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金碧輝煌的殿宇內卻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寒意。永昭帝端坐龍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龍椅扶手上的一道裂痕——那是前年宮變時留下的痕跡。他目光掃過滿堂文武，唇角微微抽動，卻始終未發一言。殿外暴雨傾盆，檐角銅鈴在風中發出尖銳的哀鳴，仿佛在嘲笑這座搖搖欲墜的江山。

“陛下！”戶部尚書李崇山突然出列，手中奏折重重砸在案幾上，驚得廊下伺候的太監踉蹌后退，“鹽鐵專營推行以來，國庫雖充盈，但民間怨聲載道！漕運遭劫，百姓缺鹽斷炊，皆因云小姐獨斷專行，不顧民生！”

話音未落，李崇山身后便有數十名大臣齊聲附和：“正是！正是！云小姐此舉實為私心！”“朝廷若貿然改革，只會自毀長城！”“陛下三思啊！”

云淺月立于殿前，素白朝服被汗水浸透，卻依舊挺直脊背。她緩緩抬眸，目光如刀鋒掃過滿堂喧囂，最后定格在李崇山臉上：“李大人此言差矣。鹽鐵乃國之根基，若放任世家壟斷，百姓豈能得利？漕運遭劫，實為北境軍殘部所為，與新政何干？”

“云小姐！”李崇山冷笑，手中奏折高舉，“你口口聲聲為民請命，可曾想過，世家百年經營，豈能因你一紙政令便土崩瓦解？今日若不廢除鹽鐵專營，明日便是天下大亂！”

永昭帝終于垂眸，指尖在龍椅扶手上用力一拍，震得案幾上的茶盞潑灑出半盞茶水。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李愛卿所奏，朕已知曉。云卿，你可愿解釋？”

云淺月拱手，聲音清冷如霜：“陛下，臣愿以性命擔保新政無誤。若陛下不信，臣可即刻停辦鹽鐵專營，交由戶部接管。”

滿堂嘩然，李崇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然而永昭帝卻忽然抬手，一道陰影掠過他眉眼。他想起三日前李崇山遞來的密奏——“云淺月擅權，若不制衡，恐動搖皇權。”更想起自己賜予她尚方寶劍時的猶豫：這個女子，究竟是忠臣，還是另一枚威脅皇權的棋子？

“云卿不必為難。”永昭帝緩緩搖頭，目光落在李崇山身上，“新政推行，朕已賜尚方寶劍，若遇阻力，可自行決斷。李愛卿，你若再議舊事，便是抗旨！”

李崇山臉色驟變，正欲辯駁，卻被永昭帝冷眼一瞥，生生將話咽回腹中。他低頭退下時，手指死死攥住袖中一封密信——那是北境王暗中送來的，承諾若助他扳倒云淺月，便助他取而代之。

“陛下！”云淺月突然再度出列，聲音清亮如鐘，“臣斗膽請陛下準許，徹查漕運劫案。若真為北境軍所為，臣懇請陛下調羽林軍南下，肅清余孽！”

永昭帝聞言，指尖微微一頓。他想起方才密信中提及的內容——北境王已知柳婉兒的死，卻仍資助柳氏謀劃復辟。這背后，是否與自己的身世之謎有關？他緩緩抬頭，目光落在云淺月腰間懸掛的尚方寶劍上，劍鞘上一道裂痕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準了。”永昭帝最終低聲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殿外雷聲轟鳴，云淺月卻已轉身離去。她知道，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而永昭帝，終究選擇了用權謀維系皇權，而非真正為天下百姓謀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