬，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保重個屁！都在一個學院，抬頭不見低頭見！等老子在磐石院站穩腳跟，再去找你們喝酒！還有葉霓裳那丫頭…哼，窺天院又怎樣，總得給個說法！”她的話依舊粗豪，卻沖淡了幾分離別的沉重。

林婉兒勉強笑了笑，抱起安靜下來的小金翎雀：“嗯，百草院離千機院應該不遠…柔柔，有空…來找我。”趙柔柔用力點頭，眼中還含著未干的淚光，卻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婉兒姐，靈兒姐，沐雨姐，你們…都要好好的。”

短暫的告別，沒有更多的言語。四人最后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映著對方狼狽卻倔強的身影。然后，她們轉過身，朝著玉符指引中截然不同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蘇沐雨走向廣場東側，那里有潺潺水聲傳來，清瀾院的殿閣在靈霧中若隱若現。柳靈兒大步流星，朝著學院深處傳來隱約沉悶撞擊聲的方向走去，那是磐石院所在的區域。林婉兒抱著小金翎雀，走向彌漫著清新草木藥香和濕潤泥土氣息的南邊。趙柔柔則深吸一口氣，朝著隱隱有符文流光閃爍的西面建筑群走去。

青石廣場上，人流如織，興奮的喧嘩與劫后的低語交織在一起。蘇沐雨的身影匯入其中，逐漸走遠。陽光穿過學院上空無形的靈力屏障，灑下溫暖的光斑。她胸前的清瀾院徽記在衣襟下微微發燙，前方的道路似乎清晰而平坦。

然而，就在她即將走出廣場邊緣的剎那，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冰冷悸動，毫無征兆地在她心口猛地一刺！

那感覺轉瞬即逝，快得如同錯覺。

蘇沐雨腳步猛地一頓，下意識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傷痕，只有平穩的心跳。可剛才那一瞬間的冰冷和牽引感…如此熟悉！

是葉霓裳胸前那焦黑陣紋的氣息！是柳清那靛藍色絲線殘留的死寂感！

蘇沐雨霍然轉頭，目光如電，射向窺天院殿閣群所在的、那片云霧繚繞的學院深處。層疊的飛檐在日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寂靜無聲，仿佛亙古如此。

霓裳……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節微微泛白。那冰冷的悸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看似平靜的心湖里，蕩開了一圈圈名為“窺天院”的、深不見底的漣漪。

腳下的路延伸向清瀾院溫暖的靈泉與柔波，而她的目光，卻牢牢鎖定了那片被神秘與冰冷籠罩的殿閣陰影。云隱秘境的腥風血雨已成過往，而天瀾學院這潭深水之下，名為“柳清”和“陣紋”的巨大漩渦，才剛剛開始顯露其猙獰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