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許多奏章，蔡京也覺得如今的這些說法，都是隔靴搔癢。

如果只是講“與民爭利”，那么和沒講并沒有什么區別。

高級一點的，也就是提到了制幣法以后，在崇寧通寶基礎上又要有當十錢，以及作為上一級貨幣的銀元。

黎風的動作其實并不算快，他和蔡京說的是開封府所屬各縣，和京西北路所屬滑州，可以先來推廣新幣，同時也下來推行青苗法和銀行并行，給農戶貸出青苗錢的辦法。

而且銀行推出農業保險，也是針對自然災害而來的。

倒是蔡京，看了這一堆反對意見以后，他來了個大招。

“若是遼國來打草谷，西夏又在邊境入寇，當地損失，該如何應對？”

蔡京在上面指著打印合同中一個重要條款，戰爭等因素，在現代是不賠的。

黎風看到了以后，還是有些不解。

“請蔡翁教我。”

“小子還是好學。”

蔡京知道，黎風最大的優點就是喜歡學習。

但不是學外語，黎風自己在女色上也不甚打緊，這一點倒是像一些北宋末年的人物。

“以如今之見，倒應該如何。”

“戰亂當中，若有損失，必然會牽連甚多。小子所在之時，可曾經歷戰事？”

和大宋這種整天都在打小規模邊境沖突和治安戰，隔三岔五還要和西夏打仗，有時候在別的方向上還要友情客串來個什么大越或者儂智高打架的，和平的日子還真不多。

“自我祖輩以后，天下少見兵戈。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不打仗了。然而兵備之事，向來未曾懈怠?！?

蔡京多少也預先做了些功課，他知道后世的情況。

然后黎風又解釋了，現代的保險條件當中，都是有這一條。

“若保險在人命，這尚有可慮之處?！?

“一般來說，被保人死亡，最后也是足額能夠兌付的，只是以往很少遇到這種情況，家父在銀行和保險都曾經管事，我還是耳濡目染熏陶出來的?！?

“然而田地財產，皆為人所有。小子曾言，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汝動利過多，必然遭人非議。更兼......”

要是司馬光不識數這句話傳開了，大概要炸鍋。

好在司馬光的嗣子早已經病故，如今要打擂臺，估計也就少數魔怔人。

還有就是司馬光的徒子徒孫們，雖說黎風對于蔡京鼓搗黨人碑這事兒有意見（雖說他現在還沒有搞），然而上面不少人，確實問題也不小。

問題是他搞的實在是太多了，連自己人都給弄上去不少。

徽宗這一朝，從新黨舊黨之爭，變成了“誰是帝黨”的爭奪。

這種黨爭愈演愈烈，對于官家的縱容，總是會帶來麻煩的。

禍端也不會是現在，徽宗上位以后最初的兩三年，雙方的爭斗主要還是在打嘴仗，以及請對手出知州郡。

嚴重一些的，就是去收酒稅，或者團練副使，司戶參軍，等等奇奇怪怪的小職務，小把戲。

蔡京因為黎風此時還算是站在自己一邊，他講話也是比較清楚的。

“總是有時言行，還需謹慎。另外就是各處保險一項，若遭遇匪患，可賠償否？”

“合同上言明，自然無事，但戰爭一項，也算是通則。”

“言官所論，卻沒有提及要點。老夫也在等有識之士，不管身在何方，贊同新法也好，反對新法也罷，他們若是能論及其中要害......”

這才算是給新法來了點強度，黎風自然也清楚。

至于銀行的審核辦法，蔡京倒是沒有什么意見，畢竟這里面進行審批，防止套現，還有監管錢財用處，審計核實，查清問題，都是現代人這邊的長項。

“保險一事，如今也要再議。這銀行各處業務，倒是要小子再給老夫言語一二。”

他這算是“溫故而知新”，黎風心里也有數。

這個年紀的老頭，主要是經驗豐富，反應速度在下降。

但是熬老頭戰術是不可取的，他也就把其中一些審批的要點都說明了。

“這還要到現場去？”

“不只是青苗錢，就是借貸給城中商號，也要現場調查。不過做假證之人，要按照保甲法清查的?！?

“是應嚴懲，過去王荊公在時，就有官吏攤派，或借此牟利?！?

雖說黎風想吐槽，蔡京在開封府任上，也沒少給他自己牟利。

但是作為管事的人，他能注意到這點，已經算不錯了。

“或是有人給做出假現場，用以哄騙官府，從銀行批款。”

“看樣子，小子也有些經驗啊?！?

“我初入行之時，險些著了道。那人帶我去其店面，卻早已不加經營，我也不愿論述其事。若是能借之人，我必為其堅持，而審核面拒，還自以為能，真是可笑?！?

黎風回憶起來當時的事情，也多少覺得可笑。

他給蔡京這個時候講了昔日故事，蔡京倒也默然。

“汝真有氣運在彼。”

“至少當時沒有把我給陷進去，這種壞賬的客戶，一年以內，核實其用途有問題的，銀行經理也要承擔責任。我到這邊來，也難免會遇到這種事情?！?

但是黎風也不會和蔡京說，這里面有一定的壞賬，銀行還是能夠承受的。

雖然他篤定這老狐貍一定知道，但這種事情不能說出來。

畢竟大面積的壞賬，那是要出大事的。

黎風在這邊要做的，也是要給大宋這樣商品經濟還算發達的古代社會加一把火，該踩剎車的時候，也不能去踩油門。

選他來這邊，也是因為他總是行事謹慎，最喜歡鋪線，做穩定的業務。

換成別人的話，大概還要擔心在大宋這邊，見到了純天然的美女，會不會有什么個人作風問題。

尤其是他和兩個挺漂亮的丫鬟朝夕相處，居然也沒有發生什么。

已經到了的常平也還好，他是有家室的人，個人生活方面也還算謹慎小心，不會給自己招惹出來什么麻煩。

就是怕有些人，難免就鬧出來什么事情，比如和女同事、女下屬、女上司......

前車之鑒，倒也不是沒有。

要是有這種人，將來到了大宋這邊來，可能就不是黎風面對的那種奏章攻勢了。

也許，還要從大名府請兩個姓蔡的劊子手兄弟，來給這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