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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影響力·情境篇
  • (美)薩姆·薩默斯
  • 3679字
  • 2025-07-03 17:05:37

你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究竟是什么驅使我們從內在的、性格驅動的角度來解讀他人的行為?是什么讓我們忽視了情境的力量,投向性格的懷抱?答案就在于我們思考和感受的方式。換句話說,這種傾向源于我們的心智接收信息的方式,因為采取這種思維方式,能讓我們所處的世界變得可以預測,這一點更令我們欣慰。

看見人很容易,他們是具體可感的。情境則更難被注意到:這是一個抽象而模糊的概念,一種可能完全不被看到的背景。從這種意義來說,我們的社會鏡頭是被設置為淺景深的。

我們用有限的視野深度看待世界,聚焦的重點都放在前景上,背景則模糊不清。這就像比基尼超模在沙灘上拍的體育雜志照片一樣。

恰恰是因為情境難以被注意到,所以我們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意識到它們的影響力。因此,如果我們沒有足夠的心理能量來考慮其他的可能性,就會堅持從內在的角度解釋行為。當我們感到勞累、忙碌,或是面臨時間壓力時,認知資源被占用了,我們就沒法聚集足夠的心理力量,來應對“所見即所得”的挑戰。下面這項研究將向你證明這一點。

情境實驗室

在得克薩斯州立大學開展的一項研究中,被試對一位女性的評價談話被錄了下來。這位女性總是顯得很緊張,不過在其中一段錄像中,有一個明顯的情境性因素可以解釋她的焦慮:她被要求討論自己的性幻想。在另一段錄像中,她緊張的原因就沒那么清楚了,因為談論的話題只是她對于園藝的熱愛。看過兩段錄像之后,被試都會認為這位女性比一般人更焦慮,但是這種傾向在看過討論園藝的錄像之后更明顯。在談論性的時候感到緊張,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為什么她在談論繡球花的時候也這么焦慮呢?

在另一組觀看者那里卻出現了不一樣的結果。他們被要求觀看錄像,同時記憶一個單詞表。在這些觀察者眼中,對性格的評價并不會隨著談話話題的改變而改變。無論這位女性談論的是園藝還是性,他們都認為她是同樣的焦慮型的人。這些被試忙于在腦海中復述那個單詞表,這導致他們在認知上過于疲勞,沒法投入足夠的精力來意識到情境對這位女性的影響。他們看不到這樣一個事實:只要不是在成人頻道的電影里,任何人與陌生人分享自己的性幻想,都會感到不舒服。

如果心智被其他任務和擔憂所占據,我們就比平時更不可能注意到情境的存在。在大多數時候,我們的默認取向都是自動地跳到“所見即所得”上,有時我們無力克服它。

還有另外一種更加具有策略性的原因,增加了“所見即所得”的誘惑。許多時候,我們只是不想承認情境的影響。

天災突然降臨。

金融市場突然崩盤。

波士頓紅襪隊贏得了美國棒球大聯盟比賽總冠軍,而且是兩次。

在這個變幻莫測的世界里,至少身邊人的性格看上去比較穩定的表象,會減少一些讓我們擔憂的事,讓我們獲得更強的控制感。

不管怎樣,在評估別人的行為時,我們并不會隨便抓住一種內在的解釋。我們尤其愿意緊守穩定性格的觀念。在斯坦福大學的問答節目研究中,對于觀眾來說,提問者之所以看起來如此聰明,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比別人聰明,這是最簡單也是最有吸引力的解釋。

認為自己可以預測別人的行為,這種虛假的信心讓我們感到安心,也讓我們更加抗拒相反的證據。

盡管看見了鄰居不關垃圾桶蓋子,把車停到距離路邊很遠的地方,我們還是認為,他們沒有能力犯下比這些更大的惡行,這種念頭讓我們深感欣慰。但是曾有多少次,我們在新聞里聽到疑犯的同事、前室友或是未婚妻說“我很了解他,他連一只蒼蠅都不會傷害”。但是接下來,證據逐漸浮出水面,表明疑犯確實會打蒼蠅,而且還會做一些其他的事。

當需要解釋的行為令人不快時,忽略情境的動機就會更強烈。把那些在緊急情境下袖手旁觀的人標記為性格冷漠會令人寬慰。當我們聽說一位患者在候診室里摔倒并去世,醫院的員工目睹了全程,卻在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里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時,我們也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或者,一位女性受到歹徒攻擊,幾十個鄰居能聽到聲音,卻沒人干預,沒人在窗邊喝止,也沒人報警。當我們聽到這樣的事情時,第一反應是:“這些人有什么毛病?”我們堅信,自己如果面對同樣的情形,肯定會挺身而出。但是,正如第2章中將要討論的,這種想法忽視了各種各樣的情形,在這些情形里的每個人,包括你和我都更愿意自掃門前雪,而不會對身處困難的公民同胞伸出援手。

“所見即所得”讓我們將世界視為一個穩定的場所,并積極地看待自己。這讓我們不愿意相信,如果身處相同的情境之中,我們也會做出同樣糟糕的行為。也許在閱讀本章時,你就體驗到了這種抗拒心理。你是否覺得,自己在問答節目研究中會是個例外,你會認為提問者和回答者智力相當?是否覺得自己非常理性,不會因為付費代言而動搖?你是否覺得自己會像《十二怒漢》(12 Angry Men)電影里那樣頂住其他陪審員的壓力,堅持己見,像亨利·方達(Henry Fonda)在電影中那樣讓他們接受無罪釋放馬蒂·坦克里夫的意見?

也許你是對的。我承認,我經常發現自己也會采取這種思維方式。但是研究的結論卻相反。除了我的母親和兒童電視劇里的米斯特爾·羅杰斯(Mister Rogers)總是夸我很特別之外,我有什么理由認為自己會是例外?最終,盡管我母親的夸贊可能確實有根據,但我很確信羅杰斯對住在周圍的其他孩子都是那么說的。

然而,本章想要說的,并不是從性格的角度看待他人是不可避免的。這種傾向是否非常普遍?當然,有的時候我們幾乎無力抗拒,但是否完全無法避免?不是的。

我們并不會總是做出有關性格的推論。例如,在想到那些已經熟識的人時,我們就經常能意識到情境的影響。我們看到了親朋好友在不同環境下的表現。這些記憶會提醒我們,室友并不總是摳門不給小費,而巴里叔叔在令人不快的外表下,也有溫柔的一面。

當判斷對象是自己時,你也更容易意識到情境的影響。與衛生間里的其他人不同,我知道自己之所以插隊,只是因為抱著一個馬上就要憋不住尿的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社交方面并不笨拙,只是因為聚會上沒有值得聊天的人。簡而言之,在旁觀者和當事人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你并沒有從“所見即所得”的角度看待自己,因為不管怎樣,你都時刻與自己待在一起。你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行為在不同情境下會有多么不同。此外,正如接下來的幾章中將要詳細討論的那樣,我們在評估自己時,經常會過度慷慨,所以更愿意將自己的負面行為歸咎于情境。

對于性格推論是否不可避免的問題,另一種思考方式是,看看有沒有人一開始就能免受“所見即所得”的影響。盡管有些行為科學家認為這是一種基本的人類傾向,但近期的研究卻表明,對于情境的忽視在美國、歐洲和其他西方文化中更明顯。

例如,看看下圖中的這個場景。

圖片由高井松田(Taka Masuda)提供。

你會如何描述它?如果你在美國或西歐長大,你的回答可能是“有魚游來游去”或是“前面幾條魚在向左游”。

可是,日本學生看了同樣的圖片,卻給出了非常不同的回答。日本人在談論前面的魚時,經常會描述它與場景的關系。與美國人不同,他們會提到左邊的植物,背景中呆滯的動物,還有水的顏色。換句話說,他們注意和思考情境的方式,似乎與許多西方人不同。他們確實能比美國人看到更多的情境。

忽視情境,聚焦前景,并不是一種普遍存在的先天傾向。相反,文化經驗和側重點的不同,會塑造我們看待世界方式的默認傾向。

具體來說,西方人最有可能成為“所見即所得”的死忠信徒,這種思維模式源自傳統的西方價值觀,諸如頑強的個人主義、自立、個人獨特性和自我實現。這些理念很容易轉化為一種社會性的關注,讓我們注意身邊特定的人,以及他們的行為所反映出的內在性格。

日本被試在觀看魚的場景時,則會更多地注意到背景和情境。文化心理學家和人類學家認為,這反映出了亞洲社會普遍存在的一種思維方式,即更加具有整體性,對情境更加敏感;這種世界觀可以追溯到中國古代對于社會責任和集體和諧的強調。確實,當古希臘的哲學家在宣揚每件事物的獨特內在屬性時,中國人卻在思考萬事萬物之間的關系。當東方的醫學強調整個身體的和諧平衡時,西方醫學卻開展手術實驗,通過單獨切除身體中有問題的部分來解決健康問題。北京奧運會的開幕式上,2008位鼓手用同步的表演震驚了世人,而10年之前亞特蘭大奧運會的開幕式,則突出了席琳·迪翁一個人的獨特特點。

柏拉圖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感到驕傲。

你可以寫一整本書來探討這些文化差異的根源。別緊張,本書不是關于這些內容的。對于我們的目標來說,上面這段話就足夠了,它足以表明忽視情境并不是我們大腦的先天傾向。如果比較一下西方和東方兒童對他人行為的描述,會發現大部分都是相似的。到了成人階段,才發展出了看待事物的不同方式,美國人轉向用性格解釋別人的行為,如“他只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印度人則給出了更多依賴于情境的解釋,如“他失業了,所以沒法給錢”。情境并非總是不可見的,但是許多美國人成長所處的文化環境,卻要求關注站在前面的個人,要思考是什么讓一條魚或一個人與眾不同,而非思考如何將其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別誤會,性格和個性確實存在。有些人確實比其他人更愿意幫助別人、更有攻擊性,或是更加外向。但是我們看待彼此的方式,尤其是在西方文化中,已經失衡了。我們把寶全都押在個性上,卻忽視了情境。

幸運的是,這也意味著你可以訓練自己不這樣做,或者至少不一直這樣做。而這就是本書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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