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鎮的天空陰沉得像是要壓到人頭頂。

蕭陽站在蕭家祠堂前的青石廣場上，耳邊回蕩著此起彼伏的驚嘆聲。在他前方，覺醒石綻放出刺目的藍色光芒，將整個廣場映照得如同深海。那是三長老之子蕭厲正在覺醒武魂——一頭通體幽藍的冰晶狼虛影在石面上凝聚，仰天長嘯，寒氣四溢。

“玄階中品！“主持儀式的大長老蕭山聲音洪亮，臉上難得露出笑意，“冰屬性變異武魂，好！“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蕭陽站在隊列中，手指不自覺地掐進掌心。這是他第二次參加武魂覺醒儀式了。三年前，他七歲，第一次站在那塊漆黑的覺醒石前，滿心期待能像父親蕭遠山一樣覺醒強大的“玄雷鷹“武魂，可當他的血滴在石面上時，只泛起一絲微弱的灰光，武魂虛影還未成形便消散了。

“失敗者?！?

“家主一脈要沒落了...“

那些竊竊私語如同附骨之疽，纏繞了他整整三年。

“下一個，蕭陽！“

大長老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蕭陽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那座三尺高的覺醒臺。他能感覺到背后父親灼熱的目光，那目光里壓著多少期待，他比誰都清楚。

青石臺階冰涼刺骨。當他站到覺醒石前時，發現石面上還殘留著蕭厲的冰霜，在陽光下閃著譏諷的光。

“滴血吧。“大長老的聲音冷淡，與方才判若兩人。

蕭陽咬破食指，殷紅的血珠滴落在漆黑的石面上。

“嗡——“

覺醒石發出一聲微弱的鳴響，泛起黯淡的灰光。蕭陽屏住呼吸，死死盯著石面。灰光中，隱約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像是一條細小的黑影...

“又是這樣！“臺下不知誰喊了一聲。

果然，那黑影還未完全顯現，就像三年前一樣開始潰散?；夜馊缤伙L吹散的煙霧，迅速黯淡下去。覺醒石恢復漆黑，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廣場上一片死寂。

大長老蕭山盯著覺醒石，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沉默了三息，突然高聲道：“蕭陽，第二次覺醒失敗！“

這句話像是一柄重錘砸在蕭陽胸口。他踉蹌后退一步，耳邊嗡嗡作響。

“果然又失敗了...““都十歲了還覺醒不了武魂...““家主的臉都被丟盡了...“

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涌來。蕭陽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他抬頭看向觀禮臺，父親蕭遠山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可蕭陽分明看到他的手指捏碎了茶杯，瓷片刺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肅靜！“大長老一聲厲喝，廣場上頓時安靜下來。他冷冷掃視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蕭陽身上，“按照族規，連續兩次覺醒失敗者，當受'雙星隕落'之判?！?

蕭陽渾身一顫。“雙星隕落“是蕭家最嚴厲的評判之一，意味著被判定為武道廢人。

“我反對！“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蕭遠山從觀禮臺上一躍而下，黑袍獵獵作響，落地時激起一圈氣浪。他大步走到覺醒臺前，將蕭陽護在身后。

“大長老，我兒才十歲，還有一次覺醒機會。“

蕭山瞇起眼睛：“族規寫明，十二歲前三次機會不假，但連續兩次失敗者...“

“族規也寫明，家主有權對未滿十二歲的子弟特赦一次。“蕭遠山寸步不讓，“我以家主之名，保留蕭陽第三次覺醒資格?！?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鋒，仿佛有火花迸濺。廣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蕭山冷哼一聲：“那就依家主所言。不過...“他故意提高聲調，“若第三次依然失敗，按照祖訓，該子嗣不得修習家族高等功法，不得占用家族資源，成年后派往邊緣產業。家主可同意？“

蕭遠山下頜線條繃緊：“同意?！?

“父親...“蕭陽輕聲喚道，聲音發顫。

蕭遠山沒有回頭，只是伸手按在蕭陽肩上。那只手溫暖而有力，卻帶著微微的顫抖。

儀式結束后，人群散去，只留下滿地狼藉的彩紙和熄滅的燈籠。蕭陽獨自站在空蕩蕩的廣場上，望著覺醒石上殘留的血跡。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拖在青石板上。

“廢物就是廢物，再怎么掙扎也沒用?！?

一個尖細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蕭陽轉身，看到蕭厲帶著幾個同齡人走來，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容。

“聽說你爹給你爭取了最后一次機會？“蕭厲把玩著手中凝結的冰晶，“可惜啊，垃圾再怎么回爐也是垃圾。“

蕭陽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知道蕭厲為什么針對他——三長老一直覬覦家主之位，而父親因為三年前那場意外，實力大不如前。

“怎么，不服氣？“蕭厲突然抬手，一道冰錐擦著蕭陽耳邊飛過，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連武魂都沒有的廢物，也配站在這里？“

蕭陽擦去臉上的血，平靜地看著蕭厲：“十歲覺醒玄階武魂確實不錯，但別忘了，我父親十歲時已經覺醒了地階武魂?！?

蕭厲臉色一變，顯然被戳到了痛處。他父親三長老的武魂只是玄階上品，這是他們一脈永遠的痛。

“找死！“蕭厲惱羞成怒，掌心凝聚出更多冰晶。

“蕭厲！“

一聲厲喝傳來。蕭遠山不知何時出現在廣場邊緣，面色陰沉如水。蕭厲嚇得立刻散去冰晶，低頭行禮：“家主?！?

“滾?！笆掃h山只說了一個字，卻讓蕭厲等人如蒙大赦，倉皇逃離。

蕭遠山走到蕭陽面前，看著兒子臉上的傷痕，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他伸手輕撫那道傷口，掌心泛起淡淡的青光，傷口立刻愈合。

“爹...“蕭陽低下頭，“對不起...“

蕭遠山沉默片刻，突然問道：“知道為什么我們的武魂叫'玄雷鷹'嗎？“

蕭陽搖頭。

“因為無論風雨多大，鷹永遠飛得最高。“蕭遠山仰頭看向天空，那里正有一只孤鷹盤旋，“三次機會還沒用完，你急什么？“

蕭陽鼻子一酸，重重點頭。

父子二人離開廣場時，誰也沒注意到覺醒石上蕭陽的血跡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滲入石中，石心深處，一絲微不可察的金光一閃而逝。

當夜，蕭家祠堂的守夜人向大長老報告了一件怪事——祖宗牌位前的長明燈，無風自動，火苗詭異地朝向了蕭陽白日站過的位置，持續了整整三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