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戰場已是一片焦土。硝煙混著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遠處的槍聲與爆炸聲仍未停歇，仿佛連大地都在顫抖。陳啟銘站在一處斷墻后，目光緊鎖前方那條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小路。他的軍裝已被汗水和泥土浸透，手指緊緊攥住望遠鏡，指節泛白。
趙鴻志從側翼跑來，肩上背著一只沉重的彈藥箱，臉色陰沉，“東邊的火力點已經撐不住了，鬼子集中兵力往左翼壓，我們的人快頂不住了。”
“張猛呢？”陳啟銘沒有回頭，聲音冷靜得像一塊鐵。
“還在前線。”趙鴻志喘了口氣，“他已經帶著突擊隊繞過去，但那邊地形太開闊，火力壓制不了多久。”
陳啟銘瞇起眼，透過望遠鏡看到左翼陣地已經開始動搖，幾個機槍手被打退，防線出現了缺口。他咬了咬牙，轉身對趙鴻志道：“你立刻去把剩下的地雷和火藥調配好，重點加強左翼外圍，特別是那段斜坡——鬼子肯定會從那里突破。”
趙鴻志點頭，轉身就要走，卻被陳啟銘叫住：“記得檢查火藥狀態，剛才那幾發明顯威力不足。”
趙鴻志一愣，隨即點頭離去。陳啟銘深吸一口氣，轉身朝左翼奔去。一路上，不斷有戰士向他投來焦慮的目光，有人低聲議論，有人握緊槍桿卻不知該往哪瞄準。
“都給我聽著！”他猛地站上一塊石頭，高聲喊道，“敵人是沖著我們的左翼來的，他們想一口吃掉我們！但你們忘了動員會上我說過什么？今晚之后，我們都將改變命運！”
人群騷動了一下，有人抬頭看向他。
“現在就是關鍵時刻！”陳啟銘的聲音穿透了混亂，“守住這一線，就是守住全局！誰敢后退一步，就等于親手把自己的命交到敵人手里！”
一名年長的戰士站了出來，舉起手中的步槍：“陳指揮說得沒錯，咱們拼了！”
其他人紛紛響應，士氣稍穩。陳啟銘點點頭，跳下石頭，對身旁的一名傳令兵道：“通知張猛，讓他帶人繞到敵人側翼，牽制他們的進攻節奏。”
張猛此刻正蹲在一堵矮墻后，身邊只剩五六名戰士。他額頭上有道血痕，顯然是剛才近戰中留下的。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眼神卻依舊銳利。
“頭兒，敵人的火力太猛了，咱們這點人根本擋不住。”一名戰士低聲說。
張猛冷笑一聲：“擋不住也得擋，身后就是兄弟們的命。”
話音剛落，一陣密集的子彈掃射而來，打在墻上濺起火星。張猛低吼一聲：“掩護我！”說著便翻身躍出掩體，手中大刀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寒光。
他沖進敵群，一刀劈翻一名日軍士兵，緊接著一個翻滾避開迎面而來的刺刀，順勢一腳踢中對方腹部，將其踹倒在地。其他戰士見狀，也紛紛躍出掩體，加入戰斗。
就在他們奮力抵擋時，陳啟銘派來的傳令兵趕到了：“張隊長，陳指揮讓你帶人繞到敵人側翼，拖住他們！”
張猛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白牙：“早等這句話了！”
他一把拉過身邊的兩名戰士：“跟我來，繞到右邊林子里，找機會給他們來個突襲！”
三人貓著腰，在彈雨中穿行，最終消失在密林之中。
趙鴻志回到臨時武器庫，打開木箱，取出一枚地雷仔細檢查。果然，引信部分有些受潮，火藥顏色也不如之前鮮艷。他皺起眉頭，拿出筆記本快速記錄：“若非天意弄人，何至于此。”
他抬起頭，對幾名技術員道：“這批火藥有問題，必須優先用在關鍵節點，不能浪費。”
“明白！”技術員們迅速行動起來。
趙鴻志親自背起兩枚地雷，朝左翼趕去。途中，他遇到一名滿臉驚恐的年輕士兵，正躲在一棵樹后瑟瑟發抖。
“你怎么不去陣地？”趙鴻志皺眉問。
“我……我聽到了他們在說什么。”士兵嘴唇發抖，“那紅色信號彈不是求救，是……是求援！他們還有后續部隊要來了！”
趙鴻志心頭一震，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別怕，你現在就把這話告訴陳指揮。”
士兵點頭，轉身飛奔而去。
趙鴻志繼續前行，心中卻開始盤算：如果敵人真的有增援，那這場仗恐怕比想象中更難打。可眼下，只能先撐住這波攻勢。
當夜幕降臨時，陳啟銘站在一處廢棄農舍前，看著地圖陷入沉思。這是目前唯一還能作為據點的地方，雖然已經被炮火覆蓋，但結構還算完整。
“這里可以布置輕機槍和狙擊手。”他對身旁的趙鴻志說道，“形成交叉火力網，至少能拖住敵人一段時間。”
趙鴻志點頭：“我去安排。”
“不，”陳啟銘搖頭，“讓張猛來，他擅長這種攻堅任務。”
不多時，張猛帶著幾名戰士趕到。他身上多處掛彩，但精神依舊亢奮。
“讓我攻？”他咧嘴一笑，“我喜歡。”
他帶著人迅速進入農舍，清理殘余敵人，并架設火力點。不久后，第一道火力封鎖線建立完成。
就在張猛準備進一步鞏固防御時，他在角落里發現一張破舊的地圖，上面隱約畫著一些標記，似乎是日軍的部署圖。他隨手將其塞進口袋，準備回去再交給陳啟銘。
外面的槍聲漸漸稀疏下來，似乎暫時穩住了局勢。
然而，陳啟銘站在屋頂，望著遠方隱隱約約的燈光，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轉頭對趙鴻志低聲道：“他們不會就這么罷休。”
趙鴻志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如意。”
兩人并肩站在屋脊上，風卷著硝煙拂過臉頰，像是某種無聲的誓言。
遠處，摩托引擎的轟鳴聲再次響起，由遠及近，仿佛黑夜中潛伏的野獸，正緩緩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