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小飯館后巷。

陸野靠在墻邊看信，聽見腳步聲，順手把信塞進兜里。

“藏什么呢？”姜晚舟拎著泔水桶經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情書？”

“我媽寫的信。”陸野掏出信紙遞過去，“她聽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很高興。”

信紙上，林美芳的字跡清秀：

那姑娘一定很特別，否則怎么會讓我這倔兒子動了心？媽媽真想看看她的樣子...

“你跟你媽提我了？”

“只說遇到了想珍惜的人。”

陸野抓住她的手：“姜晚舟，我媽不一樣。她要是知道你，只會心疼你吃過苦。”

“你媽媽...是什么樣的人？”

陸野沉默片刻：“我媽性子軟，說話從來不高聲，連被我爸打的時候都咬著唇不哭出聲。但她骨子里有種倔。”

他伸手拂開姜晚舟額前的碎發，“你和她很像。”

“小時候，我爸喝醉了就打她。她護著我，背上的淤青從來沒消過。”

陸野繼續說：“我爸打她最狠那次，她把我藏在衣柜里。我透過縫隙看見我爸揪著她的頭發一下下撞向衣柜。”

“鄰居報了警，可警察來了只是調解，潦草記了句家庭糾紛。”

陸野扯了扯嘴角，“后來她提離婚，我爸冷笑著說‘看你離了怎么活’。”

“她帶著我擠在紡織廠女工宿舍，每天縫十二個小時紐扣，手指全是血口子。”

“別人都說她傻，被打了十年才敢離婚，可我知道，她是在等攢夠帶我離開的錢。”

陸野的聲音低下去，“直到遇見繼父……他等了她十多年。”

“你媽媽現在過得好嗎？”

“她和我繼父住在港城臨海別墅，繼父對她很好，每天給她煮燕窩。可她總做噩夢尖叫，夢里還喊別打孩子。”

姜晚舟好奇問道：“你媽媽怎么認識你繼父的？”

“他們年輕時相愛，但外公逼她嫁給我爸。”

陸野冷笑：“因為當年我爸工作好，有機會能升處長...”

“處長...”姜晚舟聽到這里，眼前浮現的是另一張道貌岸然的臉。

想起陸永昌當年奪走的，那個十九歲保姆的人生。

李小芳坐牢時，除了一身傷病，什么都沒得到。而陸永昌呢？照樣升職，照樣住大房子，照樣逍遙法外。

姜晚舟垂下眼，不知道被命運虧欠的人，能不能討回公道。

陸野注意到姜晚舟有些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姜晚舟猛地回神：“沒什么，就是想著明天要進的貨。”

陸野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想起母親信中的叮囑：

你霍叔叔常說，緣分是強求不來的。當年我們錯過彼此，兜兜轉轉半生才重逢。所以啊，若你認定她，就好好待她。別像你爸爸……

“對了！”陸野語氣輕快地說，“下個月我繼父霍叔叔要來S市，想見我。”

陸野期待地看著她：“你要是有空，跟我一起去吧？”

他又補充道：“我媽特意準備了禮物給你。”

姜晚舟一頓，這種家庭聚會，她一個外人去算什么？

不過，港城來的富商...或許是個機會。

她遲疑片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