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的鐘聲在廢棄都市上空回蕩，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緊繃的神經上。我們退守到一棟 intact的百貨大樓里，用加固板封死門窗，臨時搭建起防御工事。玩家們輪流警戒，受傷的人靠在貨架旁喘息，醫療箱里的消毒劑氣味與空氣中的鐵銹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焦灼氣息。

“殘骸分析出來了。”墨非蹲在筆記本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屏幕上跳動著三維建模——洛影留下的金屬骨架殘骸，核心處藏著一枚微型芯片，電路走向與暗網科技的“意識轉化儀”完全吻合，“這不是監控器，是‘定位信標’。洛影早就知道伊娃會被當作轉換器，故意把坐標藏在芯片里，用零的意識流做掩護。”

模型突然放大，芯片的底層代碼暴露出來，其中一段紅色指令格外醒目：【目標：廢棄都市地下三層，暗網總部主服務器入口】

“地下三層？”老K皺眉，在戰術地圖上劃出一片陰影區域，“那里是當年的‘核廢料處理區’，早就被官方封存了，怎么可能藏著服務器？”

“因為封存是假的。”我摸著銀鎖，它的溫度比之前更高，“林嵐阿姨的日志里提過，暗網科技的初代服務器就建在防輻射掩體里，能抵抗核打擊。核廢料處理區只是幌子，真正的入口……”

“在鐘樓的地基里。”鷹眼突然接口，她的狙擊鏡正對著鐘樓尖頂，“剛才的鐘聲有異常，間隔時間與摩爾斯電碼吻合，翻譯過來是‘歡迎回家，734’——是阿柒的編號。”

這個發現像電流竄過全身。阿柒的意識還在昏迷，鐘聲卻在呼喚她的編號，只有一種可能：首席執行官在用阿柒的意識碎片操控鐘樓，引誘我們自投羅網。

“伊娃的情況怎么樣？”我看向角落里的臨時病床，小女孩蜷縮在毯子里，臉色蒼白得像紙，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口起伏。自數據坍縮爆發后，她就陷入了這種半昏迷狀態，偶爾驚醒時，嘴里只會重復“黑色星星在吃人”。

“她的神經連接還沒斷。”墨非調出伊娃的腦電波圖，上面的波紋與鐘樓的鐘聲頻率完全同步，“暗網科技在通過鐘聲強化對她的控制，她就像個信號塔，不斷給總部發送我們的位置。”

話音剛落，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鷹眼立刻舉槍沖到窗邊，低喝一聲：“是凈化者機甲！至少十臺，正從東側廢墟包抄過來！”

玩家們瞬間騷動起來，幾個年輕玩家握緊了武器，眼神里卻藏著恐懼——在數據坍縮的環境里，常規武器對凈化者的傷害大打折扣，之前在冰原能勉強對抗的機甲，現在成了幾乎無法戰勝的噩夢。

“別慌！”老K站上貨架，扯開嗓子喊道，“機甲的能源核心怕高頻聲波！找消防斧和金屬管，制造噪音干擾它們的傳感器！”

混亂中，伊娃突然睜開眼睛，小手死死抓住我的褲腿，指甲幾乎嵌進布料里：“星星……黑色的星星在撞門……它們想進來……”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百貨大樓的玻璃幕墻外，無數黑色的意識流正凝聚成巨大的拳頭，瘋狂砸向墻體，裂紋像蛛網般蔓延。更可怕的是，那些意識流中，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臉——是被吞噬的玩家，他們的眼神空洞，嘴角卻掛著詭異的笑，仿佛在邀請我們加入。

“是零在操控他們！”我舉起銀鎖，金色的光芒再次爆發，逼退了靠近的意識流，“它想讓我們在崩潰前自相殘殺！”

墨非突然大喊：“找到暗網總部的平面圖了！地下三層確實有服務器集群，但防護系統用的是‘量子糾纏密碼’，需要兩個‘光核基因載體’的意識才能解鎖——一個是你，另一個是……”

他的聲音頓住，屏幕上彈出一張照片，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照片里的少年穿著暗網科技的實驗服，左眉骨有一道與我一模一樣的疤痕，胸前的銀鎖閃著紅光，標簽上的編號刺痛眼球：【光核容器2號，激活狀態】

“這是……”

“是你的克隆體。”阿柒的聲音突然從戰術手環里傳來，微弱卻清晰，像是從很遠的地方掙扎著穿透干擾，“首席執行官十年前就用你父母的基因，克隆了另一個‘光核載體’，他才是零真正的‘完美容器’。你只是……備用零件。”

這句話像冰錐刺穿心臟。我想起洛影記憶里的培養艙，想起首席執行官那句“光核容器2號”，原來從一開始，我就不是目標，只是確保克隆體能成功激活的“保險”。

“克隆體現在在哪？”老K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在總部的‘意識融合室’。”墨非快速滾動文件，臉色越來越白，“暗網科技的最終計劃是‘覆蓋現實’——用零的意識場包裹全球網絡，再通過兩個光核載體的共鳴，將虛擬世界的數據強行寫入現實，把全人類都變成‘新人類’，由零統治的新人類。”

伊娃突然坐起身，指著屏幕上的克隆體照片，聲音尖利得像警報：“他在哭！克隆體在哭！他不想變成容器！”

我們湊近屏幕，果然看到照片里的克隆體眼眶泛紅，手指在實驗服上劃出抓痕，左眉骨的疤痕與我的光紋產生著無聲的共鳴。

“他還有自我意識！”我突然明白，這才是洛影和阿柒真正的計劃——她們不是要摧毀克隆體，是要喚醒他，兩個光核載體聯手，或許能逆轉“覆蓋現實”的程序，“總部的坐標是假的，入口不在地下三層，在克隆體的意識里！”

銀鎖突然劇烈震動，與筆記本電腦產生共鳴，屏幕上的代碼開始重組，浮現出一段視頻——是爸爸！他被綁在實驗椅上，臉上滿是血污，正對著隱藏攝像頭說話：“夏夏，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克隆體已經激活了。別恨他，他和你一樣是受害者。破解‘量子糾纏密碼’的關鍵，是你媽媽留下的童謠，旋律就是密鑰……”

視頻突然中斷，屏幕被紅色的警告覆蓋：【檢測到非法入侵，啟動自毀程序，倒計時10分鐘】

大樓劇烈震動，鋼筋扭曲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數據坍縮的范圍已經蔓延到門口，黑色的漩渦舔舐著加固板，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我們得撤了！”鷹眼拽起墨非，狙擊槍已經上膛，“自毀程序會引爆整個地下掩體，這里會變成一片廢墟！”

玩家們開始有序撤離，阿杰帶著反抗軍斷后，用炸藥阻擋不斷逼近的意識流。我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克隆體，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與我對視，左眉骨的疤痕閃爍著求救的信號。

“我們不能丟下他。”我握緊銀鎖，光核基因的溫度達到了頂峰，“他是唯一能阻止零的人，也是……另一個我。”

老K看著我，又看了看屏幕，突然拍板：“分兩隊！鷹眼帶大部分玩家往地面突圍，吸引凈化者的注意力；我、林夏、墨非、伊娃從通風管道潛入地下，找克隆體！”

“可是自毀程序……”

“相信你老子的話。”老K的眼神異常堅定，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既然敢留下視頻，就一定留了后手。再說，我們幽靈小隊什么時候怕過同歸于盡？”

伊娃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是那半塊意識備份芯片，此刻正與銀鎖嵌合在一起，形成完整的菱形：“媽媽說，完整的芯片能屏蔽自毀程序的信號，我們有時間。”

我們跟著伊娃鉆進通風管道時，身后傳來劇烈的爆炸，百貨大樓的殘骸被數據漩渦吞噬，玩家們的歡呼聲與慘叫聲漸漸遠去。管道里漆黑一片，只有伊娃手里的芯片發出微弱的光，照亮前方陡峭的下坡——這不是通往地下三層，是直抵總部核心的捷徑，由克隆體的意識引導的捷徑。

“聽。”伊娃突然停下，側耳傾聽，“是媽媽的童謠。”

微弱的歌聲從管道深處傳來，斷斷續續，卻異常清晰，正是我小時候媽媽哄我入睡時唱的旋律。銀鎖與芯片同時亮起，在前方的黑暗中開辟出一條金色的通道，墻壁上浮現出無數雙眼睛——是被囚禁的玩家意識，他們的目光里沒有恐懼，只有希望。

“快到了。”我的左眉骨傳來熟悉的刺痛，與克隆體的疤痕產生著越來越強的共鳴，“他在等我們。”

通道盡頭出現一扇圓形的金屬門，上面刻著與銀鎖相同的花紋，童謠的旋律在門前匯聚成光帶，等待著被激活。

老K舉起炸藥包：“準備破門。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要守住本心。”

我看著金屬門上的花紋，想起爸爸的視頻、洛影的犧牲、阿柒的昏迷、伊娃的堅持，突然明白了這場戰斗的意義——不是摧毀，是救贖。

救贖克隆體，救贖被零吞噬的意識，也救贖那個一直活在“備用零件”陰影里的自己。

“準備好了。”我舉起銀鎖，與芯片同時貼向金屬門，“媽媽的童謠，該由我們來唱完了。”

光帶突然爆發，金屬門在歌聲中緩緩升起，露出里面純白的空間——意識融合室。

克隆體就站在中央，穿著與我相同的作戰服，左眉骨的疤痕在白光中亮得驚人，他看著我的瞬間，露出了與我如出一轍的、帶著迷茫與堅定的表情。

而他身后的培養艙里，零的意識體正緩緩睜開眼睛，純黑的瞳孔里，映出兩個光核載體的身影。

自毀程序的倒計時，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