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王冷冷地看著蓉凰,隨后,他彎下身,點了她的啞穴,一個攔腰將她抱在懷里,默不作聲的抬步就往門外走去。
她從來沒這么近距離的靠近過朝陽王,卻在這一刻,被他抱在懷里,讓她聞到了他身上散發著的淡淡松香,那是一種能安撫人心的香味。可是,她無法冷靜下來,胸腔的疼痛,他說母妃死的話,讓她想要昏厥。
天,灰蒙蒙地,如同給這片天地染上骯臟的灰塵。
靜寂。
靜寂。
還是靜寂。
心,一瞬間似乎停止了跳動。
所有的聲音和景物在這一刻離她遠去,腦海中一片空茫的白色。心——好疼,好疼,喉間壓制不住的腥甜再次涌了上來,她眼前的一切被淚水所模糊。
她的依靠,自己的母妃此時正靜靜地躺在一間靈堂中央,身上普通衣服換上了上好綢緞的錦服,傾國容貌畫著淡淡的妝容,卻還是無法掩蓋住她神情上的痛楚,仿佛在告訴自己,母妃死時很痛苦。
靈堂內死寂一片,這里除了她和朝陽王之外,再無其他人,而她感覺不到母妃的氣息,感覺不到母妃的溫柔,她感到的是無盡的冰冷。
腐心嗜骨的疼痛,口中滿滿的腥甜就算是咬碎牙齦都無法咽下,鮮血的血不停地從她嘴中流出,流過她的下顎,流過她的脖頸,最后融入白色的衣裳,為這白衣渡染上烈烈紅梅。
那一張蒼白之極,帶著丑陋疤痕的容顏上,是止不住地落下如血淚滴。
陰沉的天,在此刻仿佛為了安撫蓉凰的悲痛,落下了滂沱大雨。
朝陽王抱著蓉凰立在淑妃跟前,他微微低眸,漆黑的眸中總算帶著一抹清澈,他看到她絕望的神色,眼底劃過一抹無奈,伸手解開了她的啞穴。
在他看來,哭出來總比強撐的壓抑更容易發泄。
“啊……”
驟然一聲發泄的大喊,如天際忽閃出的閃電,突兀的劃破靜寂的靈堂。
好痛……好痛……她的心里無止無盡的痛苦火焰在灼燒著她,仿佛要硬生生將她整個人焚燒灰燼。
為什么?到底這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明明還對著自己微笑的母妃會忽然中毒死掉,離開自己?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也不能相信。
可是,眼前出現的一切又是這么的真實,讓她無法逃避,這是血淋淋的事實,不想面對,就真的不存在了嗎?
一陣劇烈的疼痛翻絞著胸口,只覺得這一刻連呼吸都是那般的痛徹心扉,鮮血不斷地從她口中涌出,就連眼眸都是一片紅色。
淚,狂涌而下。
她一直以為自己本性涼薄,不在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可是,這么多年淑妃用性命來感動她,讓她逐漸忘記了冷漠,接受了淑妃,真心把淑妃當親娘看待。
如今呢?淑妃死了,她又怎能獨活。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她告訴過母妃,母妃死了,她絕對不會獨活在世,絕對不會!
狠狠咬住銀牙,運氣她的內力,斷絕心脈便是她的最終歸宿,連最后的依靠都離開了自己,自己又豈能獨活。
朝陽王似是察覺到了蓉凰的不對勁,眼神一冷,用起內力打斷她的自絕經脈。
一股徹骨的痛絞著蓉凰的經脈,一股如春風的溫暖在暖著她的疼痛,兩股不同內力相互纏綿著,卻是那股暖意勝出一籌,將她要尋死的內力全部逼回。
“葬心這毒世上只有一個人有,那就是江湖人稱鬼醫的人,我查過,鬼醫只給過一個人葬心,那就是寧丞相。你以為尋死,就一切結束了嗎?你母妃死前,很痛苦,你可想過,你就這么死了,正好合了寧氏的心。你怎么就這么愚蠢,不想為你死得冤枉的母妃去復仇呢!”朝陽王眼中含怒,冷聲斥道。
寧丞相……寧氏……
“啊……”蓉凰哭得歇斯底里。
寧氏,是寧皇后吧!這刻,她與寧皇后見面時的一幕閃現在她欲裂的腦海中,她劃破了自己的臉,來換得自己與母妃的自由,然而,她沒想到,原來得到自由的代價竟然不是劃破臉,而是付出母妃性命這般沉重的代價。
她恨不能死,她簡直愧對母妃的好。母妃說的沒有錯,寧皇后為人陰險毒辣,自己豈能聽信寧皇后一言三句就毀了自己的容貌,只為了這一樁“自由”的交易。
自由,幸福。
曾經那般遙不可及,然,她又在轉瞬之間唾手可得。
她在寧皇后跟前欣喜的不能自已,以為只要自己答應寧皇后的要求,劃破臉,就得到了自由,可她卻遺忘了這背后所需要承擔的代價。
寧皇后又豈能是那般好的人,又豈是心甘情愿地放了她們母女,皇后要的,只不過是她們母女的死,因為從一開始,皇后就沒打算放她們自由。
“呵呵……”淺淺、細碎的笑聲從她滿是鮮血的口中傳出。
她在笑,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蠢,笑自己會相信寧皇后,葬送了自己最親的親人。
她是那么的愚蠢,那么的不可救藥。
“你母妃活著的時候最想的就是你能好好地活著,而現在你母妃七孔流血,死得那么慘,你怎能要自盡,你還算是她最疼的女兒嗎?你這么一死,可正好如了寧氏的愿呢,你要為她報仇,去毀了殺你母妃的人,那怕葬送整個北嵐國都在所不惜!等報完仇,你再死也不遲!”朝陽王看著一臉絕望卻帶著自嘲笑意顯得瘋癲的蓉凰,低下頭,在她的耳際旁輕輕地說道。
朝陽王的話,好像一道蠱惑之音,傳入蓉凰的心中。
報仇,報仇!對,她該為母妃報仇!該去殺了寧皇后,毀了北嵐國,那些往日欺負她們母女,嘲笑她們母女,辱罵她們母女的人都該死,都該死!到復仇結束,她定會自盡陪母妃,她絕對不會讓母妃一個人走的孤苦伶仃。
仇恨,此刻就像一把尖銳的刺,直直刺進她的心臟,痛,卻無法拔除。
她猩紅的眸中凝滿了怨恨的血腥,那是她下定了決心復仇的堅決。
朝陽王看著她這般,微微瞇眼,便不在作聲。
長年以來,她被母妃訓練的十分堅韌,故此,在自己聽了朝陽王的一些話,為她復仇的道路增加了怨恨。
葬心,這毒,是寧皇后所下,她和母妃同時都中了毒,可母妃的身體很差,完全毒發的比她快。她知道為何母妃身子差,只因織絲的解藥所造成,一次解藥,損傷了身子,還未痊愈就中了毒。這么一環套一環的陰險手段,除了皇后還能有誰算計的得這么準。定是知道她會給母妃解毒,接著下毒更容易讓母妃死。
她可以想象的出,那是她們母女在臨出宮時才中的毒,她的心里想起了一名宮女,只有那個宮女接近了她們母女,而那個宮女正是寧皇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