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落霞山莊的血霧時,陳長安已站在長安西城門下。陸巡按著他的肩膀,玄甲軍正在莊內清點尸骸,三十名四海幫精銳背著幸存的孩童列隊等候,趙忠捧著那枚染血的青銅令牌,手還在微微發顫。
“這是監天司密檔,”陸巡塞給他一個油布包,“里面有血神教近三十年的活動記錄,還有……老道士李忘生的卷宗。”他壓低聲音,“卷宗里說,二十年前他曾在昆侖殺過一個‘穿黑袍的金丹’。”
陳長安指尖觸到油布下硬物的棱角,那是半截斷裂的玉符,與他腰間星圖玉佩的材質一模一樣。昨夜關閉空間裂縫時,玉佩曾吸收過一縷魔氣,此刻貼在皮膚上仍能感覺到微弱的震顫。
“孩子們交給你了。”陳長安最后看了眼城門上“長安”二字,鐵劍歸鞘,轉身踏入晨霧。他沒有回頭,卻聽見身后傳來孩童們怯生生的道謝聲,夾雜著趙忠嘶啞的呼喊:“幫主保重!”
西行的官道上,車馬稀疏。陳長安刻意避開驛站,專挑荒僻小路走。油布包里的密檔他已翻了三遍,最關鍵的幾頁被人用朱砂畫了圈——血神教每十年會在“地脈龍眼”舉行一次血祭,而長安落霞山莊、昆侖山口、西域天狼谷,恰好構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原來如此。”他在一棵老槐樹下歇腳,將卷宗上的標記與星圖玉佩的紋路對照,終于發現玉佩背面刻著的微小刻度,竟是三地之間的距離換算。當他轉動玉佩對準西方時,刻度交匯處浮現出兩個古篆:“昆侖”。
突然,遠處傳來馬蹄聲。七名騎著黑馬的漢子疾馳而來,黑衣黑靴,腰間佩刀的刀柄纏著猩紅綢緞——那是血刀門的標志。為首者看到陳長安,勒住韁繩,臉上露出獰笑:“司徒門主果然沒猜錯,你這叛賊果然往西跑!”
陳長安緩緩起身,鐵劍半出鞘:“司徒梟已經死了。”
“死的好!”為首者狂笑,“門主早有交代,若他不幸歸天,便取你狗頭去祭血刀!”七人同時拔刀,刀身泛著詭異的紅光,顯然淬了劇毒。
陳長安眼神一凜。這些人的刀法路數與司徒梟如出一轍,但內力更為駁雜,顯然是血刀門收攏的亡命之徒。他不再廢話,身形一晃,《蟄龍驚夢掌》的掌風掃起漫天落葉,瞬間逼退三人。
“點子扎手!用毒!”為首者急喝,七人同時從懷中掏出毒粉囊。陳長安早有防備,左腳在地上一跺,混元內力激起氣墻,毒粉盡數被擋在墻外。他趁勢欺近,鐵劍化作一道青芒,正是“驚龍破陣”的起手式。
“噗嗤”一聲,最左側那名刀手慘叫著墜馬,咽喉處多了個血洞。陳長安借力翻身,騎上那匹無主黑馬,右手劍指連彈,三道淡青色氣勁破空而出,正中另外三人的手腕。
“這是……混元劍指?”為首者臉色驟變,“你是混元宗的人?”
陳長安沒有回答,催馬挺劍直刺。為首者慌忙舉刀格擋,卻被震得虎口開裂,刀身脫手飛出。他驚恐地看著陳長安眼中的寒芒,突然喊道:“血神教不會放過你的!血尊大人……”
話音未落,鐵劍已刺穿他的心臟。陳長安拔出劍,血珠順著劍刃滴落,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紫色——這些人的血里果然摻了魔氣。
他在為首者懷中搜出一封密信,字跡與司徒梟的飛鴿傳書如出一轍:“速帶陳長安首級往昆侖,交予‘天狼薩滿’,換取‘血獸丹’。”信末畫著一個狼頭標記,與陸巡卷宗里記載的突厥薩滿圖騰完全一致。
“血神教果然與突厥勾結。”陳長安捏碎密信,心中寒意更甚。他翻身上馬,突然注意到為首者的靴底刻著北斗七星的圖案,與陸巡那枚調兵符的印記隱隱呼應。
西行第三日,陳長安抵達渭水渡口。擺渡的老艄公正收拾船槳,看到他腰間的玉佩,突然停下動作,低聲道:“客官可是要往昆侖?”見陳長安點頭,老艄公指了指上游的蘆葦蕩,“那里有艘黑船,能載你過險灘。但記住,船上的人問起,就說你是‘李真人的朋友’。”
陳長安心中一動,跟著老艄公走進蘆葦蕩。一艘烏木船靜靜泊在水灣里,船舷兩側畫著銀色星圖,與他玉佩上的紋路分毫不差。一個戴著斗笠的青衣人坐在船頭,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地說:“李師兄說,會有個帶玉佩的年輕人來。”
“你認識李忘生?”陳長安上船坐下,注意到對方袖口繡著半片云紋,與混元宗的標志極為相似。
青衣人掀開斗笠,露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在下云游子,混元宗外門弟子。三年前昆侖遭血神教偷襲,宗門典籍被搶,我是唯一逃出來的。”他從懷中取出一卷殘破的竹簡,“這是《混元先天功》的后三卷殘篇,李師兄說你能補全它。”
陳長安接過竹簡,指尖撫過上面的朱砂批注,正是老道士的筆跡。當他展開竹簡時,星圖玉佩突然飛起,貼在竹簡缺頁處,玉佩上的紋路竟自動填補了殘缺的文字。
“原來如此……”陳長安喃喃自語,終于明白老道士為何說“此功與你有緣”。這玉佩不僅是地圖,更是開啟完整功法的鑰匙。
云游子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激動:“李師兄果然沒看錯人!血神教搶典籍,就是為了破解‘昆侖禁術’,他們想在昆侖山口重演長安的血祭!”他指向西方,“再過三日便是‘天狗食月’,那時地脈最弱,他們要在那時打開空間裂縫!”
陳長安握緊玉佩,突然想起司徒梟臨死前的嘶吼。原來血神教的真正目標不是長安,而是昆侖——那里才是連接域外的真正通道。
船行至中游,水面突然泛起黑色泡沫。云游子臉色大變:“是血獸!快掌舵!”陳長安低頭看去,只見數十條體長丈許的怪魚正撞擊船底,魚頭形似狼首,獠牙外露,正是卷宗里記載的“血獸”。
“它們怕火!”云游子扔來一個火折子。陳長安點燃船尾的桐油桶,熊熊烈火照亮水面,血獸們發出凄厲的嘶吼,潛入水底消失不見。
云游子擦了擦冷汗:“這些是血神教用活人煉制的‘水行血獸’,看來他們已經在渭水布防了。”他從船艙取出一把青銅鑰匙,“前面就是昆侖地界,用這個能打開‘鎖龍關’。但記住,關后有‘守山七煞’,他們只認鑰匙不認人。”
陳長安接過鑰匙,上面刻著與玉佩相同的星圖。他望向西方,夕陽正沉入連綿的雪山,那便是昆侖的方向。山巔之上,隱約有血色云霧繚繞,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冷冷注視著這片大地。
“我們走。”陳長安收起鑰匙,鐵劍在鞘中輕顫,仿佛也在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決戰。船帆鼓滿西風,載著兩人駛向越來越濃重的暮色,身后是漸漸遠去的長安燈火,前方是未知的昆侖險境。
他知道,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