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真的要買這些嗎？“裴臨的聲音有些發抖，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書攤上的《三字經》，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寶。

燕照雪看著大兒子眼中的渴望與膽怯，心頭一軟。十四歲的少年已經懂得為家里考慮，明明想要卻不敢開口。

“當然要買。“她堅定地說，拿起那本《三字經》遞給攤主，“再加上《千字文》和《百家姓》，還有筆墨紙硯。“

攤主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他詫異地看了看燕照雪粗布衣裳上的補丁：“小娘子，這些可不便宜...“

燕照雪直接從錢袋里數出半兩銀子放在攤上：“夠嗎？“

老者的眼睛瞪大了，連忙點頭：“夠，夠！還能再挑兩本便宜的。“他態度立刻熱情起來，“小娘子是給這三位小童買的？“

“嗯，我教他們識字。“燕照雪說著，目光掃過書攤上的其他書籍。忽然，角落里一本破舊的冊子吸引了她的注意。書皮已經泛黃破損，但依稀可見《百草綱目》四個字。

她的心猛地一跳。這不是李時珍的著作嗎？雖然在這個架空朝代可能作者不同，但內容想必類似。對她計劃種植藥材來說，這簡直是天賜之物！

“那本書...“她指著角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急切。

老者回頭一看，搖搖頭：“那本殘了，缺了十幾頁。小娘子若要，給三十文就拿走。“

燕照雪二話不說付了錢，像得寶似的將書收好。三個孩子好奇地看著娘親的舉動，不明白為什么一本破書能讓娘這么高興。

“走，帶你們去個更好的地方。“燕照雪收好剛買的文具，牽著裴寧的小手向前走去。

轉過兩個街口，一家門面寬敞的書肆出現在眼前。黑底金字的匾額上寫著“文淵閣“三個大字，門口掛著“童叟無欺“的木牌。

“這是...書鋪？“裴臨站在門口不敢進去，生怕自己臟兮兮的鞋子弄污了光可鑒人的地板。

燕照雪看出他的顧慮，輕聲道：“別怕，知識面前人人平等。“說完，率先邁過門檻。

書肆內光線明亮，四壁書架直抵屋頂，擺滿了各式書籍。淡淡的墨香與紙香縈繞在空氣中，令人心神寧靜。柜臺后站著一位身著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低頭記賬。

聽到腳步聲，掌柜抬起頭，看到燕照雪一行人的打扮，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復如常：“這位娘子需要些什么？“

“想看看適合孩童啟蒙的書。“燕照雪不卑不亢地回答，同時觀察著三個孩子的反應。

裴臨已經不由自主地走向最近的書架，眼睛瞪得大大的；裴野則被墻上掛著的山水畫吸引；裴寧怯生生地抓著娘的衣角，但小腦袋轉來轉去，對一切都充滿好奇。

掌柜微微一笑，從柜臺下取出幾冊裝幀簡單的書：“這是《幼學瓊林》，圖文并茂，最適合初學。還有《龍文鞭影》，故事淺顯有趣。“

燕照雪接過翻看，確實很適合孩子。她正欲詢問價格，忽然聽到裴臨一聲輕呼。

“娘！這里有《論語》！“他站在一個書架前，手指懸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那本藍皮線裝書。

掌柜走過去，和藹地問：“小郎君識字？“

裴臨搖搖頭，耳朵紅了：“不...不識。但聽村里的夫子提過這本書...“

燕照雪走過去，輕輕取下《論語》遞給裴臨：“想看就看，書就是給人讀的。“

裴臨接過書，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陽光透過窗欞灑在紙上，映得那些工整的墨字格外清晰。少年屏住呼吸，仿佛捧著的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另一邊，裴野也發現了令他著迷的東西——一本《武經總要》，上面畫著各種兵器陣型。

“娘，這個好看！“他興奮地指著書上的插圖。

掌柜笑道：“小郎君喜歡兵法？難得難得。“

燕照雪心中一動。裴野性格活潑好動，或許習武比讀書更適合他。她記下這本書，準備待會兒一起買。

最小的裴寧則被一本彩繪的《千家詩》吸引，雖然不識字，但那些精美的花鳥插圖讓她看得入迷。

“娘，這些畫真好看。“她小聲說，生怕打擾了書店的寧靜。

燕照雪蹲下身與她一起欣賞：“這些不只是畫，旁邊還有詩。等寧兒學會認字，就能讀懂這些美麗的詩句了。“

掌柜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贊賞：“娘子好教養。農家孩子能讀書認字，將來必有出息。“

燕照雪笑了笑，開始挑選需要的書籍。除了啟蒙讀物，她還選了一本《算術啟蒙》和一本《農政全書》，再加上裴臨看中的《論語》和裴野喜歡的《武經總要》，總共七本書。

“一共二兩六錢銀子。“掌柜撥弄著算盤說。

這個價格對普通農家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三個孩子聞言都緊張地看向娘親，生怕她為難。

燕照雪卻爽快地付了錢：“知識無價。“

掌柜被她的態度感動，又從柜臺下取出一個小木盒：“這套毛筆和硯臺送給三位小童，算是老夫一點心意。“

離開書肆時，三個孩子抱著新書如獲至寶，小臉興奮得通紅。燕照雪則心滿意足地摸著那本殘缺的《百草綱目》，這趟縣城之行收獲遠超預期。

回村的路上，三個孩子嘰嘰喳喳討論著新買的書，連一向穩重的裴臨也難掩興奮。

“娘，《論語》上說'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是什么意思啊？“他邊走邊問，差點被路上的石頭絆倒。

燕照雪扶住他，笑著解釋：“意思是學習知識并經常溫習，不是很愉快的事嗎？“

裴野撇撇嘴：“讀書有什么愉快的？我覺得練武才好玩！“

“那是因為你還沒體會到讀書的樂趣。“燕照雪摸摸他的頭，“就像你喜歡的兵法，不也要先識字才能讀懂嗎？“

裴寧抱著她的《千家詩》，仰著小臉問：“娘，我們真的能學會這么多字嗎？村里好多大人都不識字呢。“

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