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將方案圖紙攤在花店的工作臺上，梔子花瓣的碎屑沾在指尖。顧明淵的短信不斷彈出，提醒她下午的見面時間。她盯著手機屏幕，想起昨夜閨蜜陳薇的追問：“他胃不好，你當年最清楚……真的不問問？”她深吸一口氣，撕掉草稿紙上“要不要帶胃藥”的字跡，換上職業化的回復：“準備好了。”抵達顧氏建筑設計事務所時，玻璃大廈的冷冽感讓她瑟縮。前臺接待將她引向會議室，轉角處卻撞見一抹身影——蘇瑤，顧明淵的助理，妝容精致，正將文件遞給顧明淵。她瞥見林夏，笑意瞬間凝固。“林小姐？”蘇瑤主動打招呼，語氣帶刺，“顧總說你的花藝能‘賦予空間靈魂’，看來傳聞不假。”她刻意加重“靈魂”二字，仿佛暗示什么不可言說的關系。林夏禮貌微笑，卻在她轉身時瞥見她袖口下的燙傷藥膏——和顧明淵抽屜里的一模一樣。五年前的記憶突然刺痛：顧明淵熬夜畫圖時胃疼，她曾用這藥膏替他涂抹。會議室內，顧明淵低頭審閱方案，鋼筆在“鏡面折射角度”處反復勾畫。林夏講解時，他忽然抬頭：“能否將主舞臺的花海設計成潮汐流動的效果？玻璃板需要動態調節角度。”“技術難度很高……”林夏蹙眉，他卻起身走向模型區，手指劃過玻璃片：“就像海浪破碎又重組，每一片倒影都有新的可能。”他的側臉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林夏突然意識到，這個設計隱喻的或許正是他們的關系。午餐時間，顧明淵堅持帶她去公司頂層的餐廳。落地窗外，城市如鏡面般鋪展。他遞來溫熱的燕麥粥，林夏愣住——這是他從前為她準備的早餐，她胃寒，他總說燕麥能暖胃。“習慣而已。”他解釋得倉促，指尖卻無意識摩挲她燙傷的手。蘇瑤端著咖啡走近，故意撞翻林夏的水杯：“抱歉！顧總，我幫您重新倒一杯。”她俯身時，香水味濃烈刺鼻，林夏瞥見她手腕內側的淤青——像是被玻璃邊緣磕傷的痕跡。晚餐后，顧明淵執意送她回花店。轎車駛過他們母校舊址，林夏突然指向路邊：“那家咖啡店還在。”學生時代，他們常在這里討論設計方案。顧明淵停車，兩人沉默走進，舊位置上的玻璃桌面裂了一道細紋，像未愈合的傷口。“當年……你父親的事，到底發生了什么？”林夏終于問出藏在心底的疑問。顧明淵摩挲杯沿，聲音沙啞：“他胃癌復發，需要巨額手術費。家族企業瀕臨破產，我只能接手，放棄出國和你在一起。”林夏的心被刺痛。陳薇曾說，他父親反對他們是因為林家破產的傳聞，而顧家必須聯姻穩固生意。原來，他承受的不只是家庭壓力，還有救父的絕境。“那你現在……”她欲言又止。顧明淵的手機突然震動，蘇瑤的緊急消息彈出：“顧總，胃部檢查報告出來了，醫生讓您立刻復查。”他臉色驟變，起身時踉蹌。林夏搶過手機，瞥見報告上“胃潰瘍惡化”的紅色標注。她拽住他的手腕：“去醫院。”急診室的走廊里，顧明淵靠在墻上，疲憊如困獸：“這些年，我總夢見你轉身離開的背影。醒來時，胃就像被玻璃碴子扎著。”林夏握緊他冰涼的手，突然想起五年前的雨夜——他同樣攥著她的手，卻因電話里的父親病危消息被迫松開。深夜，林夏在病房外徘徊。蘇瑤出現，遞來保溫杯：“他需要休息，你何必逼他回憶過去？”她壓低聲音：“顧總胃病惡化是因為過度工作，和你無關。倒是你，不該用舊情干擾他現在的……”

“蘇小姐。”林夏打斷她，“鏡面設計需要精確到毫米，感情也一樣——任何謊言的折射，都會扭曲真相。”次日，林夏將修改后的方案遞交給蘇瑤，鏡面圖紙上新增了一行備注：“動態調節需雙人協同操作，誤差值低于0.1%。”她望向顧明淵辦公室的方向，玻璃窗內，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如松，卻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無所不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