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碎 (上)
- 我成了死亡預告本身
- 作家lwWgSN
- 7347字
- 2025-07-08 18:01:23
陳默的黑色SUV駛離莊園的領地,匯入城市清晨的喧囂車流。車窗隔絕了外界的噪音,車內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鳴和陳默腦海中無數線索碰撞的無聲喧囂。
雙重致命傷。密室謎題。消失的十分鐘監控。一枚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青銅書簽。還有伊芙琳·戴維斯那瞬間失控的驚懼眼神……這些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圖,亟待一塊關鍵的底板將它們吸附、歸位。
這塊底板,就是艾倫·戴維斯生前一手打造的、光鮮亮麗的帝國核心——戴維斯基金會總部大樓。
車子在市中心一棟極具現代感的大廈前停下。“戴維斯慈善基金會”幾個大字熠熠生輝,彰顯著無與倫比的財富、權力和…社會責任感。這里與橡樹莊園的古老陰郁截然不同,充滿了效率、秩序和權威。
陳默推開車門,城市中心的繁華映入眼簾。他扣好風衣最上一顆紐扣,動作精準,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掃過氣派非凡的旋轉玻璃門、門口穿著筆挺制服、神情肅穆的保安。
以及門廳內匆匆往來、衣著光鮮、步履生風的城市精英。每一張臉上都帶著事業有成的篤定和對效率的極致追求,似乎死亡的陰影還沒有開始籠罩這里。
然而,陳默知道,這只是表象。莊園書房里的血腥,早已悄然滲透進這座“水晶宮”的每一個角落。
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緊張,如同高壓電流,雖然聽不見聲響,卻能讓緊繃的神經輕微的麻痹。
他和助手小王步入大廳。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他們沉默的身影,巨大的水晶吊燈灑下柔和卻冰冷的光線。前臺接待小姐妝容精致,笑容標準,但在得知陳默身份和來意后,那完美的笑容瞬間凝固,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
顯然,王牌刑警的名氣早就人盡皆知了,這到省去了些解釋的麻煩。
“陳…陳隊長?請…請稍等,我馬上通知林總監!”她手忙腳亂地抓起內部電話,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片刻后,一陣清脆而急促的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從側面的走廊傳來,并極快的出現在陳默面前。
林薇
戴維斯基金會的公關總監。照片上那個優雅干練的女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沖擊力更強。她穿著一身剪裁無可挑剔的藏藍色西裝套裙,內搭真絲白襯衫,領口別著一枚小巧精致的鉆石胸針。身姿挺拔,步履生風,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氣場。妝容精致,眉眼間帶著職業化的親和力,但那雙眼睛——如同打磨過的黑曜石,明亮、銳利,深處卻沉淀著一種近乎冷漠的審視和警惕。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沉重和一絲面對警方應有的恭敬。
“陳隊長,您好。”林薇的聲音清晰而穩定,如同播報新聞,“我是林薇,基金會的公關總監。基金會將全力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她伸出手,指尖冰涼,與陳默的手一觸即分,禮節周到,距離感十足。
“林總監,我們需要了解艾倫·戴維斯先生生前在基金會的工作情況,特別是近期的一些項目動態和資金流向。”陳默沒有過多廢話,開門見山,目光直直的看著林薇,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當然,請跟我來。”林薇也沒有多余的客套,轉身帶路,高跟鞋的“篤篤”聲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節奏穩定。她將陳默和小王引向一部高管專用電梯。
電梯無聲上升。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林薇身上清冽的香水味,混合著電梯本身冰冷的金屬氣息。林薇站在前方,背脊挺直,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仿佛一座完美的冰雕。
但陳默的視線如同精密的掃描儀,目光捕捉到她垂在身側的右手,食指指尖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在大腿外側的西裝面料上劃動著——一個微小卻清晰無誤的焦慮信號。
電梯門在頂層無聲滑開。視野豁然開朗。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壯闊的天際線,陽光慷慨地灑滿整個空間。這里是權力的巔峰,是艾倫·戴維斯俯瞰他的慈善王國的地方。開放式的辦公區域寬敞明亮,綠植點綴其間,員工們或對著電腦專注工作,或低聲交談,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高效運轉。然而,當陳默和林薇的身影出現時,這片忙碌的“和諧”瞬間被凍結了。
交談聲戛然而止。敲擊鍵盤的手指懸停在空中。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聚焦過來,充滿了震驚、疑慮、恐懼和窺探。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中央空調系統發出的、單調的“嘶嘶”聲。死亡的陰影,終于穿透了玻璃幕墻,降臨在這片光鮮亮麗的核心地帶。每一張努力維持鎮定的面孔下,都隱藏著對未知風暴的恐懼和對自己未來的擔憂。
林薇對這片死寂和無數目光視若無睹,她步履依舊穩定,徑直走向一間掛著“財務審計室”牌子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里面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一個男人壓抑著煩躁的嘆息。
林薇敲了敲門,然后直接推開。
“劉主管,市局的陳隊長需要了解一些基金會近期的財務情況。”她的聲音清晰而公事公辦,沒有給里面的人任何緩沖的余地。
辦公桌后,一個穿著灰色條紋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人猛地抬起頭。
他是基金會的財務主管,劉明遠。但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堪稱精彩。
先是被打擾的慍怒,看清林薇身后的陳默和小王后,瞬間轉為愕然,隨即是難以掩飾的慌亂。他下意識地想用手去遮擋桌上攤開的幾份文件,動作僵硬而笨拙。金絲眼鏡后的眼神閃爍不定,飛快地在林薇、陳默和小王身上掃過,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財…財務情況?”劉明遠的聲音干澀發緊,帶著明顯的顫音,他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這…這個…涉及到很多商業機密和捐贈人隱私…恐怕…恐怕需要董事會授權…”他的目光投向林薇,帶著一絲求救的意味。
林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劉主管,戴維斯先生不幸遇害,警方調查需要。董事會那邊,我會去溝通。現在,請全力配合陳隊長的工作。”她的語氣不容置疑,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最終卻頹然地低下頭,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雙手神經質地絞在一起,指節捏得發白。他額角的汗珠匯聚成一道細流,沿著鬢角滑落,洇濕了灰色西裝的領口。
“好…好…”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細若蚊蚋。
陳默將劉明遠的反應盡收眼底。這個掌管著龐大資金流向的男人,此刻的慌亂和恐懼絕非僅僅因為老板的死亡。他的目光掠過劉明遠桌上那幾份被匆忙合上卻依然露出一角的文件,上面似乎有“海外”、“信托”、“特殊項目”等字樣。
一種直覺告訴他,這間彌漫著紙張和油墨氣味的辦公室,很可能隱藏著通往莊園血腥真相的、至關重要的鑰匙。
“小王,”陳默沒有看劉明遠,直接對助手吩咐,“調取基金會近一年,不,近三年的所有資金流水明細,特別是大額、非定向捐贈款項的最終流向,以及所有關聯子賬戶的審計報告。”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劉明遠緊繃的神經上。
“是!”小王立刻應聲,銳利的目光掃過劉明遠和他桌面上那幾臺閃爍著幽光的電腦主機。
劉明遠的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由灰敗轉向慘白,嘴唇哆嗦得更厲害了,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輕響,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他求助般地再次望向林薇。
林薇卻只是微微側身,對陳默說道:“陳隊長,劉主管會配合提供所有資料。如果還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找我。”她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陳默的臉,“關于戴維斯先生的私人物品,比如一些…有紀念意義的小物件…基金會這邊恐怕沒有記錄。”
她的話點到即止,隨即微微頷首,“失陪,還有一些緊急的媒體聲明需要處理。”說完,她轉身,高跟鞋敲擊著光潔的地面,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留下一個恐慌的財務主管。
陳默的目光追隨著林薇離去的背影,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深處,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思量。她提到了“有紀念意義的小物件”…這是無心之言,還是…意有所指?她在暗示那枚青銅書簽?她似乎急于撇清基金會與書簽的關聯,卻又巧妙地將警方的注意力引向了財務這條更關鍵的線索。
他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面如死灰的劉明遠身上。
這位財務主管的崩潰,才剛剛開始。
“劉主管,”陳默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卻有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我們可以開始了。就從你桌上那幾份,關于...‘特殊項目’的海外資金轉移文件開始談,如何?”
劉明遠猛地抬起頭,金絲眼鏡后的瞳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驟然放大,仿佛看到了地獄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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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莊園,書房所在的二樓東翼已被警方用明黃色的警戒帶徹底封鎖。警戒帶外,兩名年輕的警員如同門神般肅立,表情凝重,目光警惕地掃視著空曠的走廊,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響都會讓他們瞬間繃緊神經。
主臥室內,厚重的窗簾緊緊閉合,將外面世界的光明徹底隔絕。巨大的空間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只有床頭一盞小小的水晶臺燈,散發著微弱而冰冷的光暈。伊芙琳·戴維斯坐在梳妝臺前。
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精致的妝容早已在淚水和疲憊的沖刷下變得斑駁模糊,眼線暈開,在眼下留下兩團青黑的陰影,讓她看起來更加憔悴不堪,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那雙曾經顧盼生輝、充滿優雅韻味的眼睛,此刻空洞無神,布滿血絲,眼瞼紅腫,殘留著淚痕。她身上依舊穿著那套得體的黑色羊絨套裝,但領口的珍珠項鏈已經被取下,隨意地丟在鋪著白色蕾絲桌布的梳妝臺上,失去了光澤。
她并沒有在化妝。她只是呆坐著,目光渙散地盯著鏡中的自己。
仿佛穿透了鏡面,看到了某個遙遠而可怕的景象。她的右手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自己左手的手腕內側。那里,在羊絨衣袖的遮掩下,一道淡白色的、細長的舊疤痕,如同一條丑陋的蜈蚣,靜靜地蟄伏在蒼白的皮膚上。
指尖劃過那道凸起的疤痕,帶來一種異樣的、帶著刺痛感的麻癢。每一次撫摸,她的身體都會幾不可察地顫抖一下,空洞的眼底深處,便會翻涌起更深的恐懼和一種刻骨銘心的屈辱。
門外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停在臥室門口。是老管家埃德加。他仿佛一夜之間變得更加佝僂蒼老。他端著一個銀質托盤,上面放著一杯熱牛奶和幾片精致的蘇打餅干。
“夫人…”埃德加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小心翼翼和深切的擔憂,“您…您多少吃一點吧…從昨天到現在…”
伊芙琳像是被這聲音從噩夢中驚醒,身體猛地一顫。她飛快地放下撫摸手腕的手,用寬大的衣袖蓋住,然后才緩緩轉過頭。看到是埃德加,她緊繃的神經似乎松懈了一瞬,但眼底的恐懼和空洞并未減少。
“先放下吧,埃德加。”她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帶著濃重的鼻音,仿佛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力氣,“我…沒胃口。”
埃德加渾濁的老眼里充滿了擔憂和不忍。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勸慰,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顫巍巍地將托盤放在梳妝臺一角。牛奶的熱氣裊裊上升,在這冰冷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孤單。
“夫人…”埃德加猶豫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惶恐,“警察…警察還在…他們問了很多…關于先生…還有…還有書房…”他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臥室緊閉的房門,仿佛怕被人聽見。
伊芙琳的身體再次繃緊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黑色的羊絨裙擺,指節泛白。“他們…問了什么?”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問先生昨天…昨天的狀態…電話…還問…鑰匙…監控…”埃德加斷斷續續地回憶著,老臉上充滿了痛苦和混亂,“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喃喃著,像是在為自己辯解,又像是在逃避那恐怖的回憶。
“鑰匙…”伊芙琳低聲重復著,眼神飄忽起來,似乎在回憶什么,“書房的鑰匙…只有艾倫自己…和塞拉斯那里有一把備用的…”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成了自語。
“是…是的…”埃德加點頭,“塞拉斯隊長…他的鑰匙…應該沒問題的…”他像是在說服自己。
伊芙琳沒有再說話。她重新將目光投向鏡中那個憔悴不堪的自己。鑰匙…監控…還有…那枚書簽....
陳默最后那個自己問題,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繞上她的心臟——“您認識這個嗎?”
認識?她怎么可能不認識!
鏡中的女人,嘴角似乎極其微弱地、神經質地抽搐了一下。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她淹沒。她猛地閉上眼,不敢再看鏡中的自己,也不敢再想那枚在勘查燈下泛著幽冷綠光的蛇形紋飾。
“夫人…”埃德加蒼老而擔憂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您…您昨天下午…去懷特夫人那里…還好嗎?”
伊芙琳緊閉的雙眼,睫毛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她沒有立刻回答。房間里又只剩下她壓抑的呼吸聲。
“還好…”過了許久,她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只是…很累。埃德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是,夫人。”埃德加無奈地嘆了口氣,擔憂地看了女主人最后一眼,蹣跚著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厚重的房門隔絕了內外。伊芙琳猛地睜開眼,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恐懼和絕望。她再次看向鏡中的自己,那張蒼白憔悴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扭曲變形,仿佛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充滿怨恨的鬼影。
手腕上那道舊疤痕,在衣袖下隱隱作痛,提醒著她那段被刻意塵封、卻從未真正過去的屈辱和恐懼。
艾倫死了。那個帶給她無盡痛苦和恐懼的男人,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死在了他的書房里。她本該感到解脫,感到一絲扭曲的快意。可為什么?為什么此刻占據她內心的,只有無邊無際、冰冷刺骨的恐懼?
重點是,那枚書簽…它為什么會出現在艾倫的手里?
她顫抖著伸出手,摸索著梳妝臺的抽屜。抽屜無聲滑開。里面沒有珠寶首飾,只有一些簡單的護膚品和幾瓶處方藥。她的手指在最深處摸索著,終于觸碰到一個冰冷的、堅硬的小東西。
她將它拿了出來。
那是一枚鑰匙。
造型古樸,黃銅打造,邊緣已經磨得光滑。這不是莊園任何一道門的鑰匙。
她死死攥緊了這枚小小的鑰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軟肉里,留下幾道彎月形的壓痕。
昏暗的房間里,只有她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困獸般的喘息聲在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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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偵支隊的會議室里,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
巨大的白板上,已經密密麻麻貼滿了照片、打印的資料和用不同顏色馬克筆勾勒出的線條與問號。
正中央,是莊園書房的現場照片:翻倒的書桌,狼藉的文件,深色地毯上大片觸目驚心的黑褐色血泊,以及艾倫·戴維斯那張凝固著驚愕的死亡面孔的特寫。旁邊,是那枚青銅書簽的高清照片,蛇形(藤蔓)紋飾在閃光燈下泛著幽冷詭異的綠光。
圍繞著核心現場照片的,是其他關鍵信息:
法醫報告摘要:紅色馬克筆醒目地圈出“雙重致命傷(額骨塌陷粉碎性骨折、后頸隱蔽性錐刺傷)”、“死亡時間:昨晚10點-凌晨2點”。
密室:“書房門內鎖完好”、“窗鎖反扣”、“窗臺藍色塑料碎屑”。
時間線疑點:“監控主機故障時間:凌晨1:05-1:15(紅圈標注)”、“保安隊長塞拉斯·伯恩自述:故障期間在監控室處理”。
人物關系初探:貼上了伊芙琳·戴維斯、馬克·戴維斯、管家埃德加·皮姆、保安隊長塞拉斯·伯恩的照片。
伊芙琳的照片下,標注著“案發時外出?對書簽反應異常”。
馬克的照片下,標注著“行蹤不明,巨額債務”。
新線索:“基金會財務主管劉明遠:極度恐慌,拖延,涉及大額異常資金流向(海外?)”
公關總監林薇:表面配合,引導調查方向,提及‘紀念性小物件’指向書簽”。
陳默站在白板前,手中拿著一支藍色馬克筆,身姿挺拔如松。他剛剛向支隊長和幾位核心隊員匯報完初步調查結果。
會議室里煙霧繚繞,氣氛壓抑。支隊長趙鐵山,一個身材敦實、面容剛毅的老刑警,眉頭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手指間夾著的煙已經燒到了過濾嘴,卻渾然不覺。
“雙重致命傷…”趙鐵山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的煙味,“鈍器砸臉,冰錐刺頸…這他媽不是殺人,是處決!泄憤加滅口!”他狠狠地將煙頭摁滅在早已堆滿煙蒂的煙灰缸里,“這個戴維斯,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仇殺?謀財?”
“動機不明朗。”陳默的聲音平靜無波,藍色馬克筆在白板上“雙重致命傷”旁邊畫了一個問號,“基金會財務這條線,疑點很大。劉明遠的反應不正常,林薇的引導也很刻意。巨額資金的異常流動,可能是命案的核心動機之一。”
“那個密室呢?”副隊長李峰,一個精瘦干練的中年人,指著門鎖和窗鎖的照片,“技術科那邊初步反饋,門鎖確實是從內部手動旋鈕鎖死的,沒有外部技術開啟的痕跡。窗鎖的撬痕很新,工具很專業,但目的似乎是開窗,而不是關窗?而且窗臺那些碎屑…來源查到了嗎?”
“碎屑材質初步判斷是某種工程塑料,具體成分和來源還在分析。”技術科的同事接口道,“顏色很深,邊緣銳利,像是硬物撞擊或強力摩擦崩落的。與窗鎖上的撬痕時間接近,很可能是兇手開窗逃離時留下的。但…”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困惑,“窗是從里面反扣的!如果兇手開窗逃離,他又是怎么從外面把窗重新反扣上的?這根本不可能!”
會議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這個矛盾點像一根尖銳的刺,扎在每個人的邏輯鏈條上。
“除非…”陳默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窗鎖照片和藍色碎屑照片,“兇手根本就沒有從窗戶離開。窗鎖的撬痕和碎屑,是故意留下的誤導。或者…是某種我們還沒理解的機關的一部分。”他的藍色馬克筆在窗鎖照片上重重畫了一個圈。
“還有那枚書簽!”趙鐵山指著蛇形紋飾的照片,“法證那邊怎么說?上面的血跡確認是戴維斯的。但這玩意兒本身,查出來歷沒有?那個伊芙琳的反應太古怪了!她肯定知道什么!”
“書簽材質是銅,年代久遠,具體年份和來源需要文物專家鑒定。但上面的紋飾很獨特,數據庫里暫時沒有匹配項。”技術科同事回答,“正在聯系相關領域的專家。至于戴維斯夫人…”他看向陳默。
陳默的目光落在伊芙琳的照片上,那張蒼白憔悴的臉。“她的恐懼非常真實,而且…針對性強。像是丈夫的死亡所造成的悲傷和驚嚇。”
“那枚書簽,如同觸動了她內心。”他回想起她手腕上那道被衣袖遮掩的舊疤,以及她獨自在昏暗房間里的絕望。“她的過去,需要深挖。還有她那天下午的去向,必須核實。”
“那個敗家子馬克呢?”李峰問道,“欠了一屁股債,老子死了,他是不是最大受益人?”
“遺囑情況還在調查。馬克的行蹤是關鍵。”陳默在馬克的照片下畫了一條線,連接到“債務”和“行蹤不明”的標注,“他需要立即找到。還有保安隊長塞拉斯,他那無法完全自證的十分鐘,以及監控故障的巧合,不能排除監守自盜或內外勾結的可能。”
會議室的空氣更加凝重。
線索紛亂如麻,動機不明,密室無解,關鍵人物各懷鬼胎。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一個相關者的頭上,也籠罩在這間煙霧彌漫的會議室里。
陳默放下馬克筆,走到窗邊,猛地拉開厚重的窗簾。正午的陽光瞬間涌入,刺得室內的人睜不開眼。
窗外,城市依舊車水馬龍,喧囂而充滿活力。
“分頭行動。”陳默轉過身,背對著刺眼的陽光,身影在光暈中顯得格外高大而冷峻,聲音斬釘截鐵:
“一隊,盯死基金會財務,劉明遠是突破口,所有異常資金流向,一查到底!林薇的動向,同步監控!”
“二隊,深挖戴維斯家族背景,伊芙琳的過往、社會關系、昨日行程,馬克的債務來源、近期接觸人員、務必找到他本人!”
“三隊,重新梳理案發現場所有物證,窗臺碎屑成分、來源,窗鎖撬痕工具模擬,雙重兇器追查,還有…那枚青銅書簽的來歷,是重中之重!”
“技術科,集中攻堅監控主機故障原因,是意外還是人為?如果是人為,手法?目的?”
“我親自去會會那位…行蹤成謎的馬克·戴維斯少爺。”
命令清晰而冰冷,如同利刃出鞘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