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管道尸骸
- 鬼門村
- 作家TODmlA
- 5631字
- 2025-07-12 06:52:08
“吱吱——!”
尖細、粘稠、充滿貪婪的嘶鳴聲如同跗骨之蛆,緊咬著我們的腳后跟!那密集的“沙沙”聲匯聚成冰冷的死亡潮汐,從身后廢棄機械堆的陰影中洶涌撲來!灰白色的“凝膠鼠”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魚群,速度快得驚人,在布滿油污和碎石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滑膩的痕跡!
“快!進管道!”王工嘶吼著,聲音在巨大的“樞紐”站臺空間里激起空洞的回響。他手中的老舊礦燈光束劇烈搖晃,如同風中殘燭,死死鎖定前方軌道盡頭那個黑黢黢的、直徑足有三四米的巨大圓形管道入口!
那入口如同地獄巨獸張開的咽喉,邊緣覆蓋著厚厚的、濕漉漉的黑色油污和鐵銹,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混合著機油、鐵銹和更深層腐敗的惡臭!冰冷的空氣從管道深處倒灌而出,帶著刺骨的寒意!
沒有退路!身后是窮追不舍、足以將人啃噬殆盡的凝膠鼠潮!前面是未知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深層管道!
我和周銳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般拉扯著污濁的空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灼痛。周銳肩膀的傷口在劇烈奔跑中再次崩裂,鮮血滲透了王工匆忙包扎的繃帶,染紅了半邊工裝服,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全靠一股求生的意志在支撐。
“呃啊!”周銳腳下一個趔趄,踩到一塊松動的枕木,身體猛地向前撲倒!連帶著我也失去平衡,兩人重重摔倒在冰冷、濕滑、布滿油污的水泥月臺邊緣!離那漆黑的管道入口只有幾步之遙!
“媽的!”王工咒罵一聲,猛地停下腳步,礦燈光柱掃向我們身后!只見沖在最前面的幾只凝膠鼠已經近在咫尺!它們那沒有眼睛、只有一張布滿細密尖牙的圓形口器瘋狂開合著,粘稠的身體高高彈起,如同離弦的灰色箭矢,直撲倒地的周銳和我!
“找死!”王工眼中兇光一閃!他反手取下背后的重型手弩,動作快如閃電!根本無需瞄準,憑借多年在黑暗險境中磨礪出的本能,弩臂抬起,扣動扳機!
“咻!咻!咻!”
三道細微的破空聲幾乎連成一線!
三支尾部帶著穩定翼的合金弩箭如同精準的手術刀,瞬間貫穿了三只凌空撲來的凝膠鼠!
“噗嗤!噗嗤!噗嗤!”
粘稠的灰白色漿液伴隨著細微的灰黑色煙氣在礦燈光柱中炸開!被射穿的凝膠鼠發出一聲短促凄厲的嘶鳴,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瞬間癱軟下去,化為一灘毫無生氣的粘液!
然而,更多的凝膠鼠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它們似乎對同伴的死亡毫無畏懼,反而被血腥味和同伴的漿液徹底激發了兇性!無數張布滿尖牙的口器瘋狂開合,發出令人頭皮炸裂的“吱吱”聲,形成一片灰白色的死亡浪潮,瞬間將我們三人淹沒!
“走!”王工怒吼著,一手抓住周銳的后衣領,如同拎小雞般將他猛地拽起!另一只手則狠狠推了我一把!巨大的力量將我們兩人直接推得滾進了那漆黑、散發著惡臭的管道入口!
“噗通!噗通!”
身體砸進管道內部粘稠、冰冷的污水中,濺起大片惡臭的水花!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全身!
“王工!”我掙扎著從污水中抬起頭,驚恐地看向入口!
只見王工魁梧的身影堵在狹窄的管道入口處!他背對著我們,手中的重型手弩如同死神的鐮刀,每一次扣動扳機都伴隨著弩箭的尖嘯和凝膠鼠被射爆的粘稠聲響!礦燈被他用肩膀頂在管道壁上,光束劇烈晃動,照亮了他身前那一片瘋狂涌動、悍不畏死的灰白色浪潮!
“快……快往里爬!別管我!順著管道往里!找到有鐵梯的地方下去!”王工的聲音在弩箭的破空聲和凝膠鼠的嘶鳴中傳來,嘶啞而決絕,“周銳!你他媽要是還有點用,就告訴這小子‘數據墳場’怎么走!干擾磁場!不然我們都得玩完!”
話音未落,一只格外粗壯的凝膠鼠猛地突破了弩箭的火力網,如同炮彈般撞在王工的小腿上!粘稠的身體瞬間包裹、腐蝕!
“滋啦!”
王工悶哼一聲,工裝褲瞬間被蝕穿,皮膚發出被強酸灼燒的輕響!他身體一個趔趄,但硬是咬著牙沒倒,反手用弩臂狠狠砸在那團凝膠上!
“噗嗤!”粘液四濺!
更多的凝膠鼠趁機涌上!它們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爬上王工的腿、腰、后背!
“走啊!!!”王工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帶著無盡的憤怒和不甘!
“王工!”周銳發出一聲凄厲的哭喊,掙扎著想爬回去。
“走!”我雙目赤紅,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劇痛帶來一絲清醒!王工在用命為我們爭取時間!不能辜負!我一把抓住周銳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拖著他,手腳并用地朝著管道深處冰冷、污穢的黑暗中爬去!
身后,王工那魁梧的身影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灰白色凝膠鼠徹底覆蓋!只有他揮舞手弩砸擊和弩箭破空的聲響,以及那壓抑著痛苦的怒吼,還在管道入口處回蕩,如同最后的戰鼓!
“呃啊——!”
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傳來,隨即是重物倒地的聲音和弩箭落地的脆響!
王工的聲音……消失了!
只剩下凝膠鼠那令人作嘔的、粘稠的咀嚼和吮吸聲,在管道入口處密集地響起!
巨大的悲痛和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又一個為了我們犧牲的人!
“王工……王工……”周銳在我旁邊失魂落魄地嗚咽著,身體因恐懼和悲痛而劇烈顫抖。
“閉嘴!”我低吼一聲,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聲音嘶啞而冰冷,“想活命就指路!‘數據墳場’!磁場干擾!快!”
周銳被我吼得一震,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恐懼和求生欲。他顫抖著指向管道深處:“這……這是主物流管道……往前……大概……三百米……右側……有……有一個向下的大檢修口……鐵梯……下去……就是通往‘深層’的維護通道……‘舊數據墳場’……就在那通道……穿過一個塌方區……”
三百米!在這伸手不見五指、惡臭熏天、冰冷刺骨的污水管道里爬行三百米!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我深吸一口充滿惡臭的空氣,左手緊握著那冰冷的鐵片(它似乎是我與外界唯一的聯系),右手拖著半癱軟的周銳,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黑暗深處爬去!
冰冷、粘稠、帶著油污和不明沉淀物的污水浸泡著身體,每一次挪動都異常艱難。管道壁上覆蓋著滑膩的苔蘚和不知名的污垢,散發出濃烈的腐敗氣味。四周是絕對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我們自己粗重的喘息、污水攪動的嘩啦聲,以及……周銳壓抑的、痛苦的呻吟。
時間感徹底消失。恐懼和悲痛在黑暗中發酵,變成沉重的石頭壓在胸口。王工最后的怒吼和凝膠鼠的咀嚼聲仿佛還在耳邊回***妹蒼白的面容、井壁上密密麻麻的“債”字、培養艙內用血刻下的警示……所有恐怖的畫面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輪番閃現。
爬!不停地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就在我感覺體力即將耗盡,冰冷的絕望再次蔓延時——
“咳咳……應該……就在前面了……”周銳虛弱的聲音響起,他指著管道右側的黑暗,“看……看有沒有……銹蝕的鐵柵欄……”
我強打精神,瞇起眼睛朝右側看去。礦燈的光柱早已隨著王工一同消失,只有絕對的黑暗。但就在我凝神細看時,似乎……在右前方,管道壁上隱約有一個更深的陰影輪廓?
我拖著周銳,奮力朝那個方向爬去。
近了!果然!在管道右側靠近底部的位置,一個直徑約一米的圓形檢修口赫然出現!覆蓋在上面的厚重鐵柵欄早已銹蝕不堪,布滿破洞,其中一個大洞的邊緣,殘留著被暴力撬開的痕跡!像是……某種巨大爪子的撕裂傷?!
鐵柵欄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一股更加冰冷、帶著濃重鐵銹和塵埃的氣流從下方涌上來!
“就……就是這里……下去……有鐵梯……”周銳的聲音帶著解脫般的虛弱。
我用力掰開銹蝕的鐵柵欄(它幾乎一碰就碎),探頭向下望去。借著管道內極其微弱的光線反光,隱約能看到一道同樣銹跡斑斑、近乎垂直的鐵梯向下延伸,隱沒在濃重的黑暗中。
“你先下!”我將周銳推到洞口。他肩膀的傷讓他行動極其不便,我先下去接應他更安全。
周銳沒有猶豫,用那只完好的手抓住冰冷的梯子邊緣,忍著劇痛,極其緩慢地向下挪動。我緊隨其后,雙手緊握冰冷的梯蹬,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的烙印傳來,帶來一陣微弱的悸動。
鐵梯異常濕滑,覆蓋著厚厚的鐵銹和油污。向下爬了大約十幾米,腳下終于觸到了堅實的地面——一條更加狹窄、低矮、僅容一人彎腰通行的混凝土維護通道。通道內空氣更加污濁,彌漫著濃重的塵埃和鐵銹味,地面同樣積著淺淺的污水。
“順著通道……一直走……穿過……塌方區……就是……‘舊數據墳場’……”周銳靠坐在冰冷的通道壁上,劇烈地喘息著,臉色在黑暗中白得像鬼。
沒有停留。我攙扶起他,兩人如同黑暗中的幽靈,沿著這條狹窄、壓抑、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通道,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挪動。
通道似乎沒有盡頭。絕對的黑暗吞噬著感官,只有我們沉重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隨著每一步的深入而纏繞得更緊。王工死了,妹妹生死不明,我們在這地獄深處茍延殘喘,唯一的目標就是那虛無縹緲的磁場干擾和炸毀聚變爐心的瘋狂計劃。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壓抑中,周銳突然停住了腳步!
“等等……前面……有東西……”他的聲音帶著極度的驚恐,身體僵硬地指向通道前方濃稠的黑暗。
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緊了手中的鐵片!難道是T系列追來了?!還是更多的凝膠怪物?!
凝神細聽。沒有沉重的金屬腳步聲,也沒有粘稠的蠕動聲。只有……一種極其細微的、如同金屬摩擦的……“咔噠……咔噠……”聲?斷斷續續,毫無規律。
像是什么生銹的機械在徒勞地運轉?
“是……是‘債奴’……”周銳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深切的恐懼,“深層維護通道里……有……有一些早期廢棄的……‘標本’……被磁場干擾……困在這里……變成了……‘徘徊者’……”
早期廢棄的標本?被磁場干擾困住的“徘徊者”債奴?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了幾步,瞇起眼睛,試圖在絕對的黑暗中分辨前方的輪廓。
通道在前方似乎變得開闊了一些,像是一個小型的岔路口或設備間。借著通道深處不知從何處透來的、極其微弱的、仿佛來自地底的暗紅色幽光(可能是遠處聚變爐心的輻射?),我隱約看到,在通道中央,一個模糊的、人形的黑影,正以一種極其僵硬、極其不協調的姿勢,在原地……緩緩地轉動著?
“咔噠……咔噠……”
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正是從它身上傳來!
它動作緩慢,如同生銹的機器人,每一次轉身都伴隨著刺耳的“嘎吱”聲。它沒有攻擊意圖,只是在原地,如同被設定好程序的木偶,不斷地重復著這個毫無意義的轉身動作。它的身體輪廓在微弱的紅光下顯得極其瘦削、佝僂,穿著早已破爛不堪、難以辨認的衣物,依稀能看出像是……某種老式的工裝?
就在我屏息凝神,準備從這“徘徊者”旁邊悄悄繞過去時,我的腳踝突然踢到了通道地面上一個半埋在污水和淤泥里的硬物!
“當啷!”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死寂的通道里顯得格外刺耳!
糟了!
那原地轉圈的“徘徊者”猛地停下了動作!它那僵硬的脖子如同生銹的軸承,發出“嘎吱嘎吱”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轉向了我們所在的方向!
一股冰冷的、帶著濃重死氣和怨念的惡意,如同實質般鎖定了我們!
“嗬……嗬……”
非人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從那“徘徊者”的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它要過來了!
我和周銳瞬間如墜冰窟!周銳更是嚇得渾身癱軟,幾乎要坐倒在地!
“別動!”我壓低聲音嘶吼,強行穩住周銳,同時身體緊繃,緊握鐵片,死死盯著那個緩緩轉向我們的恐怖身影!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剛才踢到的那個硬物。
借著那極其微弱的暗紅幽光,我看清了——那是一截斷裂的、銹跡斑斑的……老式礦工鎬?鎬柄已經腐朽斷裂,只有金屬鎬頭半埋在泥水里。
而在鎬頭旁邊,淤泥里,似乎……半掩著一塊暗色的、硬質的物體?
像是一塊……塑料工作牌?!
強烈的直覺驅使我冒險!我趁著那“徘徊者”還在極其緩慢地轉向,動作快如閃電,右手猛地探入冰冷污濁的泥水中,一把抓住了那塊硬物!
入手冰冷、濕滑。我迅速將它抽了出來,在褲子上胡亂擦掉表面的污泥。
果然是一塊工作牌!材質是硬質塑料,邊緣磨損嚴重。工作牌上,一張嚴重褪色、但依舊能辨認的證件照映入眼簾——照片上是一個面容樸實、帶著憨厚笑容的中年男人,穿著老式的藍色工裝。
照片下方,是幾行模糊的印刷字:
**姓名:趙衛國**
**工號:GH-013-77**
**部門:第13勘探隊-地質勘探組**
**單位:零號站臺資源開發公司**
零號站臺資源開發公司?!第13勘探隊?!鬼門村的礦洞!趙衛國?!這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記憶如同被攪動的深潭!在哪里?!在哪里見過這個名字?!
突然!一道閃電劈開迷霧!
是那張在柴房里找到的、屬于林薇的快遞信封!收件地址!南江市梧桐區楓林公寓7棟402室!那是林薇的家!而在她家樓下的信箱上……貼著所有住戶的名牌!其中有一個名字……好像就是……趙衛國?!對!402隔壁的401!名牌上寫著:趙衛國!
這個叫趙衛國的礦工,是林薇的鄰居?!他也在“零號站臺”工作過?!而且……死在了這里?!變成了徘徊的“債奴”?!
巨大的震驚讓我幾乎忘記了眼前的危險!現實世界與這個地獄的關聯,竟然如此緊密而詭異!一個失蹤的網貸女孩,一個同樣失蹤的老礦工,他們的命運在這深埋地底的管道里,以最恐怖的方式交匯了!
工作牌背面,似乎還用某種尖銳的東西刻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我趕緊翻過來,借著微弱的紅光辨認:
**“債契……騙局……”**
**“礦……下面是……墳……”**
**“心錨……在……活人身上……”**
**“找……陳工……他……知道……”**
債契騙局?!礦下面是墳?!心錨在活人身上?!找……陳工?!哪個陳工?!
趙衛國留下的信息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圖,再次指向了更深、更黑暗的真相!鬼門村下面的礦洞,不僅僅是在抽取“靈質”,它本身……可能就是一座巨大的墳墓?!而“心錨”……需要寄生在活人身上?!他提到的“陳工”,又是誰?!是妹妹陳默嗎?!還是……另有其人?!
“嗬嗬嗬——!”
就在我心神劇震之時,那“徘徊者”趙衛國已經徹底轉過了身!它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渾濁紅光的“眼睛”(可能是某種被侵蝕的電子元件殘余?)死死地鎖定了我們!它那佝僂、僵硬的身體,帶著濃烈的死氣和怨念,邁開了第一步!沉重的、如同拖著鐵鏈的腳步聲,在狹窄的通道里響起!
“咚……咚……”
死亡的腳步聲,步步緊逼!
而趙衛國留下的線索,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進了我的腦海!鬼門村、零號站臺、債務、靈質、心錨……這一切的背后,究竟埋葬著多少像趙衛國、林薇、妹妹陳默這樣的無辜者?!那個所謂的“陳工”,是否就是揭開所有謎底的關鍵?!
我死死攥緊那塊冰冷的工作牌和左手的鐵片,拉著幾乎嚇傻的周銳,面對著步步逼近的、由昔日礦工轉化而成的恐怖“債奴”,一步步向通道深處那暗紅色的未知幽光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