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后，王鶴才喝了口水潤潤嗓子，他道：“要我說，我最喜歡的還是紀兄那首諷刺當今皇室的大作，就算是現在想起，還是振聾發聵不絕于耳。”

薛祝寧問：“諷刺皇室？”

王鶴一點警惕也沒有，話像倒豆子全都倒了出去：“是啊，紀兄在文中高談闊論皇室子嗣單薄，圣上年幼，朝中大事被皇太后干政，公主暴虐無度，奸人當道，國家遲早……”

薛祝寧有一瞬的詫異，她的眸光轉到紀松瀾的身上。

紀家全族被皇帝構陷流放，恐怕這其中少不了紀松瀾這個反骨的因素存在。

在這封建的王朝，他竟然敢諷刺皇室……

真不知道該說他是膽大，還該說他是不怕死。

“王兄！”紀松瀾打斷王鶴的話。

紀松瀾拇指與食指摩挲著自己的袖口，他說道：“王兄誤會了?！?

王鶴還沒緩過神，一時不知道紀松瀾在說什么，他疑惑的目光看向紀松瀾：“紀兄？”

紀松瀾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他解釋說：“我與這位，是主人與奴才的關系?！?

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王鶴的眼光在紀松瀾與薛祝寧之間流轉：“奴才？”

紀松瀾沒有出聲。

王鶴眼睛兀然瞪大，他抓住紀松瀾的手，一臉不可置信：“紀兄在說笑？”

眼見王鶴不敢相信，紀松瀾不想掩飾自己現在的處境，就算他想掩飾也掩飾不了多久，還不如坦白相告，省的啰嗦：“確實如此?！?

王鶴聲音僵住了，他呆滯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臉關切的望著紀松瀾：“那紀兄怎么成了她的……奴才？”

紀松瀾又沉默了。

王鶴的疑惑不解的目光又看向薛祝寧，企圖能從她那里得到答案。

薛祝寧面對著王鶴的目光，又瞧見紀松瀾臉頰旁一小塊肌肉微乎其微的顫抖著，薛祝寧心下一軟，莫名其妙的就給紀松瀾打圓場道：“害，他是開玩笑的，什么奴才不奴才的，這是我們之間的情趣，是吧小徽徽?！?

紀松瀾瞳孔一顫，他抬眸，朝著身側的薛祝寧望去，恰好與她的眼神碰上。

看著薛祝寧那張令人作惡的臉，紀松瀾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現幻覺了，可剛才那些話，就像是一個個咒文符號在腦子里不停地畫圈打轉。

原以為她會趾高氣昂的承認她就是自己的主人，卻沒想到她竟然會為自己說話。

紀松瀾眼眸一瞇，暗道：她有??？

薛祝寧也盯著紀松瀾在看，他的眉眼深邃而清冷，陽光灑在他的眸子，卻沒有染出半分溫暖，紀松瀾眼神直白而審視，讓她不禁有點微微緊張，心跳也跟著不由自主的加速。

她反應過來，自己這么替紀松瀾說話已經崩了自己惡毒公主的人設。

一時間，薛祝寧突然有點惱怒。

媽的。

后悔了。

不過也不算什么大事，她照樣能找補回來惡毒公主的場子。

明明對視很短，空氣中卻仿佛有一股尷尬在交織，薛祝寧微微眨眼，撇開視線，不再與他對視。

王鶴的臉色從一臉驚恐轉成一臉八卦，他燦燦然松了口氣，像是如釋重負：“哦！我就說紀兄怎么可能當奴才！像紀兄這樣的人才應該為國效力才是！”

還是王鶴的一句話，拉回了兩人的思緒。

王鶴忽然又想起什么，他不由得追問：“哎？那紀兄與公主呢？公主現在還在找紀兄的麻煩嗎？”

薛祝寧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全世界都知道紀松瀾和薛祝寧水火不容。

紀松瀾微微蹙眉，斟酌著要說些什么。

坐在對面的薛祝寧笑著反道：“遠在錄山書院的你們也知道公主和紀松瀾嗎？”

王鶴一臉笑容，他熱心腸地給薛祝寧說起來：“嫂夫人你不知道嗎？”

薛祝寧搖搖頭，她道：“我雖然是績州人，但從小身子骨羸弱，家父家母為了給我治病四處奔波，所以對績州之事并不是很了解?！?

薛祝寧的瞎話張口就來，說得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不過說來，她也很想知道紀松瀾和薛祝寧在錄山書院的事。

知道的過往越多，她越方便走劇情。

“難怪。”王鶴點了點頭，他一臉笑意有滋有味的昂聲說了起來：“說來也是一件趣事，公主和紀兄是多年的死對頭，當年紀兄還在錄山書院求學，那位公主就經常差人尋釁紀兄?！?

薛祝寧聽著王鶴的話，她跟著點頭。

薛祝寧和紀松瀾本就是宿敵。

意外，但也不出意料。

“許是礙著公主的身份，公主每每去書院挑釁紀兄，她都沒有親自去，而是叫自己身邊的丫鬟去尋紀兄麻煩，所以我們誰也沒見過公主?！?

“沒見過公主？”薛祝寧略略抿唇：“那你們是如何確定對方是公主而不是其他的人？”

“公主人沒有親自到，派頭卻不小，第一次來找紀兄麻煩就是浩浩湯湯一群人抬著八抬大轎闖進錄山書院，被護衛團團圍住，正在大家都在猜是誰竟然這么大膽的敢闖錄山書院，一只狗卻從轎子里跳了出來，在書院里亂竄亂叫，書院里誰都看到了狗背上貼了一張紙，上面寫著[紀松瀾是狗]，沒有落款，眾人都在猜著這張紙是誰寫的，八抬大轎卻又匆匆離去，只剩下一只狗在書院?！?

越聽越離譜，薛祝寧問：“后來呢？”

“后來從八抬大轎里跳出過蛤蟆，蛐蛐兒等各種稀奇古怪的小動物，眾人對這件事的好奇心也越來越重，都想摸清楚八抬大轎真正的主人是誰時，對方卻自報家門，稱自己是公主的隨從，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顫，大家想著公主怎么會做出這種下流行徑，這件事卻在紀兄那里得到了證實。”

“后來這種事情越來越多，也就都見怪不怪了?！?

薛祝寧以袖掩面，掩飾自己的尷尬，雖然這件事不是她做的，但是她現在是薛祝寧。

薛祝寧尬笑：“公主還真是……有趣，哈哈?！?

“豈止是有趣，咱們這位公主聽說本人更是荒誕無度，驕縱蠻橫，就連當今的圣上都得讓她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