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

江實初看著捂著胸口，面色煞白的趙齊，眉頭微微一蹙。

趙齊疼的嘴角直抽抽，進屋內坐下。

“當時，我正為人治疫，那廝忽然一記猛拳砸來，又狠又快，我躲閃不及……”

江實初眉頭一挑，“義安坊，安良二坊，俱是平民，什么人能傷的了你？”

聞言，趙齊微微挺胸，原來在江大人眼中，鄙人的武藝非同尋常。

“小人派人打聽了，是一個民間幫派，叫乞兒幫，就是一群懂點武藝的乞丐。”

“直隸官署的人呢？”

江實初問道，“直隸官署管轄京城，怎會拿不住區區幾個乞丐？”

“官署的人，怕遭那群泥腿子報復，不肯動手……”趙齊無奈。

“偌大一個直隸官署，怕幾個乞丐？”江實初若有所思，道：“如此看來，乞兒幫在京中勢力不小。”

趙齊深吸一口氣：“只怕有大人物扶持！”

“大人物？”

江實初面露玩味，“皇后如此著急，看來是真被逼急了。”

見江大人悠哉悠哉，仍舊淡定自若，好似治疫之事，與他一點關系都沒似的，趙齊恨鐵不成鋼，急道：

“江大人，此時此刻，說這些有何用？若乞兒幫壓不下去，治疫之事便停了。”

“送趙公子去客房休息。”江實初淡然道。

“江大人！百姓的性命系于你我之手，我如何能休息？”趙齊一臉急迫。

“噔”

江實初撿起桌上的劍，隨手拋過去。

“不休息，閑著也閑著，去把乞兒幫剿了。”

“這……”

趙齊看了一眼跌在面前的鎮族寶劍，瞳孔一震，念念不忘的東西就在眼前，只要伸手去拿，就能拿回傳家寶劍。

千載難逢的機會！

江大人的武功深不可測，靠他自己，不知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奪回。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直到把劍握在手中。

入手的剎那，他卻忽然頹然地嘆了口氣。

縱使他拿出傳家寶劍，就能敵過那幾人？若是如此，趙家早該是大楚第一世家。

“江大人，請你驅逐乞兒幫，拯救百姓。”

趙齊一字一句說完，鄭重其事地將傳家寶劍交給對方，似乎用盡了渾身力氣。

他沒得選。

自打他離開趙齊，成為太醫院醫士，見過太多齷齪，無一人不是為自身利益。

至于百姓的安危，誰在乎？

見江大人拿了劍，又坐回了坐榻上，趙齊斟酌字句，試圖激勵對方的愛民之心。

“雖說江大人行事乖張，但迄今為止，無一件，不是百姓受利。”

“想必，江大人也有一顆濟世安民之心……”

話還未落，江實初伸出手。

“尤記得，先前你說，《胎息諸源論》只是總綱，后續在哪，拿來本官看看。”

趙齊一愣，原以為自己能打動對方，沒想到，對方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反而一直惦記著他家的絕學。

他差點氣笑了，但又怕惹惱了對方，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絕不能失之交臂。

“江大人，只要你全力出手，不論成不成，小人都愿意把先天功傳授給大人。”

見趙齊寶貝似的，從懷中摸出一本，摩挲得發黃的冊子，看似要遞給他，其實緊攥著，掐的指節發白。

沒出息。

江實初翻了個白眼，一把奪了過來。

趙齊下意識縮手，整個人向后傾倒，蹬蹬蹬三聲退后至墻角，跌坐在躺椅里。

我趙家的家傳絕學，憑什么傳給你一個外人？可為今之計，沒有這個外人，誰在意全京城百姓的生死？

偌大一個京城，數不清的王侯將相，竟無一人愿關心百姓的安危。

然后呢？

然后這天大的擔子，交給了一個浪蕩子？

老天無眼！

正思索間，他忽然發現面前沒了人。

江大人，跑了？

他才覺眼前發黑，忽聽門外傳來了聲音。

一回頭，江大人竟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黑衣、黑面巾，全然隱沒在黑暗之中。

“愣著作甚，還不帶路？”

趙齊一愣，趕忙跟上了對方的步伐。

“啊呀！這大晚上的，少爺這是要去哪？”

紅苕從暗處走出來，手里捧著木桶，瞧見少爺的裝扮，一雙柳眉便倒豎起來，“少爺！你這是又要出去鬼混？小心紅苕告訴夫人，讓她去繡春坊抓你！”

“繡春坊早歇業了。”

“歇業了？”

紅苕一愣，隨后眉頭便蹙的更緊了，“不去繡春坊，便更糟了！”

“去繡春坊，頂多被壞女人傳上花柳，似少爺這幅裝束，儼然是要偷雞摸狗，被人家抓住，還不得打斷狗腿？

我不管，少爺得帶上紅苕！”

“帶你作甚？你細胳膊細腿，打得過誰？”江實初故意激紅苕。

“本姑娘……”

說著，她忽然面露慌亂，話音一轉，道：“紅苕嗓門大，能替少爺喊救命！”

好你個紅苕！

故意隱瞞。

江實初揉了揉紅苕的小腦袋，笑道：“少爺出去有急事，小丫頭別來瞎摻和。”

說罷，他把紅苕落在一邊，大踏步出了門。

紅苕見少爺離開，心下莫名的慌亂，想去叫夫人，可又念及夫人早就睡了。

再者說來，夫人也不懂武學。

“絕不能讓少爺涉險！”

紅苕心下已有決斷，從欄桿下摸出一桿槍。

片刻后。

一只燕兒飛過檐角，獨留清香一抹。

……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的吆喝聲，在胡同里回蕩著，顯得本就深邃的夜一片死寂。

趙齊頭一回不用牽驢，跟在江大人后頭。

本以為能輕松不少，沒曾想對方步子大，步頻又快，他不得不一路小跑。

可問題是。

江大人不僅走的快，還走的穩。

要不然，他怎么做到一邊走路一邊看書？

“你的視線，吵到我了！”

江實初翻了個白眼，低喝道。

盯著本官的帥臉看，本官本不在意，可你看就看罷，一秒鐘變百八十回作甚？

矯情。

發覺趙齊視線挪走，他終于能全神貫注。

這先天功，頗為神異！

跳出了眼下江湖之中，武夫的品級，歸納為一個大境界——橫練。

橫練后，經脈貫通，五灶全部重煥新生，為后天境，可以著手修習先天功。

“我應當在橫練與后天之間，沒有習武，全靠底蘊，不知能力敵幾品武夫？”

正這般想著，耳邊傳來趙齊低沉的提醒。

“江大人，到了。”

放眼望去。

幾個臭烘烘的叫花子，倚在牌樓下。

“喲！打跑個狗腿子，又來了個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