儺音再起，巷中人家背著那個暈倒的江湖人，開始圍繞著隴火堆轉圈，帶著他烤火。

或許是因為人與她的悲歡不相合，無聊下，小寒再次伸出小爪，去捉再次出現在眸中的積歲靈氣。

滿是塵垢的世界浮現，小寒又立刻松開小爪。

季易低頭看了眼安靜待在旁邊、神情動作變得小心翼翼的雪白小獸，笑著微微搖頭。

遠遠望向那江湖人，他軀體里頭的陰冷氣息，在旺火與儺音間一點點散去。

“小寒。”

“嗯？”雪白小獸抬頭與季易對視。

“我們現在回家去吧。”

‘回家？’小寒一愣，看了看旁邊的其他人，小聲問道：“你不接旺火了嗎？”

“不接了，現在回去。”

“為什么？”

“在下插手了一些事情，縱然沒有明著說，但別人也不難想到在下，不回家的話，等會可能有不少人會來與我們說話，雖說是好的方面，但亦會帶來些少困擾，在下不想小寒因此受到困擾。”

“小寒聽你的，和你一起回家。”

一人一小獸，悄悄走出了人群。

……

“水…水……水…………”

依稀有動靜傳來，帶著那江湖人于旺火處烤火的眾人察覺到動靜，立刻停下，圍上來觀看。

“他的嘴好像動了？”

“我也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但沒聽清……”

“……”

“水……水……”

再次有虛弱的聲音傳出。

“醒了，他醒了，快快讓人去取水來。

眾人聽清，有家門近的人家，轉身跑回家中，用碗接燒過的水出來，小心喂給他，一大碗，全都被喝個清光。

“水，水……熱……”

喝了水，那江湖人氣色似乎又好了些少，但還是很渴，并覺旺火熾熱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再去取水，先帶他遠離旺火，去清涼處……”

眾人又一陣動作，有人去取水，有人一起將人挪到陰涼處。

又給他喂了水，那江湖人才不再有聲音傳來，但這樣卻讓等待的眾人內心再次提了起來，很是著急，生怕真出了什么事。

卻在這時，有人拉著一個背著藥箱的人家，自巷口外快速跑了過來。

“郎中來了，郎中來了。”

“撒，撒手，快撒手……”

“呃……”

那人連忙松開郎中的手，被拉著跑過來的郎中才松口氣。

“哎呀，差點半條命都給你給顛沒了……

好在那郎中沒有與他計較，那人連連道歉：

“一時情急，一時情急……”

“這么著急，人在哪？”緩了口氣，郎中問。

“人在這邊，人在這邊，剛剛還清醒了下，我們喂了水，不知怎的又沒動靜了……”

其他人靠了過來，言說剛剛所發生，將郎中引至那江湖人處。

見郎中進入狀態，又是撫額頭，又是號脈，又是扒眼皮……查看那江湖人的情況，眾人也停下聲來，緊張的看著，生怕打擾到他。

過了一會，郎中將手從江湖人身上拿起來。

“應該只是疲憊過度，睡了過去，并無大礙，給他開點補身子的藥，記得吩咐他這幾天不能做太過勞累的事情，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眾人這才松口氣。

郎中到了一旁開藥。

眾人言語一番，又想起了剛才那江湖人渾身發冷發熱的事情，于是與郎中說，

“剛才這個江湖人身體還發冷發熱，怎么現在就只是疲憊過度？”

“發冷發熱？”郎中一愣，再次上前伸手觸碰那江湖人的額頭，疑惑，“真有這種情況？”

眾人又說，“對呀，剛才發現這人的時候，他就是昏迷的，渾身忽冷忽熱。”

“忽冷忽熱……”郎中反復觸摸那江湖人的額頭，又伸手摸自己的額頭，對比，確實沒有這種情況，但見眾人言辭鑿鑿，并不像說謊，皺眉，思考，想到了最近的一種病癥，問道：

“中間發生了些什么？”

“中間，我們帶著他去烤旺火，還請儺戲班子的人給他驅役，好像是叔爺聽誰……聽誰……”

“是季先生，叔爺聽了季先生的話，才讓我們帶著他去烤旺火的。”

“烤旺火，配合儺戲，這真能驅除這種癥狀？”郎中不敢置信。

“我們哪知道能不能，但現在看來應該是可以的，或許去問一下季先生才能知曉。”

郎中聽此，往人群看了看：“你們所說的季先生……是哪位，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季先生……”

“人呢？”

“季先生剛剛回去了！”

郎中再問：“他相貌如何，居住何方？”

“季先生的相貌，感覺主要體現在氣質上，氣質和我們很不一樣，一直有傳言說他就是那位來到東風縣的高人，身邊還跟著一個白色小獸，我們都認為就是那寒獸，住所的話，現在就住在那個寒房，就是那間遠遠看著都覺得很亮堂的屋子。”

郎中想了想，記下眾人的話語，與那間屋子。

開好藥，記下帳，再次吩咐了一遍，才退去。

……

因郎中幾問，又找不到人，眾人似乎都在聊著季易與小寒。

‘原來那高人姓季，季先生……’

聽著眾人的話語，藍憶難看著住在手中的‘方相氏’面具，眸光似乎能夠透過面具的‘眼眶’，看到剛才所見，念叨了幾下，又回味起剛剛舞唱的那一段儺，那是一種比以往完全不相同的感覺，像是真如同儺初始來源，是在驅役。

或許與言說中的人相關。

見自家晚輩舞儺回來，見她心不在焉，藍憶難的長輩再次叮囑：

“小難，別想太多，抓緊休息一會，很快又要去其他地方了。”

“知道了，叔父莫擔心。”

……

燕來巷，寒房。

大門關上，似乎外面的熱鬧也被隔離來，只余幽靜以及梅花清香。

回到家，小寒不再小心翼翼，頭上的小角也再次露出來，看了看季易，吹滅手中燭燈，輕輕念叨一聲，頓時星光明亮。

季易朝他微笑了下，伸出手，讓一些‘積歲靈氣’落在手間，看著。

積歲靈氣……

或說除夕靈氣。

除夕除夕，除夕亦是除穢。

擺擺手，讓這些靈氣回歸回歸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