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澀的海風卷著漁家女的哭罵灌入耳中，謝明凰卻盯著她腕間銀鏈怔忡。陸珩的槍尖在月下微微顫動，青年將軍喉結滾動數次，終是低聲喚道：“阿沅……”

“陸哥哥竟還記得我的小名？”漁家女突然嬌笑，染著丹蔻的指尖撫過陸珩槍柄。謝明軒驚恐地發現她袖中滑出把匕首，刀柄嵌著的東珠與謝明玥陪葬的那柄一模一樣。“好個一石三鳥！”謝明凰突然抓住對方手腕反擰，銀鏈刮過她掌心帶起血痕，“借我身份重生，挑撥陸謝聯姻，還想著用假玉璽引我們兄妹相殘？”

漁家女疼得面孔扭曲，卻突然咧開嘴笑：“姐姐當真以為贏了？你每日喝的養榮湯里……”話未完，陸珩突然擲出火雷擊中她發髻。炸開的火花照亮漁家女驟然蒼老的面容，眼角細紋竟與老夫人如出一轍！

“祖母？”謝明軒踉蹌著后退，撞翻的木箱里滾出堆骨灰壇。謝明凰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謝府地窖看到的嬰孩襁褓，繡著“謝明玥”三字的錦緞下壓著張泛黃的換嬰契！

“哀家對不起謝家列祖……”老夫人/漁家女突然劇烈咳嗽，嘔出的血沫濺在謝明凰裙擺。她枯槁的手指攥著半塊真玉璽，裂紋里滲出詭異的藍光：“你們以為贏的是江山？西狄真正的目標是龍脈里前朝留下的……”話音戛然而止，青銅片突然從謝明凰掌心滑落，在甲板上砸出清脆的響。

陸珩拾起青銅片時臉色驟變，月光透過金屬孔洞投下光斑，竟與玉璽殘片上的紋路完美契合。青年將軍突然將殘玉按進謝明凰手心，劍鋒挑開自己衣襟——心口赫然紋著半幅山河圖，與《山河勘輿圖》缺失的部分嚴絲合縫！

“將軍這是……”謝明軒瞪大眼睛。陸珩笑著扯開戰甲，露出背后猙獰的箭疤：“三年前喜轎崖下救你的不是我，是替死的暗衛。”他忽然握住謝明凰的手按在心口紋路上，“謝家真正的山河圖在這里，西狄想要的龍脈密鑰……”他蘸著掌心血在甲板上畫出生辰八字。

海天交界處突然傳來號角聲，西狄戰船如黑云壓來。謝明凰將玉璽殘片拋給陸珩，自己抓起火藥桶：“勞煩將軍告訴西狄可汗，謝家女兒的聘禮從來不是江山！”她點燃引線時，忽然看見老夫人/漁家女偷偷將真玉璽塞進炮筒。

“轟——”

火光沖天而起的剎那，謝明軒突然撲向老夫人，卻只抓到半截銀鏈。陸珩用身體護住謝明凰，玄甲在沖擊波中碎成鐵雨。硝煙彌漫間，謝明凰發現自己手里攥著塊溫熱的玉佩——竟是陸珩從心口紋路揭下的皮肉！

“傻子……”她哭著把玉佩按回他滲血的胸膛，“早知道你把山河圖紋在身上……”話未完，西狄主艦突然降下白旗。月光照亮敵艦船頭，站著個與謝明玥容貌相同的華服女子，她抬手摘下面紗，露出頸間與老夫人相同的狼頭刺青。

“姐姐好計謀。”女子撫掌輕笑，指尖把玩著另半塊青銅片，“你以為贏的是天下？我謝明玥重生三次，次次都能……”話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捂住心口踉蹌倒退。謝明軒沖上去扶住她時，發現她袖中滑落的藥瓶——赫然是維持容貌的鶴頂紅！

陸珩拖著殘甲走來時，謝明玥突然尖叫：“你心口的山河圖根本不是刺青！那是前朝秘藥……”她突然瘋狂抓撓自己臉頰，金釵落地時當啷作響。謝明凰這才注意到，陸珩傷口流出的血竟是淡金色。

“將軍的血……”謝明軒哆嗦著后退。陸珩笑著抹去唇邊血漬：“夫人可還記得新婚夜我說的醉話？謝家真正的龍脈不在山川，在……”他忽然吻住謝明凰額間，將真玉璽塞進她掌心，“在能令日月同輝的人心里。”

朝陽躍出海平面時，西狄艦隊正在撤離。謝明玥吞下鶴頂紅前拋出青銅片，金屬在空中劃出弧光，與謝明凰手中的殘玉拼成完整的日月紋。“告訴陸珩……”她七竅流血卻笑得妖嬈，“他心口的藥紋遇月則顯，每逢十五……”話未說完便軟倒，腕間銀鏈突然崩裂成粉。

謝明凰在陸珩懷里觸摸他心口，發現淡金血漬下果真浮著月牙形光斑。青年將軍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圖騰中央：“夫人現在信了？當年喜轎崖下救你的是我本尊，那些毒箭傷疤……”他忽然翻身將她壓在炮臺上，“不如我們現在就把洞房補上？”

“陸珩！”謝明凰羞惱地推開他，卻瞥見海面漂來只木箱。謝明軒撈起箱子時驚呼：“姐！里面全是西狄送來的降書，還有……還有你八歲時寫的詩箋！”泛黃紙頁上稚嫩的筆跡寫著“愿得星辰伴明月”，邊角還粘著顆褪色的桂花糖。

陸珩突然將詩箋揣進自己懷里：“夫人小時候就惦記著星星，難怪總把我往天上捧。”他轉身走向船舵時，謝明凰發現他后頸浮現出淡青色圖騰——竟是縮小版的山河紋！

歸航那日，永嘉帝帶著百官候在碼頭。謝明凰將玉璽交給陸珩時，青年將軍突然單膝跪地：“臣斗膽，想求陛下賜雙重封。”他仰頭直視龍輦，“謝姑娘救江山于傾頹，當封鎮國公主；至于臣……”他忽然掏出枚青銅戒指，“用謝家信物換駙馬頭銜，陛下意下如何？”

滿朝嘩然中，謝明軒突然舉著火雷蹦出來：“姐！鹽幫兄弟在海底找到娘親的日記了！”他揮舞的布帛上，歪斜的字跡寫著“真正的龍脈在彼此眼中”。陸珩笑著給謝明凰戴上戒指，金屬環內側刻著行小字——“山河為鑒，日月同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