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嘶吼，張開嘴巴，再一次噴吐出腐爛的液體，但路德卻似乎早有預料，地面變得彈性，身后粘著幾個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的彩色氣球，帶著他再次漂浮至高處。

潰爛的舌頭從僵尸口中吐出來，還未觸碰到路德，氣球紛紛炸開，化作無數彩帶，遮蔽了他的身形。

僵尸煩躁的捏起手指，耳邊滿是尖銳的嘲笑聲。

艾德勒律師表情略顯呆滯。

她從來都不清楚，“惡作劇馬戲”竟然會如此配合。

這個男人就像是舞臺的主角。

而手持“惡作劇馬戲”的自己，絕非舞臺導演，只是幕后的助理罷了。

即便是身為詭術法師的艾德勒，也無法理解為什么會有這種變化。

算了，弄不清那就不想了。

只要能解決僵尸就行。

艾德勒律師催動靈性，繼續勾動靈物。

噠噠。

一聲輕響傳來，路德不知何時站在僵尸身后，手中多了一個古怪的方形盒子。

他躡手躡腳的將盒子罩在僵尸頭上，然后快速拔出，頓時將僵尸頭顱和身軀分離。

后退了一步，路德用力一拍，盒子立刻壓扁，仿佛什么都沒有。

失去腦袋的身子轉過來瘋狂的揮舞手臂。

遠處的房門脫離門框，快步沖向路德，擋在僵尸面前，隨后快速開啟，露出黑漆漆的門扉。

僵尸跌入其中，一只細長白皙的手指按住房門，將其合攏。

音樂聲和燈光戛然而止。

路德從門后面走出來，朝著一旁錯愕驚訝的艾德勒律師輕輕一笑，像是一位魔術師一樣微微鞠躬。

屋子里一片狼藉，除了一絲淡淡的惡臭之外，之前的僵尸徹底消失不見了。

體內殘留的肺結核，也因此消失，她不再咳嗽。

艾德勒律師迷茫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不解道：“它去哪里了？”

路德搖了搖頭。

“我只是借用這個靈物的巧妙完成表演，至于去了哪里，你得問它。”

見路德指著自己手中的“惡作劇馬戲”，艾德勒律師默然無語。

說的像它能夠回答我一樣。

“嗝。”

一聲飽嗝聲響起，艾德勒與路德低頭看去，撲克牌表面的黑色惡鬼肚子鼓起，咧開嘴巴，一副吃飽了的樣子。

“你的靈物挺好用的。”路德點評道。

艾德勒律師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都不清楚“惡作劇馬戲”竟然會有這種效果。

難道是因為對方的“表演”圓滿結束，達成了某種條件，所以完成了對“僵尸”的封印？

路德站在一旁，有些留戀剛才的能力。

心中想著，耳邊忽然傳來了劇烈而熱情的鼓掌聲，像是在高興路德對于“孳疫”信徒的戲耍。

屬于“歡笑”的原質匯聚而來，溫暖的包裹住他。

但似乎是察覺到路德的靈性已經過于腫脹，這些歡快的“精靈”飛離了他的身軀，隨后匯聚于他的某個物品當中。

——“歡笑的自殘人偶”。

除了讓目標感受到苦痛之外，它變得更具活性，開始肢體滑稽的活動著，它可以滑稽的舞蹈讓圍觀者發笑。

身處痛苦，才更能明白快樂的可貴。

路德低下頭，看著人偶爬上肩頭，身后的發條緩緩轉動。

只要不動用其中“苦痛”和“歡笑”的力量，就可以維持五個小時。

每天需要花費15分鐘重新上緊發條。

他伸出一根手指，人偶頓時舉起木質的胳膊，抱住了手指。

路德將其舉起，看著它在半空晃動，變得愈發滑稽，不由得微微一笑。

“這位.....先生，你是誰？”艾德勒律師后退一步，好奇道。

路德回過神，頷首道：“艾德勒律師，我只是一名相關人士而已，你不必警惕。”

相關人士？

艾德勒律師不打算讓路德敷衍過去：“什么樣的相關人士？”

路德笑道：“我希望你能幫助那位頑固的年輕神父，希望你幫他打官司。”

艾德勒心中一跳，“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從某些方面來說，我和他的利益相同。”

他進行了細致的易容，與路德神父不同，與身為侍者的自己也不同。

艾德勒律師根本沒有察覺，對方是貝達佩斯大酒店為她到了熱水的那位并不起眼的侍者。

更沒有察覺對方有著和路德神父一樣的面容。

艾德勒律師試圖看穿路德笑容之后的真實意圖，但很快失敗了。

他僅僅只是動用了一些簡單的能力，這顯然不是他的真實實力。

他很成功的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路德環顧四周，看著狼藉的屋子，有些同情艾德勒律師。

這要重新修繕，得花多少錢啊？

艾德勒律師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因為頭疼揉了揉太陽穴。

接下來幾天，她得找個新住處，最好隱蔽一些，免得招惹到更大的麻煩。

“想要殺你的人是貝達佩斯大酒店的斯賓塞先生，”路德道：“門口那具尸體屬于貝達佩斯大酒店的餐廳經理。”

艾德勒律師點了點頭。

雖然不清楚對方是如何知曉的，但她也有所猜測。

那位斯賓塞先生的確能夠找來灰手幫的人作為幫手。

艾德勒律師抬起頭，對路德道：“我還沒有向你道謝，不知名先生。”

她伸出手來，笑道：“感謝你的幫助，不然這些人對付起來會很麻煩。”

路德注意到她說的是麻煩，而非無法解決。

身為詭術法師，路德猜測她應該還藏著其他底牌。

路德后退一步，沒有去握手，而是滿臉歉意道：“抱歉，艾德勒律師——”

“我得了不能和別人握手的病。既然這里的事情圓滿解決，我就告辭了。”

話音未落，路德轉過身子，腦子里完全沒有考慮過走樓梯，快步從破碎的窗戶跳了出去。

落在地上，路德皺著眉，然后迅速抬頭。

——剛才應該在空中旋轉一周，接一個后轉體，再落下來的。

“雜技演員”的偏執，令他想要再次上樓，重新完成一次跳躍。

這種偏執來自“惡作劇馬戲”對他的殘留影響。

除了“雜技演員”對于刺激的追逐外，還有“魔術師”在陌生人面前進行表演的強烈渴望。

艾德勒律師靠在破碎的窗邊，手捧著自己的法術書，若有所思的望著路德隱入夜色，逐漸消失。

片刻后，她輕輕嘆息，走到墻邊，看著斑駁的墻壁和墻上竟然完好無損的溫度計。

她打了一個響指，破損嚴重的屋子頓時煥然一新，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幻夢。

視線中，那溫度計中的黑色液體瞬間消失不見。

這是她所掌握的另一個三階靈物，液體其實是收集來的“謊言”原質。

通過耗費大量“謊言”原質，將某件真實發生的事情，變為“虛假”的。

——譬如，灰手幫對于她住所的破壞。

但這種以假替真，是存在限制的。

不能涉及活物，并且事情的發生不能超過十分鐘。

同時，這件事情必須是靈物的使用者親身經歷。

最后，這種以假替真，無法改變經歷者的記憶。路德依然保留對于住所破壞的記憶。

艾德勒律師有些心疼。

“謊言”的原質她可是收集了好久，可能比買下這間公寓還要昂貴。

但她不想給房東帶來麻煩，又付不出等價的金錢賠償。

艾德勒律師將溫度計摘下，操控“法師之手”為她整理好了行李箱，留下了鑰匙和退租信，戴上禮帽，身形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