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濟南籠罩在一層薄霧中,趵突泉邊的柳枝低垂,晨練的老人們三三兩兩打著太極,收音機里放著悠揚的呂劇唱段。蘇水站在泉邊,望著汩汩涌動的泉水,手里攥著那張黑色名片。
“異物所……”他低聲念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名片邊緣。自從做了那個夢后,他的身體變化越來越明顯——指甲變得堅硬如鐵,牙齒尖銳得能輕易咬碎骨頭,甚至連味覺都開始異變。昨天他無意中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鮮血的味道竟然讓他感到一絲詭異的滿足。
“小伙子,讓一讓。”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大爺提著鳥籠從他身邊經過,籠中的畫眉鳥清脆地叫著。老大爺瞇眼打量了他一下,“年紀輕輕的,臉色怎么這么差?”
蘇水勉強笑了笑:“沒事,昨晚沒睡好。”
“年輕人別總熬夜,”老大爺搖搖頭,用濃重的濟南口音念叨著,“俺們泉城的水養人,可也經不住糟蹋身子骨啊!”說完,哼著呂劇小調慢悠悠地走遠了。
蘇水望著老人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像普通人一樣,悠閑地喝碗甜沫,吃個油旋了。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蘇水來到了位于郊區的山腳下,一棟灰白色建筑。這里遠離市區,周圍樹木蔥郁,門口連個招牌都沒有,只有一個小小的門牌號。
“看著像什么神秘的地方……”蘇水嘀咕著,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位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白大褂下露出燙得筆挺的襯衫領子,手腕上戴著一塊老式手表,典型的知識分子做派。
“蘇水先生?”男人微笑著伸出手,“我是陳明,這里的負責人。請進。”
房間內部比想象中明亮整潔,走廊兩側的實驗室里,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蘇水注意到,有個玻璃柜里陳列著一些奇怪的標本——長得像植物卻有著動物牙齒的怪異生物,某種鱗片上帶著詭異紋路的魚類,甚至還有一截泛著金屬光澤的骨頭。
“這些都是'異常生物'的樣本,”陳博士順著他的目光解釋道,“或者說,是神話生物在現實中的殘留。”
蘇水心頭一跳:“神話生物?”
“比如,”陳博士推了推眼鏡,直視著他,“饕餮。”
在會議室里,陳博士調出一段古老的壁畫投影——那是一只猙獰的怪獸。
“饕餮之力不是恩賜,而是一種詛咒,”陳博士的聲音很平靜,“它會逐漸改造宿主的身體,最終讓宿主變成真正的饕餮——直到吞噬自己。”
蘇水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牙齒,那里已經變得異常尖銳:“那我……”
“你現在處于第二階段,”陳博士調出一張圖表,“第一階段是食欲大增,第二階段是身體異變,第三階段……”他頓了頓,“就是徹底失去人性。”
墻上屏幕突然切換到一段監控錄像——畫面里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正瘋狂啃食著實驗室的金屬桌角,他的指甲已經變成利爪,眼睛里泛著野獸般的綠光。
“這是上一個宿主,”陳博士關掉錄像,“我們發現他時,他已經吃掉了自家養的狗和三只鄰居家的雞。”
蘇水胃里一陣翻騰:“有辦法阻止嗎?”
“有,”陳博士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型金屬箱,“但這種藥只能延緩,不能根治。要徹底擺脫饕餮之力,必須找到'它'選擇你的原因。”
離開這里時已是傍晚,濟南老城區華燈初上。芙蓉街飄來油旋和甜沫的香氣,路邊攤主們吆喝著招攬生意。蘇水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這些平凡的熱鬧,可能很快就要離他遠去了。
“小哥,來個油旋不?剛出鍋的!”一位系著圍裙的大嬸熱情地招呼他。
蘇水搖搖頭正要離開,突然瞥見攤位后面的老墻上刻著一幅模糊的壁畫——那赫然是饕餮紋!
“大嬸,這墻上的畫……”
“哎呦,這可是老物件了,”大嬸一邊翻著油旋一邊說,“聽俺奶奶說,早年間濟南城有'鎮饕餮'的習俗。”
蘇水心跳加速:“您還知道關于饕餮的其他傳說嗎?”
大嬸想了想:“俺記得小時候聽老人說過,大明湖底下壓著個什么東西,所以湖水從來不會干……”
就在這時,蘇水的手機突然響起。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照片上是一塊刻滿符文的古老石碑,拍攝地點明顯是大明湖的某個角落。
附言只有一句話:
“子時,歷下亭見。”
午夜的大明湖靜謐異常,月光灑在湖面上泛著粼粼銀光。歷下亭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遠處千佛山的輪廓如同沉睡的巨人。
蘇水打著手電,在亭子后的假山群里找到了那塊石碑——它被雜草半掩著,上面刻著的符文與研究所資料里記載的鎮壓咒文一模一樣。
“這是北宋時期天師道留下的。”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蘇水猛地轉身,發現是白天在美食節見過的那個黑衣男人。此刻他摘下了墨鏡,露出一雙異于常人的豎瞳。
“你是誰?”蘇水警惕地后退半步。
“和你一樣,”男人苦笑著伸出右手——他的指甲已經變成了青黑色的利爪,“只不過我被選中得更早。”
男人自稱姓趙,是研究所最早的實驗體之一。他告訴蘇水,濟南城下其實鎮壓著一頭真正的饕餮,而每隔幾十年,就會有一個人被選中成為“容器”。
“那些大胃王挑戰,那些直播,都是'它'在引導你進食,”老趙的聲音發顫,“吃得越多,'它'蘇醒得就越快。”
蘇水突然想起自己暴漲的粉絲和源源不斷的合作邀請,胃里一陣發冷:“那為什么選中我?”
老趙指著石碑上的一個符號,“你記得失業那段時間有多餓嗎?那種絕望的饑餓感,是饕餮最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