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奶奶,我去找你,好不好?
- 時光微醉:鬼將軍打工實錄
- 泠宸山風
- 1949字
- 2025-07-02 15:23:56
這時,一位佝僂的身影闖入視線——花白的頭發,身上是奶奶常穿的那種印花馬甲。
蒼醉薇不由自主地悄悄跟在那身影后面。直到一個戴著紅領巾的小女孩歡叫著撲進老人懷里。
曾幾何時,放學鈴聲響起,她也是這樣一頭扎進奶奶帶著肥皂清香和陽光暖意的懷抱里……
這一幕像利刃刺穿心臟。
她猛地轉過身,垂著頭,烏發瞬間滑落,將她無聲流淚的臉徹底掩藏。
不知站了多久,多久。眼淚早已流干,暮色四合,人群消散,只剩她與無邊的沉寂。
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那個所謂的“家”。屋內未收拾的雜物堆得滿地狼藉,而那些她能看見的鬼魂正肆無忌憚地游走其間,對著她露出猙獰面目,齜牙咧嘴。
小時候她能見到的鬼魂,那些鬼魂總是纏著她,她怕得要命。
此時,也許是因為虎符的原因,竟無一鬼魂敢靠近她,她只要無視就可以了。
手機鈴聲總是猝然劃破寂靜——有時是公司領導的催命符,有時是父親或母親不近人情的來電。
一個人欺負她,她可以默默忍受。
一群人欺負她,她可以選擇躲藏。
可是,當整個世界都在推搡、踐踏,她又能往哪里躲?
淚水無聲地滾落,“啪嗒,啪嗒”敲打著地板。
“奶奶,”她喃喃低語,聲音哽咽,“我去找你好不好?”
她怕自己若在此處結束生命,會連累那位好心將房子租給她的漂亮房東姐姐。
于是,她開始動手整理,屬于自己的寥寥幾件東西被塞進箱子,準備搬到樓下快遞存放點。
箱子里留了一張字條。——再見,這個不歡迎我的世界。
她想:若有朝一日有人拾到這無人認領的行李,里面有證件,或許會報警。那時會發現,箱子的主人早已死去。
整理接近尾聲時,角落里一個盒子突兀出現——本以為只是沒來及整理的舊書。
打開盒蓋,記憶瞬間復蘇,是一條裙子。
樂宸向她表白那日的情景倏然鮮活。她被室友們哄著換上這條裙,懵懂地被帶到了樓頂天臺。
那天,星光正好,煙花燦爛,眾人送著祝福,第一次讓她感覺自己被捧上了云端。
原來,她也能成為被矚目的焦點。
后來,樂宸輕描淡寫提過,這裙子“有點貴”,是他參與設計,特意定做的。
彼時她眼界狹窄,只當是普通裁縫鋪定制,摸著這上乘的面料,看著裙上精巧不顯張揚的裝飾,想著他樂氏二公子的身份,只覺得“貴”字應當另有深意,卻不曾深想這個“貴”字背后可能隱藏著令人咋舌的數字。
一個冰冷的念頭突然刺入腦海。
如果她從那個曾經被表白的天臺墜下,身上就穿著這件染滿她鮮血的裙子……樂宸,他會痛嗎?
她勾了勾唇角,也許樂宸會覺得終于擺脫了一個土包子了。
離開前,她最后一次環顧房間,將一切整理得纖塵不染,仿佛她從未來過。
裝著書本和日記的兩個箱子放到樓下快遞暫存處,自助下單郵寄給她的閨蜜,行李箱則靜靜安置在一樓快遞架旁,沉默等待。
或許十天,或許半月,都不會有人留意。
窗外風起云涌,夜色陰沉如墨,不見半點星光。
清點錢包,僅剩的三十六元現金顯得那樣單薄。
她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師傅,去皇朝金融中心。我……只剩三十六塊錢了,您打表,到三十六塊時把我放路邊就行。”
司機師傅閱歷豐富,對此并未深究,“這么晚了,小姑娘自己跑去那地方做什么?那金融中心晚上可偏得很,人影都難見。”
“……去送個東西。”蒼醉薇低聲應道。
送一條命,也算送東西吧?
司機心善,計價表跳過了三十六元,仍將她往前送了一程才靠邊停車。
“小姑娘,”他看著窗外愈發陰沉的天氣,“聽說等會兒要下雨,可能還有雪。這邊是真不好打車。要是待會兒真搭不上車,你打我電話!說什么我也拐回來接你,不收你錢。”
他遞了張簡易名片。
蒼醉薇的雙眼驟然紅了。她雙手在胸前緊緊合十,“謝謝……謝謝您。好人一生平安。”
她沒說出口的是——她哪里,也不會去了。
細密冰冷的雨絲裹挾著碎雪,開始飄落。
安保亭的門衛已然熟睡,蒼醉薇順利進入,搭乘電梯直通天臺。
雨雪霏霏,寒風肆虐,冰冷的顆粒無情地撲打在她單薄的身上。
頂樓平臺,巨大的LOGO燈發出幽微慘淡的光,映照著她身上那件超短荷葉邊拖尾小禮服,裙擺漾開一片模糊暈染的光華。
樂宸曾說過,送這條裙子,是想讓她感受到的不是其價值,而是他欲與她相守的那份心意。
可惜,多么輕易,他就親手粉碎了這份心意。
她想在朋友圈留下點什么,手指反復敲打,字句寫了又刪,最終頹然放下手機。
她回想起那個網名“大尾巴狼”的神秘人,想說點什么告別,卻又無從啟齒。
他們聊得不多,總是她在傾述他在聽,總會鼓勵她給她建議,如果以后他找不到她了,會偶爾想念嗎?
她又想起那個雪松香味的懷抱,那個救她的人,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你得償所愿,心想事成。
唇角無力地扯動一下,她終究只是拿起手機,將眼前這片被風雨模糊的、冰冷城市的璀璨夜景框進了鏡頭。
發了一條朋友圈,什么都沒有寫,只是一張城市夜景照片。
良久。
呼嘯的風猛烈揚起她輕盈的裙擺。空闊的天臺中央,她孑然一身,微小如塵,仿佛整個天地間只剩下這片孤影。
眼尾紅得灼燙。她緩緩揚起慘白的臉龐,決絕地張開雙臂。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