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冰冷的、粘糊糊的勁兒又纏上來了,像被毒蛇盯上,后脊梁骨都麻了。趙木生頭皮一炸,猛地抬頭!
祭壇邊上,秦月如那丫頭片子不知啥時候站起來了。臉上那蛛網似的暗紅道子扭得跟活蚯蚓似的,眼睛紅得跟燒透的炭火一樣,直勾勾地戳著他,里頭全是暴戾,看他就跟看個礙眼的臭蟲沒兩樣。她那只右手抬著,手指頭上纏著幾縷暗紅色的光絲,扭來扭去的,瞅著就邪性,連帶著她手邊兒那塊兒空氣都跟著哆嗦!
要動手!這鬼東西要弄死他!
趙木生腦子里就剩一個念頭:拿到那塊骨頭片子!這是他眼下唯一能抓住的玩意兒!他啥也顧不上了,腳脖子疼得鉆心,渾身骨頭架子都像要散,喉嚨里一股子鐵銹味兒往上頂,他不管!牙咬得咯吱響,借著平臺震得跟篩糠似的勁兒,手腳并用,像條被打斷了脊梁骨的野狗,拼命往前一躥!右手跟鉤子似的,狠狠抓向地上那塊灰撲撲的骨片!
指尖剛蹭到那冰涼梆硬的玩意兒——
“嗤!”
一聲輕響,跟燒紅的烙鐵摁在皮子上似的!
秦月如右手一甩,一道筷子粗細的暗紅光線,快得像鬼影子,“嗖”地一下就射到了趙木生抓向骨片的右手手腕子上!
沒有血!沒有洞!那暗紅光線一沾上皮膚,就跟活水銀似的,“滋溜”一下就鉆了進去!
“啊——!”
趙木生嗓子眼兒里擠出一聲變了調的慘嚎!那不是皮開肉綻的疼,是骨頭縫里、筋脈里頭猛地爆開了一團燒紅的鐵蒺藜!又燙又扎!整條右胳膊瞬間就沒了知覺,像根凍透了的死木頭橛子!那股子邪火勁兒順著胳膊就往肩膀、往心口窩里鉆!眼前一黑,金星亂冒,剛抓到手里的骨片都差點脫手甩出去!
他死命攥著那塊冰涼的骨頭片子,像是攥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整個人疼得蜷成一團,在冰冷的石頭地上直打哆嗦。右胳膊軟趴趴地耷拉著,一點勁兒都使不上,手腕子上就留下個針眼大的紅點,周圍一圈皮膚火燒火燎地發黑發紫,還冒著絲絲縷縷帶著硫磺臭味的黑氣!
“嗬……”秦月如喉嚨里滾出一聲非人的低吼,暗紅的眼珠子死死盯著趙木生攥著骨片的手,那股子暴戾勁兒更兇了。她腳步一動,跟個提線木偶似的,僵硬又帶著股子邪乎的勁兒,直直地朝他逼過來。右手上那幾縷暗紅光絲又亮了幾分,跟毒蛇吐信子似的,準備再給他來一下!
完了!趙木生心里咯噔一下,涼了半截。右胳膊廢了,左胳膊也疼得抬不起來,腳脖子跟不是自己的似的。這鬼東西再給他來一下,鐵定交代在這兒!
就在這要命的當口——
“轟——??!咔啦啦啦?。。 ?
底下那黑窟窿似的深淵里頭,猛地炸開一聲悶雷似的巨響!緊跟著就是一連串讓人心肝兒都顫的、金屬繃斷的脆響!比過年放炮仗炸雷還嚇人!
整個平臺跟抽了瘋似的,猛地往上一顛,又狠狠往下一沉!趙木生整個人被顛得離了地,又重重拍在石頭上,差點把心肝肺都震出來!頭頂上,臉盆大的石頭塊子跟下雨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砸!
祭壇上那只閃得跟抽風似的能量大眼珠子,猛地一縮!那黑洞洞的瞳孔死死轉向深淵底下鎖鏈斷開的方位,那股子驚怒的勁兒,隔著老遠都能覺出來!它像是被徹底惹毛了,也顧不上趙木生這小蝦米了,一道比水桶還粗、纏滿了幽藍電蛇的暗紅大光柱子,“嗡”地一聲,帶著股子毀天滅地的邪火,從祭壇頂子上轟然射出!直直地砸向深淵底下那亂成一鍋粥的地方!
暗紅的光柱子一頭扎進深淵的墨汁黑里頭,緊跟著——
“嗷——!?。 ?
一聲沒法形容的、摻和了無數種野獸嚎叫的慘烈動靜,從底下猛地沖了上來!那動靜兒,像是把燒紅的鐵釬子直接捅進人腦子里攪和!趙木生耳朵“嗡”地一聲,鼻子里一熱,兩道血就淌了下來,眼前一陣陣發黑,胸口憋得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平臺晃得更瘋了,跟要散架似的。逼過來的秦月如也被這劇烈的震蕩沖得一個趔趄,身子歪了歪,手上那暗紅光絲閃了幾下,沒那么穩當了。她那雙紅得瘆人的眼珠子,也被深淵底下那驚天動地的動靜給吸了過去,臉上那些扭動的暗紅道子一陣亂抖,像是那底下有啥玩意兒在使勁兒勾著她。
好機會!
趙木生腦子里就剩這一個念頭!他強忍著右胳膊那股子鉆心剜骨的邪火勁兒,還有震得五臟六腑都挪了位的惡心,用還能動彈的左胳膊肘子死命一撐!趁著秦月如被深淵動靜分神、平臺又顛得她站不穩的當口,他像條泥鰍似的,猛地朝旁邊一塊被震塌下來的大石頭后面滾了過去!
“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頭上,疼得他直抽冷氣。但他顧不上,趕緊把自己縮成一團,貓在石頭后頭,大口喘著粗氣,心口突突直跳,都快從嗓子眼兒蹦出來了。他偷偷探出半個腦袋,往外瞅。
只見秦月如穩住了身子,那雙紅眼珠子又轉了過來,死死盯向他藏身的大石頭。但深淵底下那動靜兒太大了,鎖鏈繃斷的“嘎嘣”聲,巨大東西撞擊巖壁的“咚咚”悶響,還有那非人的咆哮嘶吼,一浪高過一浪,震得整個空間都在抖。祭壇上那只大眼珠子更是發了瘋,一道接一道的暗紅毀滅光柱子不要錢似的往下砸,炸得深淵底下火光亂閃,巖石崩飛的碎末子都濺上來老高。
這亂勁兒,一時半會兒那鬼東西也顧不上專門找他麻煩了。
趙木生稍微松了口氣,這才覺出右胳膊那股子邪火勁兒稍微消停了一丁點兒,但整條膀子還是麻的,跟不是自己的一樣。他低頭看向自己死死攥在左手里的東西。
是那塊灰撲撲的骨頭片子。
剛才被那暗紅光絲打中,疼得鉆心,他都沒撒手。這會兒仔細一看,這玩意兒冰涼梆硬,灰不溜秋,跟山里隨便撿的野牲口骨頭渣子沒啥兩樣。秦月如那瘋婆子,還有這祭壇上的鬼眼珠子,為啥都沖著它來?
他捏著骨片,指尖能感覺到上面粗糙的紋路。這東西……能塞進祭壇頂子上那個眼窩窟窿里。塞進去,那鬼眼珠子就冒出來了。那要是……再把它摳出來呢?
這念頭一冒出來,就跟野草似的瘋長!趙木生心跳得更快了。試試?萬一能把這嚇死人的鬼眼珠子給弄沒了呢?萬一能讓秦月如那丫頭片子變回來呢?甭管咋樣,總比在這兒等死強!
可咋弄?那祭壇就在平臺當間兒,秦月如那鬼東西就在邊上晃悠,還有那閃個不停的毀滅眼珠子……現在過去,跟送死沒啥兩樣。
他急得腦門子直冒汗,手指頭無意識地在那骨片上來回摩挲。這玩意兒到底有啥用?光塞窟窿里?秦月如搶它的時候,好像……好像還念叨過啥?爺爺的石匣子?守龍人?還有那半塊玉佩……
玉佩!
趙木生猛地一激靈!對了!他胸口還揣著那半塊燙死人的龍形玉佩呢!這玩意兒從進了這鬼地方就一直發燙,跟那青銅碎片、跟這骨片好像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勾連!
他趕緊用還能動彈的左手,哆哆嗦嗦地伸進破爛棉襖里頭,一把扯出掛在脖子上的那半塊玉佩。玉佩一露出來,那股熟悉的滾燙勁兒又來了,燙得他胸口皮肉生疼。更怪的是,他左手攥著的那塊灰撲撲的骨片,在玉佩露出來的瞬間,竟然也跟著微微一顫!雖然沒發光,但趙木生手指頭能感覺到,那冰涼的骨片里頭,好像有股子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的波動,跟玉佩的滾燙勁兒隱隱呼應了一下!
有門兒!
趙木生眼睛一亮!他把骨片湊近滾燙的玉佩,想看看有啥變化??晒瞧€是灰撲撲的,冰涼梆硬,玉佩也還是死燙,除了那一點點微乎其微的呼應,屁用沒有!
咋回事?秦月如那丫頭片子拿著的時候,這骨片可是會發白光的!到他手里就成死物了?難道……需要點啥特別的“引子”?
他盯著手里這兩樣東西,玉佩滾燙,骨片冰涼。一個像燒紅的烙鐵,一個像凍透的冰塊。冰火不相容……難道得……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有點瘋狂的念頭,猛地躥進他腦子里——血!
爺爺留下的獵刀被石匣子弄碎的時候,好像有光鉆進他身體了!陳慶之那王八蛋也說過,他是啥“守龍人”,開啥玩意兒需要他的血!
試試!死馬當活馬醫了!
趙木生心一橫,牙一咬!他瞅了一眼外面,秦月如那鬼東西正被深淵里又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震得身子一晃,祭壇上的毀滅眼珠子也忙著朝底下猛轟。機會!
他飛快地把那半塊滾燙的玉佩按在左手手心,跟那塊灰撲撲的骨片緊緊貼在一起!然后,他張開嘴,對著自己右手手腕子上那個被暗紅光絲打出來的、還在絲絲冒黑氣的針眼小洞,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呃!”鉆心的疼!嘴里立刻嘗到了咸腥的鐵銹味兒!
他忍著疼,把流血的手腕子,猛地按在了左手手心——按在了那緊緊貼在一起的玉佩和骨片上!
滾燙的玉佩!冰涼的骨片!溫熱的鮮血!
三樣東西猛地碰在一塊兒!
“滋啦——!”
一聲怪響,像燒紅的鐵塊掉進了冰水里!
趙木生左手手心像是被雷劈了!一股子無法形容的、冰火交織的狂暴勁兒猛地炸開!滾燙的灼燒感和刺骨的冰寒同時從手心直沖腦門兒!他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暈過去!
他死死咬著牙,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左手!
只見他手心里,那半塊滾燙的玉佩,竟然像燒紅的鐵塊遇到了冷水,猛地騰起一股刺眼的白氣!而那塊灰撲撲、冰涼梆硬的骨片,接觸到鮮血的瞬間,表面那些粗糙的紋路猛地亮了起來!不是之前秦月如拿著時那種溫和的乳白,而是一種……極其刺目、帶著灼熱感的金紅色光芒!
這金紅色的光芒像是活物,順著趙木生手腕子上流下來的鮮血,瘋狂地向上蔓延!瞬間就包裹了他整個左手!那光芒里蘊含著一種極其霸道、極其古老的氣息,跟他胸口玉佩之前爆發出的蒼茫感有點類似,但更加暴烈,充滿了不屈的破壞力!
更讓他魂飛魄散的是,這金紅色的光芒一冒出來,外面平臺上,異變陡生!
祭壇上那只瘋狂閃爍、正忙著往下砸光柱子的能量大眼珠子,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猛地一縮!整個巨大的“眼球”劇烈地抽搐、扭曲起來!閃爍的幽藍暗紅光芒瞬間變得混亂不堪,散發出的精神波動里充滿了極致的驚愕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
而那個被暗紅能量占據的秦月如,反應更是劇烈!她猛地轉過頭,那雙燃燒著熔巖的暗紅眼珠子死死盯向趙木生藏身的大石頭!臉上那些蛛網般的暗紅紋路像是被滾油潑了,瘋狂地扭動、灼燒起來!她喉嚨里發出一聲尖利到刺穿耳膜的、非人的慘嚎!整個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體內有兩股力量在瘋狂地撕扯、爭奪!
她右手上纏繞的那些暗紅光絲瞬間暴漲,變得極其不穩定,像無數條暴怒的毒蛇,胡亂地抽打著周圍的空氣!她似乎想沖向趙木生,但身體卻因為內部的激烈沖突而變得極其僵硬和扭曲,邁出的腳步踉踉蹌蹌!
“呃啊……木……生……”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帶著巨大痛苦和掙扎的聲音,竟然從秦月如劇烈顫抖的身體里擠了出來!
是秦月如自己的聲音!雖然微弱得像風中殘燭,但趙木生聽得真真切切!那丫頭片子的意識,還沒被那鬼東西完全吞掉!她在掙扎!這骨片和血弄出來的金紅光芒,有效!
趙木生精神大振!顧不上左手那股子冰火兩重天、快要炸開的劇痛,他猛地從大石頭后面探出半個身子,把那只包裹著刺目金紅光芒、死死攥著玉佩和骨片的左手,高高舉起!對準了祭壇的方向!
“給老子滾出來!”他扯著嘶啞的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吼了一嗓子,也不知道是在吼祭壇上的鬼眼珠子,還是在吼秦月如身體里那鬼東西。
金紅色的光芒如同一個小太陽,在他手中烈烈燃燒,那霸道古老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浪潮,猛地擴散開去!
“吼——?。?!”
祭壇上那只能量巨眼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充滿了痛苦和暴怒的精神咆哮!整個巨大的“眼球”在金紅光芒的照射下,劇烈地扭曲、變形,邊緣甚至開始出現崩潰的跡象,一絲絲幽藍和暗紅的能量如同潰堤般逸散出來!
秦月如身體里的掙扎更加劇烈!她抱著腦袋,發出更加凄厲的慘嚎,身體如同觸電般劇烈地痙攣!臉上的暗紅紋路在金紅光芒的照射下,如同被燒灼的烙印,發出“滋滋”的聲響,顏色明顯黯淡下去!她那雙暗紅的眼珠子,時而兇戾暴虐,時而閃過一絲屬于秦月如的、痛苦而清明的掙扎!
“有……有門兒!”趙木生心頭狂喜,強忍著左手那股快要把他撕裂的劇痛,咬著牙,舉著那團越來越燙、光芒越來越盛的金紅色“火球”,跌跌撞撞地就想從大石頭后面沖出去,離祭壇更近點!
就在他剛邁出一步的瞬間——
“嗬——!”
一聲充滿了貪婪和狂躁的嘶吼,如同炸雷般在他身后響起!
趙木生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一股冰冷的腥風直撲后腦勺!
他猛地回頭!
只見巖縫入口那個鬼地方,那個頂著陳慶之爛肉殼子的怪物,不知啥時候悄沒聲地摸到了他身后不遠的地方!它被祭壇巨眼的氣息和金紅光芒的雙重刺激徹底弄瘋了!那只完好的死寂眼珠子,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幽藍血絲,死死盯著趙木生高舉的左手上那團金紅色的光芒,還有他手腕子上還在往下淌的血!那眼神兒,跟餓瘋了的野狗瞅見帶血的肉骨頭一模一樣!充滿了最原始、最貪婪的吞噬欲望!
它那條被祭壇白光燒得只剩下焦黑骨頭架子和幾縷幽藍冰晶脈絡的右臂,此刻竟然詭異地膨脹、扭曲起來!冰晶脈絡瘋狂生長、纏繞,瞬間在焦黑的骨架上凝結成一只巨大而猙獰的、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冰晶利爪!爪子張開,帶著撕裂一切的狂暴氣勢,朝著趙木生的后心,狠狠抓了下來!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幽藍的殘影!
“操!”趙木生魂兒都嚇飛了!他正對著祭壇和秦月如,全身的勁兒都用在舉著那燙手的“火球”上,哪還顧得上身后!這冰爪子要是抓實了,鐵定給他來個透心涼!
前頭是祭壇巨眼和掙扎的秦月如,后頭是撲上來的冰晶怪物!
手里的“火球”滾燙刺眼,像是攥著塊燒紅的烙鐵,那股子冰火交加的劇痛順著手臂直往腦仁兒里鉆!
趙木生被夾在中間,連個喘氣的空當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