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手下們飛撲向孫婆。

她還來不及反應，胳膊就被反擰著死死按在地上。

左胸上方，那猙獰又丑陋的刺青暴露在陽光之下。

刺青散發著不祥的氣息，刺入在場每個人的眼中。

拜神教圖騰，每個入教成員都在要心臟上方烙下圖案，代表對蟲族的絕對忠誠！

孫婆來基地時，年紀已經不小了。首領瞧她長得慈眉善目，話少勤快，便留她在基地里分發食物，干點雜活。

這些年，她兢兢業業，從不克扣營養液，甚至省下自己的分給孩子和基地的采集人。

就連污染值過高，瀕臨異化的人，她也總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慈愛湊上前。

在人人對他們避之不及時，只有她會噓寒問暖，送營養液。

處決的異化者，她更是親自收斂下葬，莊重的像是在完成某種儀式。

首領打了個寒顫，只覺得一股寒意爬上脊椎，瞬間凍結全身血液。

被孫婆下葬的異化者……真的死了嗎？

她不計回報的善舉，讓她一度成為基地口碑最好的老人。

如今看來，所為‘善舉’都是偽裝！

而基地這些年陡增的異化者，極大概率是拜她所賜！

“押下去！”首領臉色鐵青，每個字都好似從牙縫中擠出來。

連孫婆這樣十分有威望的老人，都是拜神教成員，那基地內部到底還有多少其他勢力的人？！

“好好審問！！”

他面沉如水，充滿慍怒的眸子盯著孫婆，眼神冷厲，足以將人凌遲。

“撬開她的嘴！挖出藏在基地的所有臟東西！”

孫婆讓手下們壓著，往日一絲不茍的銀發在掙扎中亂蓬蓬的，狼狽至極。

她猛地仰頭，赤紅的雙目剜向首領，呲著牙笑起來。

“抓我？晚了！”

她獰笑著嘶喊道：“世界注定的蟲族的！”

“人類的掙扎都是徒勞！！！不如擁抱蟲族，成為永生者！”

那張總是掛著慈愛的臉，此刻猙獰扭曲，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癲狂的笑聲尖銳，像是扎進耳朵的鈍刀子。

“蟲族——才是人類的救贖！”

首領目眥欲裂：“堵住她的嘴，立刻拖走！”

他因憤怒，身體劇烈顫抖，指著孫婆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手下們再無半分猶豫，動作狠厲中帶有決絕。

哪怕昔日受過孫婆恩惠，在拜神教的罪孽前，也變得深惡痛絕。

現在，他們只想親自了結孫婆！狠狠出口惡氣！

破抹布狠狠塞進孫婆嘴中，一道瘦小的身影以迅雷之勢沖出來。

孫婆被摁在地上，嘴巴堵著發不出聲音，但充血的眼中，瘋狂的笑意近乎溢了出來。

小石頭呆愣地看著，腦海中那個和煦的老太太，笑容慈愛。

那張臉，逐漸與眼前這張扭曲的，猙獰可怖的臉重疊，融合。

他攥緊拳頭，在蓄起的眼淚中，記憶中的孫婆慈愛的模樣逐漸模糊，然后崩塌，蕩然無存。

“怎么能這樣？”小石頭帶著哭腔，顫抖著問出這句話。

他望著孫婆你那張可怖的臉，淚水洶涌而落。

自從和姐姐來到基地，孫婆是待他們最好的人之一，三天兩頭來送省下的營養液給他們喝。

在小石頭被欺負，躲在角落哭泣時，是孫婆用那雙粗糙卻溫暖的手，扶過他頭頂，聽他哭訴委屈。

日復一日的相處，小石頭早把孫婆當做自己親奶奶。

可是現在的一切告訴他，孫婆對他們姐弟的好全都是做戲！偽裝！

甚至姐姐變成怪物，也是她的手筆！

“為什么！”

遭到最信任的人背叛，小石頭嘶吼質問。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和姐姐！”

孫婆狂笑不止，盡管抹布嘟著嘴，還是會泄出笑聲。

她吃力抬眼，滿是癲狂的雙眸緊盯著小石頭，臉上的皺紋堆在顴骨凸起的臉上。

她的笑再不見一絲慈愛，反而透著股滲人的寒意。

小石頭嘴唇抿成線。

孫婆怎么還笑的出來？

拜神教害死那么多人，她怎么笑的出來？！

孫婆的笑聲徹底擊潰小石頭理智。

他嘶吼著撲上前，鉗著孫婆手臂，指甲嵌進入肉里，近乎要撕下她的皮肉！

“我姐在哪里？！”

“還我姐姐！”

他的聲音破碎不堪，還帶有一絲微不可查的祈求。

孫婆讓手下摁在地上，動彈不得，堵著抹布的嘴里發出‘嗚嗚’的悶響聲。

但那對眼睛，含著的笑愈發濃烈。

“夠了！”首領沉著臉，兩三步上前，猛地拽過小石頭。

小石頭已經喪失理智，還在他臂彎中瘋狂掙扎，盯著孫婆的眼神仿若淬了毒。

首領命令：“押下去！關進那間禁閉室！我會親自審問，在此之前，不許任何人靠近！”

孫婆被拖走時，臉上掛著怪異的，類似皮肉抽出的笑。

小石頭像是抽了力氣，頹然地癱坐在地。

他臉上淚痕交錯，臉上剩下死寂后的麻木。

首領重重嘆氣。

孫婆拜神教成員的身份，對基地、對他，乃至小石頭和其他孩子，都是回沒醒的打擊。

前去搜查的手下疾馳而回，“找到線索了！”

小石頭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眼中再次恢復神采。

手下急喘著報告：“首領！我們在未開發區外圍的隔離柵欄發現破損處，附近有拖拽痕跡！還有血跡！”

“更關鍵的是……”他深吸氣，面色愈發凝重，“我們發現了巨大的蜘蛛腳印……單從腳印尺寸來說，不像是普通蟲族！”

“蜘蛛腳印？！”首領面色驟變，身子瞬間變得僵冷。

他清楚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未開發區在基地最深處，除了基地人員，無人能越過柵欄！

也就是說，基地內部有蟲族內應！

首領的心墜入谷底，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情況比預想的還要嚴重

未開發區有蟲族，他不敢貿然深入調查。

他們對蟲族，無疑蚍蜉撼樹，所有行動決定必須慎之又慎。

一片壓抑的死寂中，穆云舟打破僵局。

他向前一步，冷厲的目光射向未開發區的方向。

“我和蘇哲去，會把阿葵帶回來。”

小石頭沖到穆云舟身邊，死死抓住他手臂，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堅持：“我也去！”

事態嚴重，首領繃緊臉，冷叱道：“胡鬧！”

“未開發區情況不明，你去就是拖后腿！”

小石頭垂下頭，眼淚砸在地上。饒是如此，他仍抓著穆云舟袖角，近乎卑微地哀求：“我不會拖后腿……我，我一定緊跟著穆哥哥和蘇哥哥……”

“求求穆哥哥，帶我去……”

穆云舟面無表情，稍稍用力便抽回手，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