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了點東西？”

趙巖皺了皺眉，在監(jiān)視器前坐下，看剛才拍攝的鏡頭。

洪金寶抱著熱水袋，“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但說不清哪兒怪......”

看著監(jiān)視器里的“翻車”畫面，趙巖，“這是你專門設計的，為了搞笑？”

洪金寶點了點頭。

趙巖沒有說話，繼續(xù)往下看。

“趙生，暖暖身子。”林正英將一杯咖啡遞給他。

“謝謝！”

看了兩遍，趙巖才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兒，應了陳小旭那句話：洋不洋土不土的，沒有那種渾然天成的味兒！

放下咖啡，他望向洪金寶：“追逐的戲份改一下......”

“怎么改？”

“不用槍。”

“不用槍？”

“對。也不要拳拳到肉的近身搏斗！”

趙巖接過林正英遞來的紙筆，一邊畫簡易分鏡頭，一邊說道：“雙方在纏斗中，丟掉了槍械......一方追，一方逃，正好有兩輛爬犁經(jīng)過；島國人直接搶，本地人‘征用’......爬犁上有凍梨、大白菜和鞭炮等......”

洪金寶何等精明，立刻把話茬接了過去：“雙方用那個凍梨、大白菜打架？”

“不錯。”

趙巖略想了想，“鞭炮也利用上......”

洪金寶：“正英追不上島國人，于是將鞭炮拴在馬屁股上......”

“不，這樣做太刻意了，還容易招來某些群體的功擊。我想想啊......英哥點燃一掛鞭炮，朝島國人扔過去......鞭炮在半空炸開，馬兒被嚇了一跳，馬尾一甩，恰好打到英哥手中的火柴，意外點燃了爬犁里的鞭炮......”

“正英的馬受驚？”

“不錯。馬兒受驚，開始瘋跑，爬犁在雪地上左右飄逸，瞬間超過了島國人......攻守易形，英哥一邊‘挨炸’，一邊用凍梨功擊，島國人還擊......”

“島國人被打急眼了，急打方向想拐進岔路，結(jié)果爬犁撞上一棵歪脖子樹，他被甩出去，然后掛在樹上......壓斷了樹枝，掉進了雪窩子，只剩腦袋露在外面。”

午馬接言：“阿英的馬兒突然轉(zhuǎn)彎，他沒穩(wěn)住，也從爬犁上飛出去，正好砸在島國人旁邊的雪窩子里，兩人腦袋對著腦袋......”

“這就對了！”洪金寶雙手一拍。

趙巖將筆一擱，“再加一段從村民手里搶爬犁的戲份。”

洪金寶拿起分鏡頭看了看，點頭：“行，就按你說的，再加兩個內(nèi)地演員。”

他朝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揮了下手，那人走了過來。

洪金寶望向趙巖。

趙巖會意，對那人道：“找倆喜劇演員，最好是唱過二人轉(zhuǎn)的......一定要是地道的東北人啊！年齡不能太小，30左右吧。”

見趙巖不再說話，那人轉(zhuǎn)身離去。

趙巖一拍大腿，找本山大叔啊！這種搞笑角色，他一出場就能讓人笑到捧腹。

鐵嶺離這邊不是太遠，做火車也就2個多小時，就不知道他在不在鐵嶺。

“等一下！”趙巖立刻追了上去，將想法告訴了那人。

等趙巖回來，洪金寶：“有合適演員？”

趙巖點了點頭。

洪金寶：“先拍正英的戲份吧。”

......................

停了一上午的雪，這會兒又飄了起來。

陳家兩間小屋外擺滿了桌子，上面全是凍魚凍肉和餃子丸子。

陳小陽拿根棍子杵在門口，防備著貓狗偷吃。

對面的大廚房飄來陣陣香氣，她忍不住吸溜下口水，咽了口唾沫。

不一會兒，陳母端著滿滿一大盆丸子從廚房出來，嘩啦一下全倒在桌上，金黃油亮的丸子骨碌碌滾了一片，香噴噴的味兒一下子就散開了。

她飛快捏起個丸子塞進嘴里，剛嚼兩下就被燙的直吸涼氣，一邊說：“媽，今年咋凍這老些菜啊？”

“你姐姐劇組五六十號人呢。”

陳母又撿了幾塊凍肉放進搪瓷盆里，“咱家條件是不寬裕，可再難也得讓人家吃飽飯。”

有人殺青，有人請假，只來了五六十號人。

陳小陽又驚又喜：“姐姐要回來啦？！”

“一大早來電話，說明天帶劇組同事回來，讓家里準備些飯菜。”

“這么多人，咱家也坐不下呀！”

陳母沒說話，她們家兩間房并不寬敞，別說五六十號人，二三十人都坐不下。

不過，小旭爹已經(jīng)跟鄰居們說好了，到時候每家坐十幾二十人，分開吃。

她爹也提議過去飯店吃，可閨女不答應，說去劇組其他人家都是在家吃，大家擠著站著吃，去飯店沒那股勁兒。

要是春夏天就好了，直接把桌子往院子里一擺，邊吃邊嘮，多舒坦。

“油開了！”廚房里傳來了陳父的聲音。

“來了！”

......................

年輕時候的本山大叔長得不賴啊！濃眉大眼透著股機靈勁兒，一笑起來嘴角咧得老大，帶著東北小伙特有的爽朗和憨厚。

這時的他雖說還沒后來舞臺上那么多“歲月痕跡”，但裹著大棉襖的他往那兒一站，不用說話就自帶股子招人喜歡的勁兒。

見洪金寶滿意地點了點頭，趙巖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小個子。

潘子也不賴，個頭不算高，但渾身透著精氣神。

他與本山大叔合演的二人轉(zhuǎn)在東北小有名氣，倆人正在一起排戲，就一起過來了。

洪金寶瞅了瞅站在一起的本山大叔和潘子，又瞧了瞧其他二人轉(zhuǎn)演員，轉(zhuǎn)身對相關部門的同志說：“就他們兩個了。”又對趙巖，“趙生，麻煩你給他們兩個說戲。”

“好。”

趙巖手一招，領著兩位“大拿”走向一旁的帳篷......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遮窗欞啊~~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啊~~琴聲兒輕調(diào)兒動聽......”

大雪片子飛著，本山大叔嘴里哼著東北民謠，手里的鞭子時不時往拉爬犁的馬臀上輕抽一下，潘子的爬犁跟在后頭，見本山哼得舒坦，他不服氣，也吼了一嗓子。

冷不丁一聲槍響，潘子嚇得一哆嗦，跟個球似的從爬犁上滾了下來，狗皮帽子都掉了，手忙腳亂往雪窩子里鉆，直嚷嚷：“壞了！遇著劫道的了！”

本山猛地“吁”一聲，使勁拽住韁繩，爬犁“吱呀”一聲停住了。他回頭瞅著潘子那慫樣，沒好氣地：“你家劫道的劫凍梨、大白菜？都民國了！估摸著是打獵的。”

潘子一聽這話在理，這才從雪窩子里爬出來，一邊拍著滿身的雪沫子，一邊擼起袖子放狠話：“聽聲兒就在前頭！走，削他去！”

“來了！”本山低喝一聲。

漫天雪暮里，島國人懷里死死摟著件古董，沿著鐵軌瘋跑，狼狽得像條被追急的野狗。

“你跑不掉的！”正英緊追不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都破了。

“快跑！他有家伙什兒！”本山臉色一變。

就在這時，那島國人腳下一滑，從上面滾了下來，手里的家伙什兒正巧掉在潘子跟前。

眾人都懵了，潘子更是僵在原地。

正英最先反應過來，一邊從坡上滑下來，一邊大喊：“把家伙什兒撿起來！別讓他......”

話沒說完，爬起來的島國人已經(jīng)沖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潘子一把撿起槍，對準了島國人，可槍口只夠著對方肚子，場面挺滑稽。

潘子：“舉、舉起手來......”

島國人慌忙抬手，懷里的古董“哐當”砸在潘子腳背上。

“嗷——”

潘子疼得直接蹦跳起來，手里的家伙什兒“砰砰”亂響。

子彈瞬間打光，沒一發(fā)沾到島國人。趴在爬犁上的本山卻“哎呦”一聲，捂著屁股罵道：“潘子，你大爺?shù)模　?

監(jiān)視器前的人都笑了起來，連那位一向不茍言笑的相關部門同志也露出了笑容。

洪金寶朝趙巖豎了豎大拇指。

趙巖往他身邊湊了湊，笑道：“商量個事兒唄......”

“什么事？”

“那個，能不能給我在片子里掛個副導演的名兒啊？”

“副導演？做咩？”

“鍍個金。”

“鍍金？”

趙巖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把自己的麻煩說了出來。

洪金寶瞄了一眼那同志，接著一拍胸脯：“都是自家兄弟，別說掛個副導演了，導演都能讓給你的啦！”

這話說的，真TM假！

趙巖笑笑，望向片場。

他不知道，這場戲不僅讓倆人提前出名，還意外帶火了凍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