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鑼鼓巷，23號小院里。

王老實一邁進家門，就趕忙把在外面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自家媳婦聽。

前一大媽得知往后是三大媽來照料聾老太太后，心里那顆懸著的石頭算是落了地，安心了不少。

在她心里，老太太一直對她不錯，如今自己沒辦法再像從前那樣照顧老太太了，這心里啊，總是惦記著。

要是換成賈張氏來照顧老太太，她指定一百個不放心，可要是三大媽來，她就能放下心了。

都是一個院子里住了多年的老鄰居，前一大媽對三大媽的為人那是門兒清。

雖說三大媽平時喜歡占點小便宜，但跟賈張氏、二大媽這些人比起來，人品那可強太多了。

這人啊，就怕放在一起比較。

老太太會選三大媽來照顧自己，那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反復權衡的。

……

95號院，三大爺的家中。

此刻，老閻兩口子正壓低聲音，湊在一起嘀咕著。

“每個月能領到二十塊錢，還有五斤白面，外加半斤菜油呢。”三大媽臉上洋溢著笑容說道。

她負責照顧老太太，每個月就能去街道辦領到這些錢和糧食。

三大爺聽了，也微微吃了一驚，這比他原本預想的要多不少呢。

“這樣吧，每個月咱家留五塊錢，拿出一斤白面，再舀上兩小勺菜油，剩下的就都作為老太太的吃喝開銷，要是還有剩余，也都給老太太留著。”三大爺在心里盤算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行，就按你說的辦。”三大媽對此也沒啥意見。

要是照顧老太太一點實際的好處都撈不到，三大媽可不愿意干這活兒。

街道辦每個月給二十塊錢，能有十五塊錢都用在老太太身上，這還能算少嗎？

至于那白面和菜油，大部分也都能進到老太太的肚子里。

要是換作賈張氏來照顧老太太，那錢和糧食估計至少得對半分。

這么一比較，三大媽覺得自己這么做已經算是很有良心了。

也別拿以前一大媽照顧老太太的情況來比，那情況可大不一樣。

但凡一大媽膝下有個一兒半女，還能對老太太的照顧這般不上心嗎？

所以啊，這情況也沒什么可指摘的。

老太太拼命阻攔老易兩口子鬧離婚，難道真是全心全意為老易兩口子著想？說到底，主要還是為了她自己的日子能安穩些。

而最終選了三大媽來照顧自己，老太太心里肯定早就盤算得明明白白了。

說穿了，還是得靠對比，要是選了其他人，那情況只會更糟糕。

……

何保國也騎著車回到了大院里。

他把自行車穩穩地停在了自家門口。

卻瞧見老易正蹲在院子角落里，眉頭緊鎖，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一臉愁苦的模樣。

沒了前一大媽在身邊，老易得自己動手做飯，得自己清掃屋子，還得自己洗衣服……

而且一個人孤零零地住著，那滋味可不好受。

對了，賈張氏私底下還找過老易，說可以幫他洗洗衣服啥的，但條件是要老易拿出一半的工資給她，老易哪能同意這種要求呢？

老易現在雖說單身，找個伴兒也不是不行，但要是讓他和賈張氏搭伙過日子，他心里是一萬個不樂意。

巧的是，賈張氏也沒打算改嫁給老易。

賈張氏一門心思要守著賈家，她覺得自己可不能對不起已經去世的老賈。

不過呢，要是老易愿意給賈家當個幫襯，出出力啥的，賈張氏倒是可以答應。

“老何，我家還有半瓶茅臺呢，咱哥倆去喝兩盅。”老易看到何保國回來了，便站起身來，熱情地邀請何保國去他家喝酒。

老易也是實在孤獨、煩悶得慌，就想找個人一起喝喝酒，解解悶。

自從老太太選了三大媽來照顧自己后，老易和老太太的關系也漸漸疏遠了。

對老易來說，在這個大院里，他目前和何保國的關系算是最好的了。

何保國一聽有茅臺喝，想都沒想就爽快地答應了。

就目前這狀況，何保國覺得還挺不錯的。

老易既然現在已經成了光棍，要說一輩子都打光棍，那可能性也不大。

但老易找個外面女人的可能性，估計也不怎么大。

畢竟老易得顧及賈東旭的情緒呀！

老易心里一直認定賈東旭就是自己的親兒子。

要是老易在外面找別的女人，賈東旭心里會是啥滋味？

可老易又瞧不上賈張氏。

先不說賈張氏眼下根本不想嫁給老易，就算她愿意，老易還不一定樂意娶呢！

這么說吧，這離了婚，老易就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以前有一大媽在身邊，老易干啥都順順當當、舒舒服服的。

何保國愈發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一大媽可算是從苦日子里解脫出來了。

易家。

何保國陪著老易喝酒。

這酒是茅臺，菜也不含糊，有一盤小炒肉，肉沒幾片，還有青椒炒蛋，再加上油炸花生米。

不過，這菜的味道實在不怎么樣。

小炒肉炒得還有點夾生。

以前都是一大媽做飯，老易的廚藝那真是拿不出手。

這么好的食材都被他給糟蹋了。

何保國也就只能吃口炒雞蛋和花生米了。

雖說花生米有點烤焦了，但吃起來還算湊合。

喝了一口酒，老易就開始罵前妻，一會兒說她不守婦德，一會兒說她沒心沒肺，一會兒又……

按照老易罵的這些，前一大媽簡直一無是處了。

前一大媽現在的小日子過得越來越有奔頭，可老太太的日子不好過了，老易的日子也大不如前。

“保國啊！小易，你們正喝著呢！”

老太太突然來串門，這讓何保國也感到挺意外的。

老易現在對老太太可沒啥好臉色。

不過，雖說老易心里對老太太有意見，但臉上沒太表現出來。

只是老太太這一來，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何保國趕緊找話題，這才讓氣氛緩和了一些。

老太太心里也明白老易現在不待見她，但她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即便和老易的關系沒法回到過去那般親近，可老太太還是不愿跟他太過疏遠。

“保國呀，咋沒見你領對象到咱這院子里來呢！也讓大家幫你參謀參謀呀！”老太太滿臉帶笑地對何保國說道。

“一直沒尋到個合適的時機，等過些日子就帶她來。”何保國打著圓場，嘻嘻哈哈地回應。

他哪敢把秦淮茹帶到大院里來呀？

在事情還沒徹底定下來之前，過早地把秦淮茹領到大院，肯定會生出不少事端。

就秦淮茹那模樣，生得如此俊俏，要是被賈東旭瞧見了，肯定會橫插一杠子把秦淮茹搶走。

而且啊，這院子里還有那么一些人，見不得他何保國過得好。

像秦淮茹這般既漂亮又賢惠的女子，可不多見，城里或許有，但何保國是想都別想了。

對于還沒嫁人的秦淮茹，何保國那是相當滿意。在這年頭，農村出身就挺不錯，人長得漂亮，還懂事，又顧家，操持家務更是一把好手。要是錯過了秦淮茹，以后恐怕很難再娶到這么好的媳婦了。

當何保國說自己談了個對象時，院子里根本沒人相信是個大姑娘，要么覺得是個寡婦，要么就認定是個離過婚的女人。

就何保國目前的狀況，想娶個年輕又漂亮的農村姑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

要知道，現在農村戶口轉成城市戶口，倒也不算特別難。

就像賈張氏，她就是農村戶口，家里有個工人，只要她愿意，輕輕松松就能把戶口從農村遷到城里來，可她就是不愿意轉。在她看來，農村戶口還能分到田地呢！

當然啦，等到了票證時代，城市戶口有定量供應，那可就大不一樣了。

可以確定的是，等票證時代來臨，像賈張氏這樣的人，肯定會后悔得直拍大腿。

老太太心里犯起了嘀咕，她懷疑何保國其實根本就沒有對象，說有對象不過是在騙人罷了。

緊接著，老太太冷不丁地就跟何保國提起了一個離了婚的女人，說是在正陽門那一片住著，沒生過孩子，年紀才31歲，人既善良又賢惠，名聲也相當不錯，好多沒娶上媳婦的光棍都惦記著她呢，老太太覺得這女人跟何保國特別般配。

何保國瞅著老太太還在那苦口婆心、滔滔不絕地說著，心里立馬就明白過來了。

雖說老太太臉上堆滿了“我是為你好”的表情，可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她自己那點算計。

這老太太向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好處的事兒她可不干。

她要是真心為傻柱考慮，那還有那么一丁點兒可能，可真心為他何保國著想？那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估計老太太心里琢磨著，她嘴里說的那個離婚女人能把她照顧得舒舒服服的，所以這老太太就動起了歪腦筋，先給何保國介紹介紹，要是真成了，就讓何保國的媳婦以后好好伺候她。

“老太太，不用您操心了，我有對象了。”何保國懶得跟她多費口舌，直接就拒絕了老太太這所謂的“好意”。

老易在一旁也把老太太的心思看透了。

這老太太可真是個會算計的主兒，一肚子花花腸子，計劃一個接一個的，可再好的計劃，也得能實施下去才行啊。

這時候，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她要給何保國介紹的那個女人，可沒她嘴上說的那么好，不過確實能把她照顧得妥妥當當的，可沒想到何保國壓根兒就沒動心。

看來，何保國是真的談了個對象。

而且這何保國也鬼精鬼精的，談了對象也不往大院里領，這是在防誰呢？要說就光防著他那個死對頭許富貴，也不至于連她這老太太都瞞著吧，連老易都不知道。

不管老太太怎么拐彎抹角地打聽，何保國就是咬緊牙關，一個字都不透露。

“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談的那個對象啥樣啊？有空的時候也帶過來讓我瞅瞅，我也幫你參謀參謀。”老太太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我是為你好”的虛偽表情。

這老太太還不死心吶！

何保國嘴上先答應著，心里卻忍不住冷笑起來。

“先別光說我了，老易現在不也是一個人嘛，我好歹都有對象了，老易也該再找個伴兒，這日子還得接著往下過呀。

老太太您正好也在這兒，您看讓老易和賈張氏湊一對兒咋樣？”何保國把話題一下子就轉到了老易身上。

這時候，何保國臉上堆滿了“我是為老易好”的假笑。

老易：我可真是要“謝謝”你嘞。

對老易而言，他心里盼著有兒子在身邊，可絕對不想要賈張氏這個女人。

畢竟老易心里跟明鏡兒似的，賈張氏是個啥樣的人，他清楚得很。

老易這人擅長裝模作樣，賈張氏也沒少在這上面耍心眼兒。

雖說老易心里清楚，何保國說的那些話，表面上看起來是替他考慮，畢竟賈東旭是他的兒子，要是把老易和賈張氏撮合到一塊兒，也算是讓他和賈東旭這對父子能有機會團聚在一起。

但老易心里卻一陣苦笑，何保國確實是出于好心，可他壓根兒就不了解這里面的門道，這事兒水深著呢，情況復雜得很。

（何保國：你咋就覺得我是真心為你好呢？）

“你是說張丫頭和小易？”老太太愣了一下神，接著就閉上了嘴，不再吭聲了。

這事兒太復雜了，老太太實在不想多說什么。

老太太早就瞧出來賈張氏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再從老易對賈家那態度來看，老太太能篤定賈東旭就是老易的兒子。

既然老易和賈張氏有個兒子，而且倆人現在都單身，那以后肯定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老易也肯定不會放棄他這個兒子。

在老太太心里頭，她覺得老易和賈張氏湊到一塊兒搭伙過日子，那就是早晚的事兒。

以前啊，老太太一點兒都不發愁，一大媽把她照顧得那叫一個周到，簡直把她當成親媽一樣對待，而且一大媽比她年輕好多歲，按常理來說，她肯定會走在一大媽前面。可誰能想到，老易兩口子說離婚就離婚了。

這下可倒好，一大媽改嫁了，老易成了光棍一個。

要是老易和賈張氏湊一塊兒，能把老太太照顧好嗎？她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

就好比之前說好了是老易兩口子來照顧她，可實際上呢，里里外外忙活的全是那一大媽。

現在換成三大爺家照顧她了，但也只是二大媽偶爾過來照料一下。

她哪敢讓賈張氏來照顧自己啊？

這么一來呢，老太太就開始到處尋摸，想找個能照顧自己的女人，打算介紹給何保國。

之所以沒介紹給老易，是因為老太太心里清楚，就算介紹了也沒用。

就算老易心里對某件事有了波動，他也得顧及自己兒子的感受和想法。

讓她格外沮喪的是，何保國好像真的已經有戀人了，面對她的話，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當然，也有可能何保國察覺到了她的心思，但她不也為何保國物色了一個“賢惠媳婦”嘛！大家和和氣氣，彼此都好，這難道不香嗎？

“老何，我目前沒有再婚的打算。”老易壓低聲音，語氣堅定地說。

既然老易都把話挑明了，何保國也就不再攛掇他和賈張氏湊一塊兒過日子了。

不管老易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嘴上還是得對何保國表達一下謝意。

畢竟何保國……也是一片好心嘛！

接著，老太太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何保國聊著天，她其實也想和老易多聊上幾句，可老易只顧著埋頭喝酒。

當老易提議讓賈張氏來照顧老太太，而老太太卻選擇了三大媽時，老易對老太太的態度就變得很不友好了。

一旦關系變得生疏，想要再修復如初，那可就難了。

這會兒，飯也吃得七七八八接近尾聲了，何保國抬手抹了下嘴巴，站起身來，抬腳就往自己家走去。

留下老太太一個人還待在易家。

何保國這一離開，老太太在易家就愈發覺得渾身不自在，最后也只好走了。

……

回到家，看到傻柱和雨水都在，何保國便打算跟他們說點事兒。

“柱子，我得出趟遠門，這幾天你照顧好雨水。”何保國對著傻柱說道。

這話一出口，傻柱和雨水瞬間就緊張起來了。

很明顯，傻柱和雨水是擔心何保國會一走了之。

“爸，你該不會又要扔下我和雨水，跑到外地去給別人當上門女婿之類的吧！”傻柱這張嘴，就是會亂說話。

何保國聽了，真想抄起腰帶狠狠抽這個便宜兒子一頓。

“上門女婿？老子是那種會給人當上門女婿的人嗎？上次也不是要扔下你們不管，是去抓敵特分子，你要是再敢胡咧咧，老子把你捆起來吊打，這次去外地是有正事要辦。”何保國冷冷地說道。

“啥正事啊？”傻柱一臉好奇地追問道。

“老子干啥事兒還得跟你匯報一聲？難不成還得你手把手教我怎么做？一點規矩都不懂，我看你是分不清誰是老子誰是兒子了！”何保國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滿臉怒容。

傻柱直面何保國那熊熊燃燒的怒火，雖說沒被嚇得尿褲子，可兩條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恐懼如同藤蔓一般，在傻柱的心里瘋狂滋生蔓延。

雖說何保國的火氣是沖著傻柱來的，但何雨水卻被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何家這邊的動靜，引得一些人紛紛趕來，有老太太，有老易，還有賈家母子倆。

“柱子，你咋把你爸氣成這樣啊？”

“老何，這是咋回事兒呀？”

當旁人詢問時，傻柱結結巴巴地解釋，說他爸要去外地幾天，自己不過是開了個玩笑。

聽到何保國要出門去外地待上幾天，老太太他們一眾人等全都忍不住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可何保國既不透露要去哪兒，也不說明要辦什么事兒，這讓老太太他們幾個人各自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盤。

“去去去，都給我滾到后院去，看見你們就心煩。”何保國對傻柱沒了好臉色，還把雨水也“連累”上了，一臉的不耐煩。

傻柱連個屁都不敢放，趕忙拉著妹妹就往后院跑。

賈家母子倆在一旁，心里也是暗暗一驚。

這次何保國發的火可真不小啊！看著怪嚇人的。

要是真把何保國惹惱了，那可得好好思量思量后果了。

不過，何保國要去外地幾天，到底要去哪兒？去干啥？會不會這次是真的打算拋下自己的兒女不管了？

又或者何保國又察覺到了敵特的蹤跡？

傻柱兄妹一走，老易他們沒過多久也都各自散去了。

何保國則開始琢磨起去昌平秦家溝的事兒。

在這個年代，去外地雖說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但要說難到什么程度，倒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