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驟降，地上落了一層秋霜。沈鈺更加貪戀被窩。

農閑時大家伙都不是很忙，空下來的時間讓人放松。

沈鈺換上了較厚的棉衣，她不怕熱怕冷，每到冬天時總是手腳冰涼，沈母說，她像死了幾年的僵尸來投胎的。

“大家伙都歇著呢。”

王宗源帶著弟弟王慶生迎面走來。

雖然王宗源笑呵呵的，但落在沈鈺眼里卻略顯別扭，之前在定親席上，那股不好的預感再次襲來。

“沈老師也在呢，正好人齊了，我有事和大家說，去我家院子里說去。”

眾人聽著王宗源的話，跟著他兄弟倆離開。

“王叔，我還要去上課，你說的那些事等我下課回來問他們去。”

沈鈺的聲音像是打在臉上的冷風，看不出痕跡卻不舒服。

王宗源聽到她這話，心里也微微泛起一陣不爽，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以王宗源在村子里的威望，不用他開口，其他人自會替他開口。王慶生的不爽直接掛在臉上，“你什么意思？”

沈鈺撐起笑臉，“誤會了，我就是怕耽誤學生上課。”

她可不想和這倆人吵起來，雖然自己下鄉有一段時間了，但下鄉的目的一刻都沒忘，不能撕破臉。

“李老師也去了，你就不用擔心這個了。”

王宗源話一出，溫言也開始勸沈鈺，“對啊，李老師都去了，你就別推辭了，再說，現場說事總好過隔個人說。”

溫言那張一對二不落下風的嘴對上沈鈺，沈鈺也有點吃不消，她不會嘴皮子功夫，剛才那句話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借口。

氣氛開始緊張，沈鈺心一橫，去就去吧。

“老師！”

何生從不遠處小跑過來，手上還拿著一個不知名的黑色東西。

“小何怎么來了？”

沈鈺喜出望外，借何生為由再編一個借口。

何生走到她旁邊，神色有點緊張。

他是個不愛說話的，內向的小孩，一和人說話就緊張，除非特殊情況，不然就一直踐行非必要不開口的原則。

“老師，我……”

何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這正好給了沈鈺機會。

“實在不行回學校說吧，我一會就過去。”

何生松了一口氣，又原路跑回去。

張梁是個急性子，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她不去就不去，說一聲就行，別浪費時間了，我們走吧。”

王宗源嘆了口氣，“行吧，你自己看著辦吧。”

王慶生還想再說，但被他止住，不情不愿的和眾人一起離開。

何生坐在座位上，眼睛時不時看向門口，班級里其他學生的喧鬧也無法蓋住他內心的緊張。

老師來了，所有人瞬間安靜。

沈鈺踏進教室，心里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雖然這些都只是她的感覺在作祟，但怪就怪在這里。

從小到大，這種怪異感時隱時現，上學時的遇到的一些同學，還有上一世的胡三，都有一種怪異感。

前者不好辨別，但后者沈鈺是真的在他身上吃了苦頭。

剛來這里時和王宗源沒有太多交際，最多無感，但到后面交際變多了點，那種怪異感涌上心頭。

前世的胡三也是這種感覺，第一次見面，他儀表堂堂，用父母的話來講，倆人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已經夠完美了，周圍的人都讓她不要再挑了，眼光太高嫁不出去。

就這樣，沈鈺忽略那種不適感，和胡三結婚。

但不到一個月，不適感堆積在心頭，因為一件小事徹底爆發。

沈鈺的情緒爆發從來不是大吵大鬧，相反，她會更加冷靜，必要的時候還會掛起笑臉，以看客的角度解決問題。

這種怪異感某種意義上幫她避免了一些麻煩。

沈鈺想著，這應該不是她敏感，更像是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警示，只是她提早發現了而已。

就在沈鈺亂猜時，一道童聲從耳畔響起，“老師。”何生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小何，有什么事找老師？”

沈鈺看著何生，視線不自覺地滑向他手上拿的東西，是一盞煤油燈，正是之前給他的那盞。

剛才情況太過緊張，沒仔細看。

“燈罩打碎了。”

“沒事，碎了就碎了。”

何生沒想到她就這么輕描淡寫的接過，他媽為此還罵了他幾個鐘頭。

不過這件事沈鈺不放在心上，何生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了，照常上課。這件事翻篇。

前天在王嬸那沒討到肉，心情本就不好，何生又把老師的燈罩打碎了，更是雪上加霜。

何媽怕得罪人，尤其對方還是自己孩子的老師，萬一突然哪天個不高興，給她孩子穿小鞋怎么辦？

之前村里哪家小孩，被李知青送回家，說是太笨教不了，家里大人求了好久，最后是塞了雞蛋才回學校的。

何媽想想都肉疼，他們家的蛋票也不多，都是留著過年用的。

何父覺得她瞎操心，李偉是李偉，沈鈺是沈鈺，能一樣嗎？

“怎么不一樣，都是知青，李偉起了頭人家萬一跟著學呢？”

“哪有那么多萬一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媽。”何生放學回來了。

何媽走到跟前，“老師說你了沒？“

“沒，她說碎了就碎了，然后就開始上課。”

何媽松了口氣，“沒計較就好。”

“我就說吧，哪會計較這些，趕緊吃飯吧。”

今天何生胃口好，比平常多吃了一個紅薯。

何媽高興，“好好吃，吃飽了有力氣讀書，”又撇了一眼何小，臉上的喜色瞬間不見，“別像你姐一樣，連個肉都討不到。”

“行了行了，別老在吃飯的時候說晦氣話。“

今天李偉不在校，沈鈺上了一天的課，晚上放學時腰酸背痛。

剛到院門口，溫言已經在等著了，一看見沈鈺回來就把她帶到屋子里，“你今天沒去真是太虧了，好戲都沒看成。”

沈鈺一臉疑惑，“什么好戲。”

“我跟你說，就是李偉你知道吧。”

“嗯，他怎么了？”

“和王叔他妹搞上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