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著帶血的紙條，阮星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節泛著青白。儲物間方向飄來的苦杏仁味如同毒蛇纏繞喉間，天臺鐵網外的銀色鈴鐺突然瘋狂搖晃，尖銳嗡鳴刺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她踉蹌著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撞上鋼琴，琴凳縫隙里的處方單滑落出來，與掌心的紙條重疊——兩行模糊的字跡拼湊出完整的日期：20XX年7月15日，正是她聲帶被毀的那一天。

天臺的風突然停了，鈴鐺凝固成死寂的金屬，如同她懸在嗓子眼的心跳。“原來你找到了。”陰惻惻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經紀人李薇戴著墨鏡緩步走出陰影，黑色大衣下擺掃過地面的銹跡，袖口的銀鈴隨著步伐輕響，與天臺外的鈴鐺形成詭異共鳴。她指尖轉著藥瓶，正是阮星在儲物間發現的氰化物制劑，瓶身修正液剝落的痕跡泛著冷光：“當年用修正液涂掉標簽的小伎倆，還是被你發現了？”

阮星的瞳孔劇烈收縮，喉嚨里發出破碎的嗚咽。記憶如潮水翻涌：十二歲時李薇遞來的“護嗓茶”、十五歲決賽前夜那粒泛著苦杏仁味的藥片、母親涂畫藥瓶標簽時顫抖的手……所有碎片在這一刻拼成猙獰的真相。“為什么……為什么？”她的聲音沙啞得不成調，眼眶通紅卻流不出淚，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騙局？”

“因為完美的童星需要隕落，而你的嗓子，就是最好的祭品。”李薇摘下墨鏡，眼尾銳利的笑紋像兩道傷口。她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噴在阮星耳畔：“小心哦，當年你媽媽手抖的樣子，和你現在一模一樣——她到死都攥著沒寄出去的舉報信呢。”

江野突然從暗處沖出，手腕傷疤因用力繃成可怖的紫色：“你害死了我妹妹！”他懷中散落的照片里，少女蒼白的病床上擺著同款藥瓶。遠處禮堂傳來刺耳的廣播聲：“請阮星同學立刻到舞臺試音，校慶直播設備即將調試完畢。”阮星的指尖觸到口袋里黏膩的錄音筆，塑料外殼凹陷處還帶著溫熱的牙印，像是某種生物撕咬的痕跡。當她掏出設備，紅色指示燈早已熄滅，冷汗瞬間浸透后背——原來從天臺發現藥瓶的那一刻，自己就踏入了精心編織的羅網。

“想錄音？”李薇踩著碎裂的藥瓶走來，鞋跟碾碎玻璃的脆響，像極了當年撕碎合同的聲音。阮星突然抄起琴凳上的藥瓶碎片，鋒利的玻璃邊緣抵住對方脖頸，卻因過度顫抖而脫手墜落。李薇的笑聲混著禮堂傳來的《追光繭》前奏，高音部分被故意調得尖銳刺耳：“小月亮，你的謝幕演出，該開始了。”

江野突然抓住阮星的手狂奔，天臺鐵門卻在此時轟然關閉。鎖孔里插著的銀色鈴鐺鑰匙折射出冷光，像當年診室里冰冷的手術刀。鑰匙表面隱約有暗紅銹跡，紋路扭曲如五線譜，與后來第六章銀箔紋路悄然呼應。而此刻禮堂的幕布下，某個身影正調試著麥克風，傳出模糊的童謠哼唱——正是阮星五歲時錄制的第一首歌。阮星望著李薇嘴角扭曲的弧度，喉嚨里泛起熟悉的鐵銹味，十五年前在后臺嘔吐的窒息感再度襲來。她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成血色的漩渦，而遠處禮堂傳來的音樂聲，正裹挾著她破碎的過去，將她推向更大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