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夜抱著昏迷的周煙踏入山谷幽暗。古銅紋路在他頸間灼燒,那是封印松動的警告。她睫毛顫動,指尖劃過他掌心留下血痕:“快走...他們在找‘鑰匙’...”篝火映出他眼底風暴——周煙家族世代守護的秘鑰,正是古董巨鱷追殺的根源。當追兵循著血跡包圍洞穴,蕭清夜劍鋒亮起暗金流光。“守諾的時候到了。”他撕下衣襟蒙住周煙眼睛,“別看。”石壁在劍氣中崩塌的瞬間,巨鱷的黃金面具在塵煙后浮現(xiàn)。
冰冷的發(fā)絲貼著蕭清夜的下頜,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周煙身上那股熟悉的、如今卻混著濃重鐵銹與塵土的氣息。她的身體在他臂彎里輕得如同秋葉,卻又沉沉壓著他每一根緊繃的神經(jīng)。每一步踏出,腳下碎石發(fā)出細碎而刺耳的呻吟,碾過顧鋒那堆早已不成形狀的血肉模糊時,他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前方,那些癱軟在地的黑甲修士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手腳并用地向兩側(cè)爬開,讓出通道。濃重的血腥味和山谷深處涌來的、帶著腐朽氣息的寒流交織在一起,黏稠地糊在口鼻之上。
破碎的石門像巨獸被撕開的咽喉,在他身后無聲地矗立。蕭清夜沒有回頭,目光穿透前方愈發(fā)濃重的幽暗,如同兩柄淬火的刀鋒。他抱著周煙,步履沉穩(wěn),踏過那些螻蟻般的恐懼,徑直走向山谷更深處吞噬一切的陰影。皮膚下,古銅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悄然蔓延,帶來一種滾燙的、幾乎要破體而出的力量感,每一次心跳都像沉重的鼓槌敲擊在封印的邊緣。
風聲嗚咽,卷起塵土打著旋,在他身后盤旋不去,仿佛無數(shù)亡魂在低語。新的風暴在死寂中無聲孕育。
不知走了多久,腳下松軟的腐葉和濕滑的苔蘚取代了堅硬的碎石。空氣里的血腥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潮濕泥土、腐爛植物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金屬生銹的古老氣息。兩側(cè)嶙峋的山巖在黯淡的天光下投下扭曲猙獰的暗影,如同蟄伏的巨獸。蕭清夜銳利的目光掃過前方,鎖定在一處被幾塊巨大崩落山石半掩的天然凹陷。那里足夠隱蔽,背風,巖石的縫隙勉強能透進些微光。
他抱著周煙矮身鉆了進去。洞穴不深,但足以遮蔽身形。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相對平整、鋪著厚厚一層干燥苔蘚和落葉的地上,她的身體在脫離他懷抱的瞬間似乎蜷縮了一下,發(fā)出微不可聞的抽氣聲,眉頭痛苦地蹙緊。蕭清夜的心猛地一揪,迅速脫下自己那件染滿血污和塵土的玄色外袍,動作輕柔地墊在她身下,盡可能隔絕地面的寒氣。
他單膝跪在她身邊,借著巖石縫隙透入的微光仔細審視。周煙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干裂發(fā)紫,幾縷被汗水和血漬黏在頰邊的發(fā)絲更添脆弱。蕭清夜的目光落在她胸腹間那處被利爪撕裂的猙獰傷口上,破碎的衣衫下,血肉翻卷,深可見骨,邊緣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烏黑。更可怕的是傷口周圍,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暗金色的詭異氣息如同活物般纏繞、扭動,正一點點侵蝕著她僅存的生機,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讓那金色氣息微微閃爍。
是毒!而且是極其霸道的、混合了某種邪術的陰毒!蕭清夜眼神瞬間冰寒刺骨,幾乎要將周圍的空氣都凍結。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撕下自己相對干凈的里衣下擺,沾了旁邊巖石上緩慢滲出的冰冷水珠,小心翼翼地擦拭周煙臉上和脖頸的污跡與冷汗。指尖觸碰到她頸側(cè)冰涼的皮膚,那微弱的脈搏跳動讓他幾乎屏住了呼吸。
他從懷中摸出一個極其小巧、通體漆黑的玄鐵扁盒,打開后,里面是幾顆用油紙包裹、散發(fā)著奇異清苦藥香的丹藥。這是臨行前從師門密庫帶出的“九轉(zhuǎn)回春丹”,僅余三顆。他毫不猶豫地捻出一顆,撬開周煙緊閉的牙關,將丹藥小心地送進去。丹藥入口即化,一股微弱的暖意似乎在她體內(nèi)散開,緊蹙的眉頭似乎稍稍舒展了一絲,但胸腹傷口上的暗金氣息依舊頑固地盤踞著。
必須清理傷口!蕭清夜眼神決然。他拔出腰間那柄飲血無數(shù)的狹長直刀“驚夜”。刀身狹長,隱帶暗紋,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竟泛著一種內(nèi)斂的、仿佛能吸攝光線的幽黑。他將刀尖在旁邊的巖壁上輕輕一磕,幾粒細小的火星濺落。他扯下自己另一片干凈的里衣,用刀尖小心地將其裁成長條備用。
深吸一口氣,蕭清夜將“驚夜”的刀尖對準周煙傷口邊緣那些被邪毒污染得最嚴重的腐肉。刀尖極穩(wěn),帶著一種外科手術般的精準,毫不猶豫地切下。腐肉無聲剝離,露出下面顏色相對正常的肌理,但暗金的毒氣卻如同受到刺激般猛地一盛,絲絲縷縷纏繞上鋒利的刀身,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仿佛在啃噬。蕭清夜面沉如水,手腕紋絲不動,刀鋒穩(wěn)定地推進,每一次切割都帶走一片被毒氣浸透的組織。汗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滴在冰冷的巖石上。
清理完最嚴重的部分,他迅速拿起備好的布條,蘸著巖壁滲出的冰水,開始一遍遍擦拭傷口,試圖洗去殘留的毒息。冰冷的水接觸到翻卷的血肉,昏迷中的周煙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小獸哀鳴般的痛哼。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指尖劃過蕭清夜正按在她身側(cè)支撐身體的手掌。
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
蕭清夜低頭,只見自己布滿硬繭的手掌上,被她無力的指尖劃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血珠滲出。就在這一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猛地攫住了他!仿佛一道冰冷的電流,并非來自外界,而是從他自己血脈的最深處轟然炸開!皮膚下那些潛藏的古銅色紋路驟然變得滾燙,如同燒紅的烙鐵,幾乎要透體而出!一股狂暴的、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力量在他體內(nèi)左沖右突,瘋狂沖擊著那無形的、早已布滿裂痕的古老封印!劇痛如同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瞬間貫穿了他的四肢百骸,眼前猛地一黑,視野邊緣甚至爆開細碎的金星。
他悶哼一聲,死死咬住牙關,才沒有痛呼出聲。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肌肉賁張,汗水瞬間浸透了內(nèi)里的單衣。他強行穩(wěn)住幾乎要脫手掉落的布條和“驚夜”,另一只手死死撐住地面,巖石的冰冷觸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實。
“呃……”一聲極其微弱、如同羽毛落地般的呻吟從周煙唇間逸出。
蕭清夜渾身劇震,猛地抬頭,體內(nèi)那翻江倒海般的沖擊和劇痛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他所有的感官瞬間聚焦在眼前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
周煙長長的睫毛如同瀕死的蝶翼,極其艱難地、一下,又一下地顫動著。每一次顫動都耗費著她僅存的生命力。終于,沉重的眼簾掀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那縫隙里露出的,不再是平日里流轉(zhuǎn)著狡黠與靈動的清亮眸光,而是一片渾濁的、幾乎無法聚焦的灰暗,如同蒙塵的琉璃,倒映著巖頂模糊晃動的微光。她的瞳孔艱難地移動著,似乎用了很久很久,才勉強對上蕭清夜那雙近在咫尺、寫滿了驚濤駭浪的眼眸。
她的嘴唇艱難地嚅動著,干裂的唇紋間滲出細微的血絲。沒有聲音,只有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的氣流。
蕭清夜立刻俯身,將耳朵貼近她的唇邊,屏住了呼吸。山洞里死寂一片,只有巖壁滲水滴落的“嗒…嗒…”聲,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清…夜…”破碎的氣音,帶著撕裂般的沙啞,終于艱難地擠了出來。僅僅兩個字,卻仿佛耗盡了她的全部力氣,那好不容易掀開一絲的眼簾又沉重地往下墜去。
“我在!”蕭清夜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他幾乎是本能地更用力地握住了她冰涼的手,“煙兒,我在!別睡!”他的指腹感受到她指尖那微弱的、幾乎要斷絕的脈搏跳動,像一根隨時會崩斷的細線,勒得他心臟劇痛。
周煙似乎聽到了。她的眼睫又劇烈地顫動了幾下,仿佛在與沉重的黑暗做著殊死搏斗。她積攢著那微弱到極致的力量,嘴唇再次艱難地開合,這一次,聲音稍微清晰了一點點,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急迫:
“……快…走……”她猛地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牽動傷口,讓她整張臉都痛苦地皺縮起來,但聲音卻陡然拔高了一絲,帶著一種回光返照般的尖銳,“……他們…在…找…‘鑰匙’!”
鑰匙!
這兩個字如同兩道驚雷,狠狠劈在蕭清夜的腦海!他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腦海中瞬間閃過周煙家族那場離奇而慘烈的滅門之禍,無數(shù)破碎的線索、古籍中語焉不詳?shù)挠涊d、以及那個盤踞在帝國陰影深處、以“古董”為幌子卻觸手遍布天下的龐然大物——“九幽閣”閣主,那個被稱作“黃金巨鱷”的恐怖存在!
原來如此!原來一切的根源,一切的追殺,一切的腥風血雨,都是為了那把傳說中的“鑰匙”!周煙家族世代守護,卻也因此招致滅頂之災的禁忌之物!它竟然……真的存在!而周煙,就是這風暴的核心!
巨大的震驚和徹骨的寒意瞬間淹沒了蕭清夜。他看著周煙那雙努力睜著、卻已渙散無光的眼睛,看著她胸腹間依舊纏繞著暗金毒氣的可怕傷口,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冰冷的殺意如同巖漿,在他心底轟然爆發(fā)!皮膚下的古銅紋路再次劇烈地灼燒、搏動,仿佛呼應著他沸騰的殺意。那封印的裂痕,在狂暴力量的沖擊下,似乎又悄然擴大了一絲。
“……走……”周煙用盡最后的力氣,指尖在他掌心又無意識地劃了一下,留下最后一道冰冷的觸感。隨即,那強撐的眼簾終于徹底合攏,身體徹底軟了下去,再次陷入深不見底的昏迷。
山洞內(nèi)死寂無聲。蕭清夜僵硬地跪在原地,握著周煙冰冷的手,感受著她那微弱得幾乎消失的脈搏。掌心上被她劃出的那道淺淺血痕,此刻卻像烙鐵般滾燙。
“鑰匙”……九幽閣……黃金巨鱷……滅門之仇……還有此刻懷中這奄奄一息、因守護秘密而瀕死的女孩……所有的線索,所有的仇恨,所有的責任,在這一刻,被這兩個字徹底點燃,擰成一股足以焚毀一切的烈焰!
他緩緩抬起頭,眼中所有的驚濤駭浪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種極致的、冰冷的、仿佛萬載玄冰般的平靜。但這平靜之下,是即將撕裂蒼穹的風暴。他小心翼翼地將周煙的手放回衣袍上,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洞口被巨大巖石遮擋的縫隙旁,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刀鋒,穿透洞外彌漫的、越來越濃重的黑暗。
山谷的風聲不知何時停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下來,比之前的喧囂更讓人心頭發(fā)毛。空氣中,那混合著血腥、腐朽和金屬銹蝕的氣息里,悄然滲入了一絲新的味道——極其細微,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如同蛇信舔舐般的惡意。還有……一種被刻意壓抑的、沉重的呼吸聲,以及金屬甲葉在緩慢移動時發(fā)出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摩擦聲!
來了!
蕭清夜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一張拉滿的強弓。他無聲地退回洞內(nèi)深處,迅速環(huán)顧四周。洞穴不大,除了入口,幾乎無處可退。他目光掃過洞壁幾處較大的裂縫,最終落在周煙身旁一塊半人高的嶙峋巨石上。那巨石恰好能擋住從洞口直射進來的大部分視線。
他毫不猶豫地俯身,用最輕柔也最迅捷的動作,將昏迷的周煙抱起,小心地安置在那塊巨石之后。她的身體軟得沒有一絲力氣,像個易碎的瓷娃娃。蕭清夜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然后,他猛地撕下自己內(nèi)衫僅剩干凈的一塊衣襟。
“唔……”動作牽動了周煙的傷口,即使在昏迷中,她也發(fā)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蕭清夜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他俯下身,用那塊撕下的布條,輕輕地、仔細地、蒙住了周煙的雙眼。布料覆蓋了她蒼白的面容,遮住了那雙曾靈動狡黠,如今卻只剩下死寂灰暗的眼睛。指腹最后拂過她冰涼的臉頰,帶著一種訣別般的沉重。
“別怕,”他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洞穴里響起,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穩(wěn)定力量,如同磐石,壓過了洞外越來越近的殺機,“這次,換我守著你。”
他站起身,再也沒有回頭。腳步沉穩(wěn)地走到洞穴中央,站在那堆剛剛?cè)计鸩痪谩⒋丝讨皇O挛⑷跤酄a的篝火旁。火光搖曳,在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將他挺拔的身影拉長,如同守衛(wèi)地獄入口的石雕。
洞外,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打破了。
“簌簌…簌簌簌……”
是大量腳步踩踏腐葉和苔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沉重的、帶著血腥味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聞,如同野獸的低吼。
一個極其嘶啞、仿佛砂紙摩擦鐵片的聲音穿透黑暗,帶著毫不掩飾的殘忍和貪婪,在洞穴外響起:
“蕭清夜……交出那個女娃……還有她身上的‘鑰匙’……閣主開恩,賞你一個痛快!否則……嘿嘿,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連帶著里面那個小美人兒,一起……挫骨揚灰!”
洞內(nèi),蕭清夜一動不動。他微微垂著眼瞼,看著篝火余燼中最后一點掙扎的紅光。然后,他緩緩抬起了右手,握住了腰間那柄狹長的“驚夜”刀柄。五指收攏,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就在他握緊刀柄的剎那——
嗡!
一聲低沉到極致、卻又仿佛能震顫靈魂的嗡鳴,陡然自那狹長的黑色刀鞘中迸發(fā)!
鞘口縫隙處,一道凝練的、如同熔融暗金般的流光,驟然亮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吞噬光線的沉重質(zhì)感,如同沉睡的火山睜開了眼!流光順著古樸的刀鍔蔓延,瞬間流遍整個刀鞘,所過之處,那些原本黯淡的、如同符文般的暗紋驟然點亮,散發(fā)出古老而威嚴的氣息!刀身雖未出鞘,但那無形的、仿佛能斬斷一切的鋒銳之氣,已然充斥了整個洞穴,將殘余的篝火氣息徹底壓滅!
洞外囂張的喊話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壓抑的倒抽冷氣聲和金屬甲葉因恐懼而發(fā)出的細微碰撞聲!顯然,那暗金流光的出現(xiàn)和恐怖的刀意,震懾了外面的敵人。
蕭清夜緩緩抬起頭,蒙在周煙眼睛上的布條邊緣,在她蒼白臉頰上投下柔和的陰影。他望向洞口的方向,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不容置疑的決絕,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洞穴內(nèi):
“守諾的時候,到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動了!
不是拔刀,而是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黑色閃電,朝著洞口那幾塊巨大、半掩的崩落巖石,狂暴地撞了過去!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驟然爆發(fā)!如同百道雷霆同時在狹窄的山谷中炸開!
那幾塊重逾千斤、堅逾精鐵的巖石,在蕭清夜那蘊含著血脈爆發(fā)之力和“驚夜”刀鞘引而不發(fā)之鋒銳的撞擊下,如同朽木般轟然碎裂!無數(shù)碎石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帶著凄厲的破空聲,狠狠砸向洞外猝不及防的黑影!
煙塵沖天而起,瞬間彌漫了洞口!
“啊——!”“我的眼睛!”“擋住!擋住他!”
洞外頓時響起一片凄厲的慘叫和驚恐的呼號!猝不及防的打擊讓包圍圈瞬間大亂!
就在這碎石迸濺、煙塵彌漫的混亂風暴中心,一道身影如同破開濁浪的魔神,悍然沖出!蕭清夜!他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罡風,激射的碎石靠近他身體尺許便紛紛彈開!手中“驚夜”長刀終于出鞘!
嗆——!
龍吟般的刀嘯撕裂空氣!刀身狹長,通體漆黑,此刻卻流淌著如同熔巖般灼熱的暗金流光!那光芒在彌漫的煙塵中劃出一道驚艷絕倫、卻又充滿毀滅氣息的軌跡!刀鋒所向,空氣仿佛都被一分為二,發(fā)出尖銳的厲嘯!
“殺!”
“攔住他!”
混亂的黑影中,幾名反應最快的黑甲修士強壓恐懼,嘶吼著揮動兵器撲了上來。刀光劍影瞬間交織,寒芒閃爍!
蕭清夜眼神冰冷如萬載寒潭,沒有絲毫波瀾。面對數(shù)道襲來的寒光,他不閃不避,腳下步伐詭異地一錯,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游魚,以毫厘之差從兩道交叉劈砍的刀鋒縫隙中滑過!同時,他手中的“驚夜”動了!
沒有繁復的招式,只有最簡單、最直接、也最致命的——斬!
暗金流光在空中劃出一道凄冷的弧線!
噗!噗!
利刃切過肉體的悶響幾乎同時響起。沖在最前面的兩名黑甲修士身形猛地僵住,手中兵器哐當落地。他們的脖頸上,一道極細的血線迅速擴大,隨即,頭顱在噴涌的血泉中沖天而起!無頭的尸體兀自保持著前沖的姿勢,向前踉蹌幾步,才轟然倒下!
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泉,潑灑在冰冷的巖石和彌漫的煙塵上,發(fā)出“嗤嗤”的聲響,空氣中瞬間彌漫開濃得化不開的血腥!
這血腥的一幕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其余黑甲修士的心頭!那悍勇的嘶吼瞬間變成了驚恐的尖叫!蕭清夜的身影在血雨中毫不停留,如同鬼魅般突入人群!手中流淌著暗金流光的“驚夜”,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刺目的血光和凄厲的慘叫!刀光過處,殘肢斷臂飛舞,甲胄如同紙糊般被撕裂!他精準地避開要害,每一次劈砍都刻意制造最大的痛苦和混亂,如同冷酷的死神在人群中收割恐懼!
“魔鬼!他是魔鬼!”“逃!快逃啊!”
包圍圈徹底崩潰了!殘存的黑甲修士肝膽俱裂,再也顧不上什么命令和“鑰匙”,哭喊著丟下兵器,如同沒頭的蒼蠅般四散奔逃!
煙塵在蕭清夜周身緩緩沉降,如同為他披上了一層血色的斗篷。他持刀而立,站在一堆殘缺的尸體和刺目的血泊之中,微微喘息。暗金的流光在“驚夜”刀身上緩緩流淌,映照著他臉上濺落的血點,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潰逃的背影,最終落向山谷更深、更黑暗的盡頭。
那里,彌漫的煙塵和血腥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緩緩排開。
一個高大、魁梧得不似人類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