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保留的說，從第一站開始，陸陸續續上來的村民李量都能透過后視鏡看到。

他們大多數都選擇中后排的位置，坐前面的幾乎沒有，那這位老太太是怎么出現的？

李量被嚇一跳后，哆哆嗦嗦的回過頭，發現此人竟然在盯著自己！

她那張臉簡直比老王的還要難看，倆人湊在一起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上面的褶皺都重疊在一堆，已經分不清五官長什么樣了，像棵干巴巴的老白菜一樣，皮笑肉不笑注視著前方。

“奶……奶奶，您剛才戳我干什么呀？”

李量這才察覺到老太手里握著一根又黑又長的拐棍。

“沒事兒小伙子，老婆子我年紀大了，肉眼模糊，容易看錯人，把你當成我故去的孫子了。”

“故去的孫子？”

“是啊，他跟你一樣大，也是開公交車的，好幾年前就沒了。”

也不知道老太是純屬找茬，還是太思念他孫子了，這時間短說這話無疑是往李量心口上撒鹽。

李量聽完渾身打了個哆嗦，也沒敢再問下去，專心致志的開著車。

這么一來，過了十幾分鐘，車上還是靜悄悄的，一片死寂，好像他開的公交車上一個人都沒有似的。

不放心的李量又看了看后視鏡，除了后排那些健在的大爺大媽，竟發現那老太還在死死的看著他，臉上看不出一丁點神色。

“小伙子，我看你年紀輕輕的，怎么會想到來跑公交車這行業啊，上學那會兒沒少逃課，學習落下了吧？”

老太太開口問了。

李量一聽這話，剛才還憂心忡忡的他，瞬間換了副面孔，很是不爽的懟道：

“開公交車咋了，我一沒偷，二沒搶，賺的全是血汗錢，生活不比那些整天坐辦公室里的人差。”他頓了頓又道：

“再說了，要不是我開這輛車，你今晚能回家嗎？還不得睡橋洞子下啊！”

李量以為他說完這些個話后，老太會生氣，可不曾想，那老太竟然一語不發，還是直勾勾的盯著前方，眼睛空洞無神。

“差遠了哎。”老太突然冷笑起來：“你以為你這工作真有那么好？那我孫子當年怎么出事了，這行當的危險系數沒得說，不是每個人都能駕馭的。”

聽了她的話，李量沒回頭，心里卻是納悶的很，心想：你孫子出事我咋知道，我只不過是個開公交的，怎么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扯。

這老太太估計是年紀大了，腦子有點糊涂。

老太的話雖然難聽，但也有幾分道理。

開公交車確實責任重大，不能有半點馬虎。車繼續往前開，車廂里還是一片寂靜，只有車輪和地面摩擦的聲。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暗，路燈的光暈一閃而過，每暗一分就為李量的心上增添幾分惶恐。

“小伙子，前面不遠處就是水庫了，慢點開，別著急。”

其實不用她說李量已經在減速了，這水庫里發生的事他是一清二楚。

原本打算看站牌沒人上下車，直接一股腦開走，不在此地稍作停留，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老太竟然鬼使神差的喊著要下車。

可把李量急得團團轉，無奈之下只好穩穩停下車，打開了車門……

“小伙子，你開得不錯，不過，你真的要小心哦，做什么事都得留個心眼，不然容易吃大虧。”

李量心里一緊，但還是硬著頭皮說：

“您放心，我一定小心。”

他伸手去扶老太下車，一方面是早點擺脫她，因為實在是受不了了。

可李量的手剛碰到她胳膊，老太太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很離譜。

李量驚得倒退了幾步，環顧四周，車里只剩下后排的幾位村民靠在椅背上，好像誰都沒注意到一樣。

而老太太卻不見了蹤影。

他心里一陣發涼，頭皮發麻，趕緊坐回駕駛座，猛踩油門發動了車子。

車門緩緩關上，李量透過后視鏡，看到老太太的身影在車門外一閃而過，隨即消失在夜色中。

可能是上天保佑吧，往后走便沒再發生什么奇怪的事了，那些村民正常下車回家，回返的路也安然無。

今晚最匪夷所思無疑是那個話里粗糙的老太，還有一路上都不說話的村民。

回到公司，李量把車停好后，倒也沒急著回宿舍睡覺，第一時間飛奔著跑去找老王，想找他把事情說清楚。

可依舊是跟白天一樣，辦公室臺燈開著，里面卻一個人都沒有，好像他這個人憑空消失了一樣。

“靠，真他娘的操蛋，這老王明擺著耍我呢，不行，明天說什么這活我都不干了，他愛找誰找誰去！”

抱怨完，李量便回到了宿舍。

宿舍總共有四張床，對應著四個人，這次計劃的改變把白班的李量給踢了出去。

回到宿舍，里面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唯有正中間擺滿好酒好菜的桌子，旁邊還坐著個人！

見李量回來，那人開口道：

“老弟回來了？今兒這頭一趟車跑的怎么樣。”

老沈坐在桌子旁喝著酒，磕著瓜子。

“沈哥，如你所說的，王德發那癟肚子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要不是他今天不在，老子非得過去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

老沈一聽李量這話里有話，直接招呼他坐了下來，又道：

“咋啦，是不是發生啥大事了？”

“老哥我下午幫你打聽了一下十年前的舊事，在你這輛0086號車上經常有個不會說話的老太太，發車時你遇著沒？”

老沈不說還好，一說李量身子便忍不住抖起來，說話也結結巴巴，背后一陣的發涼，老太的那張臉時不時浮現在他腦海中。

見李量發呆，老沈接著問：“老……老弟，你不會真遇到了吧？腦門上的汗珠都落一地了。”

李量顫顫巍巍坐在床邊，跟老沈一五一十的講述著今晚發生的事。

在他看來，除了王德發那個狗東西，老沈是他干這行業以來，第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兄弟啊，要真是這樣，情況可能有點不太妙了。”老沈頓了頓又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老太有多半是個鬼，我可不是在嚇唬你，當年出事的車上都有她的身影，如今卻發生在你身上。”

“沈哥，你可一定要幫幫我，我還沒娶媳婦呢，不想一輩子毀在一只鬼身上啊！”

李量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雙手緊緊攥著床單。

老沈嘆了口氣，拍了拍李量的肩膀，說道：

“別急，別急，先穩住。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就得想辦法解決，我這倒是有幾個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以身作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