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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寂火窟前,骸骨問心

陰河湍急,墨綠翻騰。林七枯槁的身軀如同一截燃燒的朽木,在劇毒的河水中沉浮。體表那層微弱的灰色光暈頑強地排開毒水,卻無法隔絕體內那焚魂煉魄的劇痛與冰冷。

燃命丹的藥力如同失控的野火,在瘋狂煉化陰河劇毒的同時,也在無情地焚燒著他殘破的神魂。每一次道火壯大帶來的力量感,都伴隨著靈魂被撕下一塊的恐怖虛弱。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息都是酷刑。

就在他感覺神魂即將被徹底焚盡,意識即將墜入永恒的黑暗時,燃命丹那狂暴的藥力終于開始消退!如同退潮般,那焚魂的灰色烈焰迅速收斂回識海中央的道火之中。

噗!

林七猛地噴出一大口墨綠色的污血,其中甚至夾雜著點點黯淡的灰色火星!身體瞬間失去所有力氣,如同斷線的木偶,被湍急的暗流裹挾著,狠狠撞向一處堅硬的河岸!

劇痛讓他短暫清醒。他掙扎著爬上岸,癱倒在冰冷的巖石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和濃烈的腥甜。他感覺自己的神魂像是被掏空、被燒穿,布滿了無法愈合的裂痕,虛弱得連內視都無法做到。道火雖然壯大了不少,灰色火星凝實了許多,但此刻也顯得有些黯淡,如同風中殘燭,在破損的識海中搖曳。

燃命丹的反噬,比預想的更恐怖!這是真正的透支本源,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

他強撐著最后的意志,環顧四周。這里似乎是陰河的盡頭,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并非死水,而是一片翻滾著暗紅色氣泡、散發著硫磺與某種奇異焦糊氣息的巖漿湖!湖心,一座孤零零的、由黑色玄武巖構成的島嶼突兀矗立。

島嶼之上,赫然矗立著一座造型古樸、通體漆黑、仿佛由凝固的火焰構成的石窟入口!入口上方,三個扭曲、仿佛隨時會燃燒起來的古老符文,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寂滅氣息——寂火窟!

終于到了!枯塵傳承指引的終點!

然而,林七的心還未來得及升起一絲希望,一股冰冷、沉重、帶著無盡歲月沉淀下來的死寂威壓,如同無形的山巒,猛地從寂火窟入口處碾壓而來!

“擅闖…寂滅道場…死…”

一個干澀、僵硬,如同兩塊朽木摩擦的聲音,毫無感情地響起。

林七瞳孔驟縮!只見寂火窟入口那漆黑的巖石陰影中,緩緩“站”起了一具骸骨!

這骸骨通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金色,仿佛被某種火焰煅燒淬煉了千萬年!骨骼粗壯,遠超常人,頭骨眼窩中,兩簇微弱、卻冰冷刺骨的暗紅色魂火靜靜燃燒。它手中,握著一柄同樣由暗金色骨骼打磨而成的巨大骨矛,矛尖指向林七,散發出凍結靈魂的殺意!

這絕非枯塵!這骸骨散發的氣息,古老、兇戾、帶著一種純粹的、守護寂滅的意志!它是寂火窟的守門者!而且,其威壓遠超陳梟,至少相當于煉氣后期,甚至…更高!

林七的心沉入谷底。他現在的狀態,油盡燈枯,神魂瀕臨崩潰,道火黯淡,連站起來都困難無比,如何對抗這等存在?

骸骨守衛沒有絲毫廢話,暗金色的骨矛緩緩抬起。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但矛尖所指,林七感覺自己周圍的空間仿佛都被那股寂滅死意凍結了!神魂的裂痕在威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道火搖曳得更加劇烈!

逃?無處可逃!戰?十死無生!

就在這絕望之際,骸骨守衛眼窩中的暗紅魂火微微跳動了一下,似乎“看”穿了林七此刻的狀態。它抬起的骨矛并未刺出,反而緩緩放下,插在身前的地面上。

“道火…殘燼…燃命…者?”那僵硬的聲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疑惑,仿佛觸動了某種古老的禁制。

骸骨守衛空洞的眼窩死死“盯”著林七,那兩簇暗紅魂火猛地暴漲!一股無形的、遠比物理威壓更加恐怖的意念沖擊,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跨越空間,狠狠轟入林七那本就千瘡百孔的識海!

這不是攻擊,而是…問心!

無數破碎、混亂、充滿寂滅與死亡氣息的畫面強行涌入林七的意識:

*無盡的星域在灰色火焰中崩塌、化為虛無塵埃…

*強大的修士在哀嚎中神魂被點燃,化作飛灰…

*生命星辰枯萎,萬物凋零,只余下永恒的寂靜…

*枯塵盤坐寂火窟深處,身軀在灰色火焰中一點點化為飛灰,眼神卻平靜如淵…

*還有無數模糊的身影,在嘗試點燃道火時,發出絕望的嘶吼,最終魂飛魄散…

這些畫面蘊含著最純粹的寂滅真意和向死而生的兇險!它們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扎進林七神魂的每一道裂痕!比燃命丹焚魂更甚的痛苦瞬間爆發!那是道心被強行拷問、被寂滅意志碾壓的劇痛!

“啊——!”林七抱住頭顱,發出無聲的慘嚎,枯槁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抽搐!他的意識在這些寂滅畫面的沖擊下,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徹底熄滅!道火劇烈搖曳,明滅不定,仿佛也要被這純粹的寂滅之意同化、凍結!

“汝…道心…可承…寂滅?”骸骨守衛冰冷的聲音如同審判,在靈魂深處回蕩。它并非要殺他,而是在判定他是否有資格承載這寂滅道火,踏入寂火窟!若道心不堅,無法在寂滅問心中保持本我真靈,無需骨矛,他便會自行道心崩潰,魂飛魄散!

林七的意識在無邊寂滅的沖擊下浮沉,神魂的裂痕不斷擴大。枯塵消散的身影、無數次面對死亡的掙扎、燃命丹焚魂的痛苦、陰河煉毒的瘋狂…無數屬于他的記憶碎片也在寂滅洪流中閃現,卻顯得如此渺小、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徹底淹沒、同化。

“不…能…散…”那點源自“殘燼”的意志,在寂滅風暴的核心,再次發出了微弱的吶喊。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求生,而是…向死而生,寂滅中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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