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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李鶴陽病重

  • 尋龍起棺
  • 刻日
  • 2731字
  • 2025-07-14 00:17:14

凌晨三點十七分,縣醫院負一層。

黃三蜷縮在維修間的折疊床上,耳邊是水管規律的滴水聲和老鼠窸窸窣窣的動靜。

潮濕的霉味像一層看不見的膜,緊緊地裹著他的皮膚。

蚊子的叮咬縈繞全身,就算這樣,后勤部的領導也不允許員工私自搭蚊帳。

黃三翻了個身,折疊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領導沒一個好東西,往年除鼠藥和蚊子藥兩三次就見效,今年蚊子藥打了六七遍,沒一點鳥用,老鼠吃完老鼠藥,照樣爬高上低。”

他低聲咒罵,抹了把臉上的汗。

地下室的通風系統又壞了,空氣黏稠得像化不開的糖漿。

黃三伸手摸向床頭,塑料杯里的水已經喝完了,只剩下杯底一層薄薄的水垢。

對講機突然炸響,刺耳的電流聲劃破地下室的寂靜。

“維修部!維修部!重癥監護室水管爆裂,急需處理!重復,重癥監護室水管爆裂!“

黃三猛地坐起身,嘴上罵了一句,一把抓起對講機:

“收到,馬上到。”

他套上沾滿油污的藍色工裝,工牌在胸前晃蕩:

“黃三,后勤科,水電維修部”。

工牌上的照片已經褪色,就像他目前的處境一樣模糊不清。

工具包沉甸甸地壓在他佝僂的背上。

黃三推開維修間的鐵門,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混合著地下停車場特有的汽油和橡膠氣味。

他的膠鞋踩在水洼里,發出令人不適的“咯吱”聲。

電梯需要門禁卡,黃三摸出那張磨損嚴重的卡片,刷了三次才感應成功。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他盯著自己映在金屬門上的影子:

“一個五十歲出頭的男人,頭發凌亂,臉上刻滿歲月的溝壑,最顯眼的是右臉眼角的那道疤,從眼角一直延伸到耳朵,像一條僵死的蜈蚣。”

“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二樓。

門一開,刺眼的熒光燈讓黃三瞇起了眼。

與地下室不同,這里的空氣干燥而冰冷,帶著消毒水的味道。

“黃師傅,這邊!快!”

一個護士朝他招手,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里寫滿焦急。

黃三小跑著跟上。

走廊兩側的病房里傳來各種儀器的“滴滴”聲,像是某種詭異的交響樂。

他的膠鞋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潮濕的腳印,很快又蒸發不見。

重癥監護室的門自動滑開。

眼前的景象讓黃三愣了一秒,天花板上的水管裂開了一道口子,水柱噴涌而出,幾個護士正手忙腳亂地用防水布蓋住昂貴的醫療設備。

黃三貓著腰穿過“雨幕”,工裝瞬間濕透,黏在身上。

他找到檢修口,用螺絲刀撬開面板,熟練地關閉了總閥門。

噴涌的水柱漸漸變成了細流,最后只剩下滴水聲。

“太好了!”值班護士松了口氣,試探性的詢問:

“黃師傅,十分鐘內能修好嗎,住在這里的病人病情重,不能受太多的影響。”

黃三點點頭,從工具包里掏出管鉗和生料帶:

“我會盡力快一些。”

他踩上梯子,開始拆卸破裂的管段。

水珠順著他的手臂滑下,在地板上匯成一小灘。

監護室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和呼吸機的機械運轉聲。

黃三不經意間瞥向病床,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靠窗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男人,臉色蒼白如紙,插著呼吸管,胸口隨著機器節奏緩慢起伏。

但讓黃三震驚的不是病人的狀況,而是那張臉,盡管消瘦了許多,盡管有各種管子的遮擋,他依然一眼認出了那是李鶴陽。

他的手指開始發抖,管鉗“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小心!”護士驚呼。

黃三慌忙彎腰撿起工具,心跳如擂鼓。

他強迫自己專注于水管,但余光卻不受控制地瞟向病床。

這么久了,他以為自己早已忘記那張臉,但此刻回憶卻如潮水般涌來。

“那位...病人怎么了?”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只是隨口一問。

正在整理輸液管的護士頭也不抬:

“車禍。兩輛黑轎車夾擊,司機當場死亡,他命大,但腦部嚴重受損,已經昏迷兩周了。”

“他是...?”

“李書記啊,縣里的副書記,誰不知道他,穿一身下地干活的衣服去首都參加會議。”

護士終于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清廉得很,住院費都是親戚湊的,唉~好人不長命!”

黃三的喉嚨發緊。

李鶴陽,副書記,確實工作認真,生活中更加認真,所有人都只記得他的好,他不好的那一面,卻讓自己陷入泥濘,想到妻子臨死前沒錢來醫院,而他黃三,目前也在地下室與老鼠為伴。

水管很快修好了。

值班護士向他道謝,簽維修單的時候,護士替黃三多寫了幾個工作量。

黃三機械地點點頭,收拾工具的動作慢得出奇。

他不想走,至少不想就這么走。

“他還會醒嗎?”

黃三朝李鶴陽的病床努了努嘴。

主治醫生正好走進來,聽到問題后嘆了口氣:

“難說,腦干受損,自主呼吸都很弱,如果三天內沒起色,家屬可能要考慮拔管了。“

拔管!黃三在心里重復這個詞。

這么簡單,李鶴陽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就像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李鶴陽與自己的爭執,讓年邁的母親一夜斷氣,而自己當時被李鶴陽留在看守所,錯過了最后一面的相見。

“您認識李書記?”

護士敏銳地問。

黃三搖頭:

“不,只是...看著面熟。”

他拎起工具包,拖著步子向門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監護儀器的“滴滴”聲在他耳中放大,與地下室的滴水聲重疊在一起。

就在他即將踏出門口時,一個念頭擊中了他。

黃三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病床。李鶴陽靜靜地躺著,毫無防備,就像案板上的魚。

“黃師傅,怎么了?”護士問。

“我...我再檢查一下水管。”

他走回病床邊,假裝檢查天花板上的管道。

從這個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李鶴陽的臉,皺紋比他記憶中多得多,頭發幾乎全白了,嘴角有一道他從未見過的疤痕。

這就是他日思夜想想要報復的人?看起來不過是個普通的老頭子。

黃三的呼吸變得急促。

過往如云煙,黃三還是沒能走出來。

“黃師傅,您沒事吧?”

護士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黃三這才發現自己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強迫自己松開手,擠出一個笑容:

“沒事,水管沒問題了。“

他再次向門口走去,這次腳步更慢。

監護儀的“滴滴”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血壓下降了!”護士驚呼。

醫生和護士們迅速圍到病床邊。

黃三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忙碌的背影,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成形,現在沒人會注意他,如果他悄悄關掉呼吸機...

黃三感到一陣眩暈,仇恨像地下室里的霉菌,在他心里瘋長了這么久,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他往回走了一步,又一步!

醫護人員背對著他,專注于穩定病人的生命體征。

呼吸機的電源就在床邊,綠色的指示燈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黃三的手伸向電源插頭,指尖距離塑料外殼只有幾厘米。

他的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監護室都能聽見。

只要輕輕一拔,幾分鐘內,李鶴陽就會...

“需要幫忙嗎?”

一個護士突然轉頭問他。

黃三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

“不,我...我看看有沒有漏水。”

他彎腰假裝檢查地板,冷汗順著脊背流下。

等他再直起身時,醫護人員已經重新穩定了李鶴陽的情況。

“暫時沒事了。”醫生疲憊地說:

“但情況很不樂觀。估計剛剛維修水電的原因,他現在太脆弱了。”

黃三點點頭,逃也似地離開了監護室。

走廊的燈光刺得他眼睛發痛,電梯門關閉的瞬間,他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雙腿發軟。

負一層到了,門一開,熟悉的霉味包裹了他,黃三跌跌撞撞地回到維修間,癱倒在折疊床上。

監護儀的“滴滴”聲似乎還在他耳邊回響。

黑夜里,黃三給了自己響亮的一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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