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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替蠅王向你問好

克里斯蒂娜的瞳孔驟然收縮,緊蹙的眉宇如初春融冰般緩緩舒展。

這份久違的守護之意,像是從記憶深淵中浮起的星光,微弱卻溫暖得令人心顫。她對這種感覺既喜歡又期待。

曾幾何時,作為維多利亞最耀眼的克里斯汀玫瑰,這樣的維護不過是尋常晨露。當繡著金線薔薇的裙裾拂過宮廷長廊,侍從們會俯身親吻她踏過的地毯;當水晶吊燈的光芒灑落肩頭,整個王城的贊美詩都為她而唱,所有的公主、皇女都要向她行禮。

直到維多利亞陷入分裂,圣杯道途斷絕,她的裙擺便沾滿了流亡路上的塵埃,鑲嵌寶石的王冠也化作了灰燼。這份被珍視的感覺,自此成了褪色的舊畫,被塵封在記憶深處。

此刻李林的話語,讓那些鎏金廊柱的幻影在她眼前浮動:燭火搖曳中,侍女們的綢緞裙裾窸窣作響,空氣中永遠氤氳著溫室玫瑰的芬芳。

“謝謝……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車上有補給。”韋恩的聲音將克里斯蒂娜從回憶中驚醒。她驀然抬眸,銀焰般的目光掃過韋恩,嚇得他倉皇后退,幾乎是逃似的鉆進了馬車廂。

李林將炭火盆移到火堆旁,克里斯蒂娜在他身側坐下。

“這種事常見嗎?真是辛苦啊。”李林轉頭問道,盡管他心知肚明。

即便明知克里斯繼承了斷絕的圣杯道途,清楚這位維多利亞騎士的身份,他看到幽暗森林中那具巨人般的身影后,無形的威壓仍如潮汐般陣陣襲來。

這與第一印象無關,純粹是生靈面對更高位存在的本能顫栗。

但他不過是想陪克里斯說些閑話。隨便聊聊,不管是什么都可以,重要的是,不要再難過了。

“確實常見,畢竟我的樣貌異于常人。”克里斯蒂娜簡短回應。

維多利亞皇室血脈賦予她特殊天賦的同時,也帶來諸多困擾,她不是純粹的人類,更近似傳說中的幻想種族,且這種特質會隨成長日益顯著。過人的身材令她難以買到合身衣物,幾乎所有的旅店都禁止她入內,神秘學上,常規(guī)的人類評測標準對她完全無效,就連女孩難以啟齒的那幾天處理起來也極其繁瑣。

“旁人的冷眼與誤解,只會讓騎士的意志愈發(fā)堅韌。”克里斯蒂娜垂眸,注視著撥弄火堆的李林。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李林忽然抬頭,四目相對的剎那,克里斯蒂娜驀然驚覺,他那雙瑰麗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真的很漂亮。

“你剛才說的‘來不及了’,具體指什么?”李林解開槍套卡扣,確保能在惡魔突襲前瞬間拔槍。見克里斯情緒稍緩,他決定將注意力轉回應對惡魔的部署上。

“剛才超凡直覺向我預警了危險。”克里斯蒂娜把一截枯枝丟入火堆中,“附近有邪惡之物出現(xiàn)了,給我的感覺和查理斯一模一樣……”

查理斯,那名邪教徒在通緝令上的真名。

“我們已經(jīng)被他盯上了?復活的邪教徒會變成什么?”李林向克里斯詢問道。

有這樣一位精通神秘學的朋友確實難得,特別是克里斯總能清晰辨別哪些神秘學知識會對他造成危害,哪些可以安全接觸。

“在與我們交戰(zhàn)期間,查理斯已自主向惡魔轉變,分類上屬于魔人。在蠅王收取轉化代價后,他肉體雖遭徹底毀滅,但如果經(jīng)惡魔君主復活,該個體將嚴格符合《深淵惡魔分類學》中對惡魔的定義規(guī)范。”

克里斯蒂娜刻意放慢語速,確保每個詞都準確無誤。

涉及地獄君主的情報向來被各大組織列為禁忌,但李林既然已與蠅王產(chǎn)生交集,加上有她幫助過濾知識污染,這些信息不會對李林造成危害。

“惡魔啊……”

李林起身走向韋恩的馬車。

臨近車廂,他隱約聽見里面?zhèn)鱽斫徽劼暋]p叩廂壁后,談話聲戛然而止。

他掀起車窗布簾,對神色緊張的韋恩低聲道:“別睡,去駕駛位守著。你要是聽見什么奇怪的動靜就直接駕駛馬車離開這里。”

“是因為邪教徒嗎?”韋恩強作鎮(zhèn)定地望向火堆。

克里斯蒂娜身旁的兩把左輪引起他的注意——那駭人的口徑在槍械愛好者眼中也屬于管制品,但和她的甲胄放在一起,槍柄卻顯得像孩童玩具般袖珍。

韋恩注意到她覆蓋甲胄的手指關節(jié)彎曲時幾乎要碰到擊錘,這種制式武器顯然無法匹配她的體型。

目光掃過李林腰間的雙槍套,他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是李林的配槍。

“如果是邪教徒……”韋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們根本逃不掉。”

作為阿德索鎮(zhèn)馬車夫之子,韋恩自幼便獨自騎馬往返周邊城鎮(zhèn),甚至常去維倫塔爾送貨,與整日泡在圖書館的李林截然不同。

他對邪教徒有著清晰的認知:這些瘋狂之徒就是殘暴的代名詞。

下城區(qū)流傳著他們活人獻祭的恐怖傳聞,每當警員展開圍剿,這群瘋子就會陷入歇斯底里的反撲。

唯有掌握超凡力量的檢察官,才能徹底制服這些喪失人性的怪物。

韋恩面如死灰。

他好不容易通過資質檢測拿到推薦書,父親承諾只要他成功入學維倫塔爾施法者學院,即便變賣家當也要供他讀書。

此刻李林關于邪教徒的警告,卻讓這份期許瞬間墜入深淵。

不說通過測試進入維倫塔爾施法者學院,就連能否在邪教徒手中活下來都是未知數(shù)。

“我們會拖住邪教徒,你們走就是了。”李林往車廂內看了一眼,車廂內的女孩兒縮成一團,試圖避開他的視線,“保護好你的乘客。”

“即便我們能逃出去……你們呢?”韋恩凝視著李林那張始終如冰封般的面孔。回想剛才的對話,無論是談及邪教徒還是其他,這張臉上從未浮現(xiàn)絲毫波動。他實在無法判斷,這究竟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還是天生缺失表情的能力。

“殺掉邪教徒,或者被邪教徒殺……”李林面色如常地說出這句話。

忽然,一抹瓷白的光暈掠過他的眼簾,那是克里斯蒂娜無意中露出的一截脖頸。他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在被邪教徒殺掉之前……最后的時間里,我希望能幫我的朋友逃走。”

希望朋友逃走?李林的回答讓韋恩震驚。

李林看上去是既然冷酷又無情的人,韋恩原以為他會說“死也要拉邪教徒陪葬”,卻沒想到他最后的愿望竟是讓朋友活下去。

此刻,韋恩突然相信李林真能帶他們活下來,一個心存死志的人,絕不會為他人謀劃生路。

他從馬車前座取出一個木盒,里面是把口徑比李林左輪更小的手槍,這是父親留給他防身的武器。

“如果我們活下來,我請你們去維倫塔爾吃飯。”韋恩說道。在維倫塔爾,稍有名氣的餐廳都價格不菲,往年他攢足錢才能吃上一回。

這邀請本身就是對生的渴望,畢竟死人沒法請客。

“好。”李林點點頭,合上車窗上的簾布。

從旅行箱里的瓶瓶罐罐中取出幾瓶魔藥和克里斯蒂娜一起喝下,李林坐在她的身邊,一遍又一遍擦拭自己的左輪和短劍。

“惡魔的氣息愈發(fā)濃烈了,查理斯正在接近,距離我們很近——他在暗中觀察我們。”克里斯蒂娜輕拍蒙格瑪麗的小腿示意戒備。她的聲音陡然緊繃,“有新鮮的血腥味……小心,查理斯來了!”

無需克里斯蒂娜示警,全神貫注的李林已捕捉到濃重的血腥氣,那氣息中翻涌著硫磺與烈焰的灼熱。

當燃燒的巨木凌空砸來時,他左輪疾抬,六發(fā)附魔子彈破膛而出。

來不及考慮彈藥的消耗,在戰(zhàn)斗中,誰能拿到先手優(yōu)勢,就能奠定戰(zhàn)局的勝利!

可惜六聲槍響過后,李林并沒有子彈命中的感覺。

有經(jīng)驗的射手往往能憑瞄準狀態(tài)、射擊手感和目標反應判斷是否命中,李林經(jīng)驗雖淺,卻也能做出初步判斷。

他只擅長十米內的近距射擊,一旦超出這個距離,準度就會急劇下降。

“之前的戰(zhàn)斗中,查理斯從未展現(xiàn)過這種點燃物品的能力。”李林將附魔子彈壓入彈巢。

查理斯尚不知他新裝備了煉金左輪,他要給查理斯留下一份驚喜。

“這是一環(huán)惡魔的道途能力‘焦渴’。雖然惡魔的能力千奇百怪,但燃燒能力作為各類典籍中惡魔最常見的特征,卻是所有惡魔都具備的。就像你能為子彈附魔一樣,惡魔也能為武器附魔,造成持續(xù)碳化的灼傷效果。焦渴的火焰點燃了樹木。”

克里斯蒂娜巨劍劈開飛襲的斷木,如高墻般擋在李林身前:“道路兩側都被堵死了。”

先是一點火星,繼而轟然爆燃。

林中樹木接連化作火柱,火舌如巨蟒般瞬間吞噬退路。

短短數(shù)秒內,傾倒的燃燒樹干已將所有逃生通道徹底封死,將四人死死困在火圈中央。

“從進攻教堂的布置看,查理斯謹慎到了骨子里。”李林喘息著,濃煙灼燒他的喉嚨,心臟的傷口讓他的呼吸變得困難,“如果是我是查理斯……會先不惜代價除掉最具威脅的對手。可他沒有——他在戲耍我們,先用火焰把我們困住,然后像貓玩弄逃不掉的獵物一樣,玩一場游戲。”

事實證明李林的推測與查理斯的意圖不謀而合。

當那個查理斯從扭曲的火霧中浮現(xiàn)時,這個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邪教徒,正如同所有劫后余生者一樣渴望著分享喜悅,只不過常人會選擇擁抱摯愛,而他只是俯身親吻韋恩的挽馬,隨后直接扯出它的心臟。

“怪物!”韋恩的尖叫聲撕破了夜空。

韋恩眼睜睜看著查理斯剖開愛馬的胸膛,溫熱的鮮血濺在他顫抖的槍管上。

他幾乎抵著查理斯的身體開槍,近距離射出的子彈全部命中,但他的臉上并沒有大仇得到的笑容而是如墜深淵的恐懼。

子彈命中了查理斯的身體,卻連他的皮膚都未能擊穿。

查理斯擺動身軀,彈頭便如腐朽的吸盤鏢般紛紛墜落。

查理斯抬眼,舉起祭刀,動作優(yōu)雅得像是貴族切開面前的牛排。

韋恩與他對視,明明看見的是平靜無波的眼神,這一刻卻被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心,查理斯剛才殺他的馬時,眼里就是這種神情。

韋恩明白了,在查理斯眼里,他和那匹馬,或者說,人和牲畜,根本沒什么兩樣。

不是說好會拖住那些邪教徒,讓他逃走的嗎?李林你這個騙子。

韋恩望著高舉屠刀的敵人,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死亡臨頭的瞬間,他竟對李林生不出半分怨恨。

李林看起來和他年紀相仿,纖瘦的身形透著營養(yǎng)不良的痕跡。即便是被維倫塔爾施法者學院錄取的新生,作為剛入門的一環(huán)施法者,面對這樣的絕境,又能有什么作為?

想活下去,真是奢望啊。

就算有那個巨人般的騎士相助,區(qū)區(qū)一環(huán)施法者怎么可能擋住邪教徒這種瘋子?

韋恩閉上雙眼,開始向太陽女神索萊婭祈禱。

人在死亡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尋求寧靜。

呼嘯的風聲猛地掀開韋恩的眼皮,一枚子彈擦著他的眼前飛過,尾部裹挾著細碎的瑪娜,在金屬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暈。

邪教徒舉刀的右手像被石磨狠狠撞上,猛地向右側彎折!韋恩扭頭望去,李林正朝他跑來,左輪槍口還冒著硝煙,彈巢里露出的六枚彈殼泛著退去高溫后的微紅,正緩緩墜向地面。

一道銀色閃光劃破夜空,那是騎著蒙格瑪麗、全身披掛甲胄的克里斯蒂娜。

她手持騎士長槍,朝著查理斯沖鋒而去,周圍的火光映照著她的身影,宛如一位降臨戰(zhàn)場的女武神,這座移動的堡壘,要碾碎所有膽敢擋在沖鋒路上的敵人!

令李林和韋恩意想不到的是,騎士長槍的槍尖直直刺入查理斯的胸口。

克里斯蒂娜騎著蒙格瑪麗沖鋒的速度太快,根本沒法立刻停住,只能任由蒙格瑪麗繞著火圈邊緣狂奔。這期間,被槍尖貫穿的查理斯像具死物般掛在槍上,隨著馬匹的跑動晃蕩。

直到蒙格瑪麗停下,克里斯蒂娜猛地一抖槍尖,將他甩進了熊熊火焰里。

簡直不可思議,邪教徒就這么被干掉了?韋恩呆立著,低頭看向腳底的血跡。一部分是馬的,另一部分是邪教徒的。

除了跳動的火焰與翻涌的熱浪,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只剩下樹木燃燒的噼啪聲。

左輪槍口仍對著查理斯被甩出的方向,裝滿子彈的彈巢讓槍口微微下垂。李林與克里斯蒂娜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緊握著各自的武器,如臨大敵。

或許在韋恩看來,查理斯被刺穿胸口時就該死了,畢竟邪教徒也是血肉之軀。

但李林曾殺死過查理斯一次,深知他的生命力有多頑強;而克里斯蒂娜從圣杯道途獲得的超凡直覺,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向她預警,前方有邪祟,當拔槍上馬,持槍沖鋒,重塑世界!

火焰在風中獵獵作響,隨即扭曲、變形,又驟然靜止,像被無形之刃劈開的活物般向兩側退去。于是,困住李林和克里斯蒂娜的火圈,赫然露出一道缺口。

“這火是瑪娜點燃的吧?現(xiàn)在開始散了。是不是說,供給瑪娜讓它燃燒的邪教徒,已經(jīng)死了?”韋恩幾乎是摔下馬車的,他本能地想用擁抱表達喜悅,卻在觸及李林目光的瞬間如墜冰窟。

李林眼里還殘留著未散的殺意,讓他伸出的手臂尷尬地懸在半空。

“回去!”李林提高了聲音對韋恩吼道,“他還沒死,回到馬車上去!”

李林話音未落,一陣細碎的“嗡嗡”聲鉆進了韋恩的耳朵。

起初只是一只蒼蠅,不知從何處鉆過火圈的缺口,在跳動的火焰邊緣盤旋。那聲音細弱得像根游絲,混在木材燃燒的噼啪聲里,幾乎要被熱浪掀散。可下一秒,第二只、第三只……灰黑色的影子接二連三地從火圈缺口涌入,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從四面八方聚向火場中央。

“嗡嗡”聲不再零散,開始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

蒼蠅的數(shù)量以驚人的速度瘋漲,成團的蟲群在火圈里翻涌,掠過左輪的槍管、克里斯蒂娜的甲胄,撞在灼熱的空氣里發(fā)出更刺耳的振翅聲。

千萬只蠅翅同時震顫的轟鳴,像生銹的鋸子在磨刮耳膜,又像無數(shù)根鋼針狠狠扎進腦髓。

韋恩臉色慘白地捂住耳朵,卻擋不住那鋪天蓋地的聲響,身邊的女孩早已暈了過去。他看清楚了,蟲群最密集的地方,隱約有個扭曲的黑影在蠕動。

是那個被甩進火焰的邪教徒!

一只蒼蠅停留在韋恩的鼻尖,抬起兩只前腳搓弄。

查理斯溫柔地捻起它放飛,像是在對待一只美麗而易碎的蝴蝶。

“吾主蠅王,向你問好,李林。”查理斯向李林欠身行禮,“祂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由我代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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