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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青梅亂局

深秋的帝都,傍晚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空氣里帶著濕冷的寒意,鉆進衣領,貼著皮膚,讓人從骨子里感到一陣蕭瑟。教學樓外的梧桐樹葉被雨水打濕,沉甸甸地掛在枝頭,偶爾有一兩片不堪重負地落下,無聲地貼在濕滑的地面上。

凌熹兒剛結束一節晚課,抱著厚重的《宏觀經濟學》和《計量經濟學導論》走出教學樓。冰冷的風迎面吹來,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連日來,蘇蔓在背地里散布的那些謠言,以及楚瀟瀟那樁鬧得沸沸揚揚的緋聞,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她裹得透不過氣。

走在校園里,她總能感覺到那些若有似無的、探究的目光,那些壓低了聲音的竊竊私語,都像細小的針,一下下扎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她走到臺階的避雨處,從包里拿出那把黑色長柄傘。打開時,清脆的“咔噠”一聲在寂靜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她的目光落在傘柄上,那兩個用銀線繡上去的字母“LJH”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顯眼。冰涼的金屬觸感從掌心傳來,帶著那個人的體溫似乎還未散盡的錯覺。

厲錦珩的傘。

想到那個在圖書館里,用一盒草莓牛奶就輕易瓦解了她防備的少年,凌熹兒的心里更是亂成一團麻。

這個人,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攪亂了她原本規劃好的一切。他的出現是個意外,他的幫助讓她感激,可他那種理所當然的靠近,又讓她感到一絲莫名的、無法掌控的慌亂。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撐開傘,走入雨幕。

正心煩意亂間,一輛通體漆黑的賓利悄無聲息地滑到教學樓前的路邊,平穩停下,濺起一圈細小的水花。它流暢的車身線條和低調內斂的奢華,與周圍學生們的自行車和電動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引來不少路過學生的側目。

車門打開,一只擦得锃亮的定制皮鞋先踏了出來,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緊接著,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撐著一把寬大的黑傘,從車里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剪裁合體的深灰色羊絨大衣,身形挺拔,氣質溫文爾雅,腕間一塊百達翡麗的腕表在夜色中折射出沉靜的光。男人的面容英俊,眉眼間帶著久居上位的從容與自信,但看向她的目光,卻溫和得像是冬日里的暖陽。

“熹兒。”

那個聲音含著清晰的笑意,穿透淅瀝的雨聲,準確無誤地落入她的耳中。

凌熹兒循聲望去,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雨水順著傘沿滴落,打濕了她的鞋尖,她卻渾然不覺。記憶的閘門瞬間被打開,童年時那些無憂無慮的畫面紛至沓來。

“衍……衍哥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溫衍,溫棠棠的親哥哥,溫氏集團的現任掌舵人。他比她大五歲,在她和棠棠還是跟屁蟲的年紀,他就是最可靠、最溫柔的大哥哥。只是幾年前他出國開拓集團的海外市場,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溫衍幾步走上臺階,站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將她籠罩。他笑了,眉眼彎彎,很自然地伸出手,極其熟稔又帶著寵溺地,輕輕揉了揉凌熹兒的發頂。他的動作溫柔無比,仿佛她還是當年那個扎著羊角辮、摔倒了會哭著找他要糖的小女孩。

“幾年不見,我們熹兒長大了,也更漂亮了。”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暖意,“我在國外都看到你的新聞了,舞臺上光芒四射,真了不起。”

他的掌心溫暖干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透過發絲傳遞到頭皮,仿佛有股暖流瞬間涌遍全身。凌熹兒連日來緊繃的心情,在這一刻不可思議地放松了下來。那些煩惱和戒備,在他熟悉的溫柔面前,都暫時退散了。

她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淺淺笑容:“衍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棠棠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念叨你偏心。”

“剛下飛機,行李都還在車上,就直接來學校找你了,想給你個驚喜。”溫衍的笑容愈發溫和,他目光一垂,落到她懷里那幾本厚重的書上,很自然地伸手接了過來,“這么重的書,怎么自己一個人搬。走吧,衍哥哥請你吃飯,慶祝我們的小公主初綻光芒。”他的語氣里帶著理所當然的親昵和保護欲,仿佛照顧她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凌熹兒沒有拒絕的理由,也并不想拒絕。溫衍的出現,像一場恰到好處的及時雨,暫時澆熄了她心中的所有陰霾和混亂。她乖巧地點點頭,收攏了自己手中的小傘,跟著他走下臺階。

溫衍將那把寬大的黑傘大半都傾向她這邊,任由雨水打濕自己價值不菲的大衣肩頭,他卻渾不在意。他微微側過頭,專注地看著凌熹兒,聽她講著學校里的一些趣事,偶爾問一兩句,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兩人并肩走在雨中的校園里,一個溫文爾雅,一個嬌俏可人,像一幅溫馨美好的畫卷。

然而,這幅畫卷落在不遠處另一雙眼睛里,卻瞬間點燃了冰冷的火焰。

厲錦珩剛從法學院的大樓里出來,手里拿著一沓剛整理好的案例資料。冰冷的雨絲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黏在皮膚上,有些不舒服。他正有些不耐地用手隨意撥開,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前方。

然后,他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的腳步像被釘子釘死在地面上,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雨幕中,凌熹兒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并肩走著。那個男人為她撐著傘,姿態親昵地將她完全護在傘下。接著,他甚至伸出手,極其自然地、帶著不加掩飾的寵溺,摸了摸她的頭發!

而凌熹兒,那個在他面前總是帶著一絲疏離和防備的女孩,此刻正仰著頭,看著那個男人,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全然放松而信賴的笑容!

那個笑容,比圖書館里那句小聲的“謝謝”要真誠一百倍,比喝草莓牛奶時微微泛紅的耳根要生動一千倍!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從厲錦珩的腳底竄起,沿著脊椎急速攀升,直沖頭頂!他精心偽裝的慵懶、漫不經心,在這一刻如同脆弱的玻璃,被眼前的畫面狠狠擊碎,摔得粉身碎骨!

那雙一貫帶著幾分戲謔笑意的桃花眼里,瞬間凝聚起駭人的風暴,冰冷、銳利,甚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侵犯了領地的暴戾!

他死死地盯著溫衍放在凌熹兒頭頂的那只手,恨不得用目光將它燒出一個洞來。他握著資料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泛白,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那沓花費了他一下午時間整理的、條理清晰的資料,被他無意識地捏得皺成一團,邊緣已經深深嵌入他的掌心。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正在與凌熹兒說話的溫衍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話音微頓。他側過頭,隔著朦朧的雨幕,他那雙看似溫和的眼睛精準地捕捉到了那道充滿敵意的視線,與厲錦珩的目光在空中無聲地碰撞。

仿佛有冰冷的火花在潮濕的空氣中迸濺。

溫衍臉上的笑容未變,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但眼底深處,卻迅速掠過一絲極淡的、屬于商界頂級獵食者的銳利和審視。他看清了臺階上那個年輕男人眼中的占有欲和怒火,心中了然。

他微微頷首,那是一個居高臨下的、仿佛只是看到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的姿態。隨即,他收回目光,手臂更加自然地攬了一下凌熹兒的肩膀,語氣依舊溫柔:“雨大了,我們快上車吧,別著涼了。”

這個動作,是一個無聲的宣告。

凌熹兒正沉浸在與久別重逢的兄長相見的喜悅中,完全沒有察覺到這短暫的、暗流洶涌的對峙。她順從地點點頭,被溫衍護著,走向那輛等待的賓利。

車門打開,又關上,隔絕了外面的風雨,也徹底隔絕了厲錦珩那雙幾乎要噴薄出實質性怒意的眼睛。

黑色的賓利平穩地啟動,車尾燈在雨夜中劃出兩道紅色的光軌,很快便匯入車流,消失在雨幕的盡頭。

厲錦珩獨自站在冰冷的雨里,任由越來越大的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滴入衣領。他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眼神陰鷙得可怕。周圍的一切聲音似乎都消失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輛車絕塵而去的畫面,和胸腔里那團因嫉妒和占有欲而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面無表情地掏出手機,冰冷的屏幕光映亮了他緊繃的下頜線。他撥通了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電話幾乎是秒接。

“喂,珩哥,啥事啊?我這剛開一局呢……”電話那頭傳來沈程咋咋呼呼的聲音,還夾雜著游戲激戰的背景音。

“沈程,”厲錦珩的聲音低沉冰冷,不帶一絲情緒,卻讓電話那頭的沈程一個激靈,瞬間坐直了身體,“給你五分鐘,查清楚。剛剛出現在帝都大學經管學院教學樓下,接走凌熹兒的那個男人,是誰。車牌號是帝A·W8888。”

“五分鐘?哥,你當我是神仙啊!我……”沈程的抱怨戛然而止,因為他聽出了厲錦珩聲音里不同尋常的寒意。他立刻改口,“……保證完成任務!三分鐘!三分鐘就行!”

厲錦珩沒有理會他的貧嘴,繼續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說道:“另外,之前溫氏地產遞交上來的那個,關于城南科技園區的注資方案,立刻啟動。”

“啊?”沈程愣住了,“那個方案?哥,你不是說他們條件太苛刻,誠意不足,讓我們先晾著,壓一壓他們的銳氣嗎?”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厲錦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沒有半分溫度,“告訴溫氏那邊,方案我原則上同意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補充道:

“我要最快的速度推進,讓他們準備好,下周我親自去談。”

“……好,好的,我馬上去辦。”沈程不敢再多問一句,他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厲錦珩,此刻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掛斷電話,厲錦珩隨手將那團已經被捏成廢紙的資料,精準地扔進了幾米外的垃圾桶。

雨,越下越大了。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澆在他身上,卻絲毫澆不滅他心頭那團黑色的火焰。

青梅竹馬?衍哥哥?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在雨夜里顯得格外森然。

游戲,似乎變得比他想象中,更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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