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敲響時(shí)，謝明凰正倚在窗邊擦拭母親遺下的鎏金鴛鴦鐲。銅鏡映出她眉間凝霜的模樣，指尖劃過鐲內(nèi)暗格時(shí)，半枚虎符的紋路硌得生疼。昨夜陸珩冒雨送來密信，鎮(zhèn)北王私調(diào)邊軍圍困皇城的消息讓她徹夜未眠。

“小姐，老夫人傳喚。”青荷捧著狐毛斗篷進(jìn)來，袖口沾著化雪的水珠。謝明凰觸電般藏起虎符，鏡中倒影忽地一顫——老夫人何時(shí)能下榻了？記憶里祖母中風(fēng)臥床三年，此刻驟然康復(fù)豈非蹊蹺？

穿過抄手游廊時(shí)，西角門傳來鐵甲錚鳴。謝明凰佯作整理鬢發(fā)，瞥見三隊(duì)黑甲兵押著糧草車往偏門去。車轍印里混著幾滴褐紅血跡，像極了那日喜轎崖下西狄死士的血。她攥緊袖中銀針，聽見身后老嬤嬤嘟囔：“二房說是采買年貨，怎用得著玄鐵囚車？”

壽安堂藥香刺鼻，老夫人手上的翡翠扳指泛著妖異的綠。謝明凰跪奉參湯時(shí)，老人忽然握住她手腕：“好孩子，該把侯府的擔(dān)子挑起來了。”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卻是謝明軒披著雪色大氅闖入，襟口沾著新鮮血漬。

“姐！西郊糧倉走水是鎮(zhèn)北王的手筆！”少年從懷中掏出半截焦黑的賬冊(cè)，火漆印分明是御用庫藏，“他們用咱們的船運(yùn)火藥，此刻朱雀門怕是……”

話音戛然而止。窗外驟響箭簇破空聲，謝明凰猛然推開謝明軒，三支狼牙箭擦著發(fā)髻釘入青磚。陸珩的厲喝自墻頭傳來：“護(hù)住小姐！”二十名蒙面死士破窗而入，刀刃映著鎮(zhèn)北王府的螭紋。

混戰(zhàn)中謝明凰被逼至死角，忽覺腕間一涼——老夫人竟親手解開了她藏匿虎符的暗扣！半枚青銅虎符墜地瞬間，西狄語咒罵聲炸開：“謝家賤人果然私吞圣物！”老夫人顫巍巍指向謝明凰：“你這毒婦，竟將通敵罪證藏在哀家眼前！”

陸珩的劍鋒滴著血，卻比不過謝明凰心底的寒。她攥著半枚虎符退至祠堂門檻，二十八星宿屏后傳來木魚聲聲。老夫人拄著沉香杖步步緊逼：“你娘偷換婚書毀我兒前程，你就用這虎符合伙外人誅心？”

香爐炸開青煙時(shí)，謝明凰終于看清梁上懸著的破舊婚書。泛黃絹帛上赫然是母親的筆跡，當(dāng)年與陸家公子兩情相悅，卻被父親強(qiáng)嫁皇室。她踉蹌著扯斷珍珠簾，陸珩染血的手掌突然扣住她腕間：“繡鞋里藏著火藥引信，當(dāng)心！”

鎮(zhèn)北王親衛(wèi)撞開祠堂門時(shí)，謝明凰正將虎符按進(jìn)陸珩掌心。二百抬嫁妝箱轟然炸裂，無數(shù)金絲軟甲裹著的火雷沖天而起。陸珩攬著她躍上屋脊，爆炸氣浪掀翻西狄死士的狼頭盔：“早知道你連洞房花燭都備著殺招！”

皇城角樓燃起烽火時(shí)，謝明凰站在殘破的宮墻上調(diào)試改良版神臂弩。陸珩的鎧甲反射著月光：“圣旨到——鎮(zhèn)北王謀逆已誅，著謝氏女三日內(nèi)擇婿再嫁。”他忽然翻身下馬，劍尖挑開她鳳冠瓔珞：“我以軍功求賜婚，你可愿同我守這山河？”

謝明凰望著滿城飄落的焦灰，想起前世替嫁那日也是這樣大雪。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陸珩的體溫從背后貼上來：“這次我備了真婚書。”繡著并蒂蓮的絹帕展開，夾層里露出蓋著鮮紅印章的免死詔——原來他從一開始便謀劃著弒君奪權(quán)。

喜樂聲從長(zhǎng)街盡頭傳來時(shí)，謝明凰將虎符扔進(jìn)熔火的七星燈。火光照亮陸珩眼底笑意：“夫妻一體，自然要燒干凈所有籌碼。”她忽地咬破他指尖：“陸小將軍瞞得好苦，三個(gè)月前就知道了我是重生之人吧？”

漫天飛雪中，青年將領(lǐng)擁著紅衣女子走向?qū)m門。謝明軒舉著剛到賬的江南鹽引大喊：“姐！你搶了我談生意的彩頭！”謝明玥的尸體在亂葬崗被野狗刨出時(shí)，鎮(zhèn)北王府最后的牡丹正被馬蹄踏成泥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