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御座的皇帝眼中帶著震驚,可很快恢復平靜,開口道:“寧……”
“原來我們北嵐國第一次才子,李清求賜婚的是六公主臨平公主啊,這可是好事。季妃,臨平公主呢?”皇帝剛開口,皇后急中生智立刻從記憶角落里扒拉出一個公主來頂上,頓時昂聲打斷了皇帝的話。
皇帝那未講完的話被皇后所打斷,他不由地轉頭看向身邊皇后,正色道:“皇后,李清求的是寧平公主,不是臨……”
“是臨平啊,皇上定是聽岔了,不過,臣妾沒聽錯。”皇后沒等皇帝把話講完就打斷了皇帝的話,她看向皇帝臉上的微笑很僵直,語氣在提到“臨平”二字時,格外的咬牙切齒。
就皇帝和皇后的這幾句話,蓉凰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原來她被人求賜婚了。她將目光看向了遙遠的前殿,看到的卻是一抹紫色。
她聽說過第一才子李清的清名,可她沒見過他,更談不上相識,又何德何能讓這第一才子這般屈尊降貴的同皇帝求取賜婚?
此時,臉上帶著誠惶誠恐的季妃,和已面色羞澀緋紅的臨平公主走至殿中間站立。
“皇上,臣求的是……”
“求的是六公主臨平公主!”皇后再一次打斷了李清的話,語調帶著凌厲,眼眸冰冷又道:“本后沒聽錯!”
任是誰都察覺的出皇后的憤怒,蓉凰更是聽的仔細。
殿下跪伏的李清垂下了眸,看不出他的情緒,整個大殿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皇后!朕還沒……”皇帝眼底也帶著一絲氣意,語氣不由得重了一些。
“皇上,賜婚可是大事,不能因為聽岔了便亂賜婚,要為李清負責。臣妾的的確確聽得很清楚,是六公主臨平公主!”皇后不卑不亢,更加強勢的直視著皇帝正色道。
帝后相爭,是大事,還爭的是她一位冷宮公主,聯想母妃那些欲言又止的話語,她的腦中募得劃過一個念頭,第一才子與自己并無任何交集,卻這般貿貿然的求皇上賜婚,怕是母妃和皇上之間的交易吧。
母妃想將她送出這座血腥的深宮,她是清楚的,只是沒想到皇帝會讓第一才子來求賜婚。眼下,皇后的阻攔,她知道,今夜一過,她便要成為眾人的笑柄了。
皇后家族的勢力,她可是清清楚楚,還掌握著大半個朝政呢。她知道,皇后這次定不會妥協讓她嫁出宮,遠離這些痛苦。
她們這些人要的就是她和母妃老死宮中,如同逗貓遛狗一樣,欣賞著她們母女的痛苦和掙扎,直至死亡。
“父皇,兒臣也覺得父皇聽岔了,李清剛剛的確求的是臨平公主。這寧平公主和臨平公主兩個名銜有些相近,聽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看了一眼末位的蓉凰,而后率先站起身,看似打破僵局緩和帝后之間的矛盾,可事實卻是坐實了皇后的決定。
而后,他轉向坐在席位上,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的北平侯昂聲道:“北平侯,你可聽清楚了!”
北平侯看向太子,太子眼中帶著陰厲,又看向皇后,皇后帶著警告,最后他看向皇帝,皇帝帶著確認是蓉凰的眼神。他的身子明顯一顫,眼底快速閃過一道擔憂,僅有極其短暫的一刻遲疑,他站起身走到殿中間跪伏下,朗聲道:“犬子斗膽,求的是六公主臨平公主。”
六公主乃當今皇上后宮季妃之女,待嫁之齡,美姿貌,工琴畫。
當北平侯話落,心情極度緊張的臨平公主這一刻面露幸福之意。
太子明顯松了一口氣,眼中的戾氣也消散不見。
皇后這才一改凌厲氣勢,一派溫和,笑得很得意地看向身旁的皇帝。
皇帝似是對北平侯很失望,眼底寒怒,最后一口飲下桌前御酒,道:“那是朕聽岔了,那就臨平吧,婚事朕準了!”
龍顏金口,一句話便是臨平公主的一生,她樂嫁,不知他樂娶否?
隔著遠遠的御座,到處都是人,蓉凰卻看不到旁人的神情,旁人也看不到她的神情。而這一切,已經與她無關,片刻前雷霆過耳的爭執、震驚不過是寧平與臨平二字的小小誤會。
她保持著她的沉默、她的淡漠去應付周遭那些取笑、探究的目光,雖然這些目光讓她如坐針墊,然而她還是得忍。一直忍到一個成熟的機會,來挽救自己,挽救母妃。
宮妃命婦們掩袖而笑,看她又成為他們眼中新一輪的笑柄,看那卑順、沉默的寧平公主蓉凰垂首低眉,只會盯著自己的袖擺花紋出神。
北平侯父子叩首謝恩,季妃與臨平公主謝恩,殿下群臣賀喜,內外命婦賀喜,齊頌萬歲之聲響徹宮闕。御前樂舞很聰明的換上了喜慶調子,霓裳彩衣,羽扇飛花……皇家逢喜事,自當普天同慶,四海齊賀。
蓉凰靜靜地坐在原位,之前想離開的心被壓了下來,她第一次不愿意在被眾人嘲笑之下離開,這樣會顯得她很懦弱。當然,她不恨也不怨任何人,一切都是她的命。皇帝不再去堅持,是因為北平侯的妥協。北平侯的妥協是因為皇后、太子的施壓。
政治往往與性命掛鉤,北平侯是不會輕易拿他們侯府全府人的性命當兒戲,自是為了自保而去自救。
皇帝,她的叔父,不是他懦弱,而是他的帝位被外戚所壓迫,他不得不在最后關頭放棄了她去選擇了皇后。
至于李清,她不識得他,他求娶自己也是他們與皇帝之間的事情,跟她自是沒關系。
她冷冷一笑,此番明爭暗斗下來,親疏立顯,她蓉凰的一條賤命,可還沒精貴到能夠比衡侯府一家子,更別談是皇權至上的至尊寶座。
母妃啊,你可知你的犧牲,你的算計依舊抵不過他們心中更為重要的權勢衡量。
首位賓客席上的朝陽王身著一襲錦緞黑袍,墨色的長發用白玉冠束著,狹長的鳳眸一片冰冷,毫無一絲情緒可言,他端起了桌前御酒,動作優雅、高貴,他就像一座優美、華貴的冰雕美男子,冷漠的沉默著,仿佛之前殿上所發生的事,他根本沒聽到沒看到,一派的清冷自如。
“皇上之前對本王提過兩國聯姻之事,本王已是思考清楚。”他眉目清冷端起了酒杯敬了一杯皇帝,然后開口道。
宮宴不單單是簡單的宴會,往往都伴隨著政治,這是外交的一種手段,故此,皇帝并沒有因為蓉凰的事而多加氣憤,在聽到朝陽王的話時,他驚訝了下,后問道:“哦?朝陽王請講。”
朝陽王看著坐在御座上的皇帝,昂聲道:“就寧平公主吧!皇上,勿要再次聽岔了,本王說的是先帝帝姬八公主寧平,而不是六公主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