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和哉知道，眼前的男人沒有說謊。

他掙扎著，用刀撐起殘破的身軀，咳出的血沫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那能否……讓我看看你的極限？”

他的聲音嘶啞，但眼神里熄滅的火焰卻開始重燃。

輸在一個無數次將自己逼向極限的怪物手上，并不恥辱。

可他想知道，自己仰望的，究竟是怎樣一座高山。

如月燃投去一個怪異的眼神。

沒想到遇到一個剛剛被打得半死，卻又主動要求再挨一頓毒打的怪人。

“你認真的？”

“是！”朽木和哉斬釘截鐵，他需要一個目標，一個能讓他窮盡一生去追趕的目標。

“行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如月燃竟如此輕易地答應了在自己手下不堪一擊的人的請求。

他沒有擺出什么架勢，只是隨意地抬起手，五指如刀，輕輕一揮。

“磁場轉動，五重天，阿鼻地獄刀。”

五萬匹！

這是他目前所能達到的極限，也是他從無間地獄出來后，從未動用過的力量。

沒有刀光，沒有劍氣，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

然而，在朽木和哉的眼中，整個世界驟然變色！

他面前的空間仿佛被撕裂開一道通往九幽的裂口，陰風呼嘯，鬼哭神嚎！

數不清的惡鬼、怨靈、修羅從那裂口中蜂擁而出，它們形態扭曲，臉上掛著永世不得超生的怨毒與痛苦，朝著他撲來！

冰冷的觸感，刺骨的寒意，絕望的哀嚎，瞬間將他淹沒。

大腦在瘋狂尖叫，命令身體快逃！快反抗！

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像是被絕望的鐐銬捆綁，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心臟在胸腔里幾乎要停止跳動。

來事再為朽木家效力吧。

這是他腦海里唯一的念頭。

“散落吧，千本櫻。”

一聲清冷的詠唱響起。

剎那間，億萬枚櫻粉色的刀刃憑空浮現，它們匯聚成一道絢爛的花墻，橫亙在朽木和哉身前，試圖抵擋那無形的死亡。

然而，花瓣觸碰到那股無形之力的瞬間，便如雪遇驕陽，頃刻間化為烏有。

后續的花瓣前赴后繼，卻也只是徒勞地消融。

美麗的櫻花之海，在這地獄之刀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嗡——！”

花海的正中心被硬生生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再也無法阻擋分毫。

“破道之八十一·斷空！”

又一聲急喝，一道頂天立地的透明障壁拔地而起，試圖做最后的抵抗。

“咔啦！”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堅不可摧的空間障壁上，竟浮現出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紋，隨即轟然炸裂成漫天光點！

“和哉少爺！”

有家臣發出驚恐的尖叫。

一簇鮮血，在空中濺開。

……

朽木和哉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只是那無盡的鬼神幻象已然消失。

在他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

朽木白哉！

這位朽木家的家主，此刻正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左臂，氣息急促，一向整潔的銀白風花紗被鮮血染紅了一角，狼狽的身姿完全不似平日光彩照人的模樣。

“白哉大哥！”

“我沒事。”朽木白哉揮了揮完好的右手，聲音依舊冰冷，斥退了那些試圖涌上來的族人。

如月燃嘆了口氣，放下了手刀：“何必呢？”

朽木白哉死死盯著他，眼神復雜。

他當然明白，對方這一擊從始至終都偏離了和哉，根本沒有殺意。

只是這一擊的氣勢與威力過于駭人，自己亂了方寸，本能地認為和哉會死在這一刀下。

因此幾乎沒有時間思考，只有救下和哉的念頭。

自己已經在緊急狀況下做出了能使用的一切防御，可即便如此，也僅僅是將這一擊的余波削弱到傷及手臂的程度。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走吧。”朽木白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駭然，“帶上你的朋友。你贏了和哉，今天的事，按照約定，一筆勾銷。”

“可是，白哉大人的傷……”有貴族忍不住關心道。

“我受傷是我自作多情，他根本沒想傷害和哉，此事與他無關，”朽木白哉打斷了對方的話，沒有絲毫要為難如月燃的意思，“放他們走。”

如月燃“嗯”了一聲，走到墻角，將昏迷的戀次夾在腋下，一個瞬步，便已到了朽木家大宅的門口。

“等等。”

朽木白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那個紅頭發的既然敗了，就該遵守賭約，今后不得再踏入朽木家一步，希望你轉告他，說到做到。”

如月燃沒有回頭，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算是回應。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徹底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庭院內，鴉雀無聲。

許久，朽木白哉才松開捂住傷口的手，任由鮮血滴落。

“哦，白哉小子，你還真是辛苦呢！”夜一不知何時擠在白哉身后，一巴掌拍了他一個踉蹌。

左臂傳來劇痛，朽木白哉的臉色一僵，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四！楓！院！夜！一！”

“看看你帶進來的人！”

“我帶的？”夜一故作驚訝地瞪大眼睛，隨即一拍腦門，“哎呀，你瞧我這記性，年紀大了，想不起來了！哈哈，八成是你記錯了！”

看著她這副企圖萌混過關的無賴模樣，朽木白哉臉黑得嚇人。

夜一也察覺到玩笑開得差不多了，再鬧下去，這小子怕是真的要拔刀了。

她眼珠一轉，立刻換上一副十萬火急的表情：“啊！我想起來了！邢軍那邊還有個緊急會議！不說了不說了，再見，白哉小子！”

話音未落，她身影一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聲。

這下，庭院里更安靜了。

躲在人群里的志波兄妹對視一眼，默契地開始躡手躡腳地朝大門挪動。

“走了走了，”志波空鶴壓低聲音，“這地方瘆得慌。”

“明白！”志波海燕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貓著腰，動作滑稽。

“海燕。”

朽木白哉冰冷的聲音不高，卻將兩人牢牢釘在原地。

志波海燕一個激靈，猛地站直，臉上堆起燦爛的笑容：“啊！在！白哉！有什么事，你盡管吩咐！”

“露琪亞即將進入護廷十三隊，會分配到浮竹隊長的十三番隊。”

他頓了頓，語氣不容置喙。

“她是我的妹妹。到了那邊，你多照應。”

志波海燕臉上的嬉笑瞬間褪去，他挺直胸膛，用力一拍：“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誰敢欺負她，我第一個不答應！”

“好。”

得到肯定的答復，朽木白哉便不再多言。

志波兄妹如蒙大赦，一溜煙跑了出去，生怕他再想起什么事來。

閑雜人等都已散去，朽木和哉也被抬去治療，剩下的家臣們這才敢圍上來。

“兄長大人……”

露琪亞蒼白著小臉，快步跑到他身邊，看著他不斷滲血的左臂，眼中滿是擔憂與自責，“今天的事……”

朽木白哉抬起右手，懸在空中，遲疑了兩下，又輕輕放在她的頭頂，打斷了她的話。

動作有些生疏。

“不必再說。”

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冷，卻不再那么刺骨。

“你是朽木家的人。有些事，你以后自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